莫朗忽然覺得有點頭皮發麻，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看著他？是因為害怕嗎？他擺了擺手，打算從床上爬下去：“今天你沒準備好的話明天再說吧。”說完這話莫朗撒腿就跑，簡直不帶一刻猶豫的，跑進自己房間立刻關上門，再也沒發出聲響。楚吟站在床邊，無聲地笑。次日一早，莫朗洗漱好從臥室挪到了外麵，屋裡沒人，餐廳的桌子上放了幾個盤子，油條、煮雞蛋和一碗皮蛋瘦肉粥。他看了看時間，九點四十多，昨天楚吟說過今天一早去給楚岑辦出院手續。粥應該是楚吟自己煮的，粥裡有很多皮蛋和瘦肉，莫朗確實是餓了，坐在椅子上開始吃早飯，期間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助理，安排了一下工作。莫朗現在是有些鬱悶的，按照他的計劃，給楚吟一筆錢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比起讓弟弟跟一個年紀大不少的女人不清不楚，花錢能解決已經謝天謝地了。他自己這些年來忙著工作，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所謂的“包養”楚吟，也隻是用來膈應下楚吟。可昨天剛搬過來，自己貌似就被這個女人給嚇到了——雖然莫朗絕對不會承認這點的！這算怎麼回事？正亂七八糟地想，門把手動了兩下被推開，抬頭看過去，楚吟推著輪椅走進來，楚岑抱著一個包裹坐在上麵。“是你啊莫大哥。”楚岑看莫朗走向他，先是愣了一下，“媽媽說跟人合租，原來是莫大哥。”“彆這樣喊我，喊莫朗就可以。”楚吟正把他們帶來的那個包裹拿進客房，“腿怎麼樣了？”楚岑的腿還打著石膏，他敲了兩下：“不疼了，就是不方便。沒想到會跟你住一起，媽媽說你們是同事，住一起方便。”莫朗摸了摸他的腦袋，咬牙切齒道：“是啊，方便多了。”楚吟出來的時候莫朗已經把楚岑扶坐到了沙發上，兩人好像在談什麼遊戲的事，看起來十分聊得來。拿著在樓下超市買的蔬菜和骨頭，楚吟打算去廚房做頓午飯，楚岑在醫院住了幾天，吃的都不太講究。芹菜、胡蘿卜、茄子、裡脊肉、青椒、香菇、筒子骨，楚吟一樣一樣地洗好放在籃子裡瀝水，中午吃完飯她還需要出去一趟，有人約了她。莫朗站在廚房門口，抱著胳膊抬起下巴，看著楚吟彎腰洗菜，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楚吟幾次偏頭拿東西，但是都沒有看他。“楚經理，真看不出來。”莫朗忍不住開口道，“是我小看你了。”傻子都聽得出來莫朗話裡的含義。但是楚吟不喜歡口頭之爭，事實上，莫朗的話，至少說對了一部分：“是嗎？莫總似乎跑得快了點。”莫朗難得地感到臉熱了熱：“你挺得意？”“是莫總先提起來的。”楚吟把最後一把蔬菜從水裡撈起來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開始切，“不接招對不起莫總的好意。”楚岑在客廳裡喊莫朗，莫朗冷笑一聲，轉頭出去了。手機在楚吟的口袋裡振動，楚吟隨意擦了擦手，拿出來接通：“喂……我知道……下午見梁總。”楚吟做好飯讓他們倆吃，說自己馬上有事要出門一趟，匆匆忙忙地就走了。“你和你媽一直兩個人住嗎？”莫朗吃完早飯不太久，現下還不餓，就坐在一邊看著楚岑狼吞虎咽。楚岑咽下一口菜，又盛了一晚骨頭湯：“是啊，媽媽一直是一個人照顧我，還要上班，很辛苦的。”莫朗看著楚岑又吃又喝的，莫名地感覺有點餓，忍不住也盛了一碗骨頭湯：“那你們母子倆也不容易。”莫朗和楚岑其實也隻見過三四次，但他對這個孩子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夾了一筷子裡脊肉絲到楚岑碗裡：“多吃點。”楚岑對他笑了一下，開始跟他說母子倆平日裡的瑣碎小事，莫朗聽得很認真。楚吟開車到一家不大的私房菜館，剛推門進去，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就走上前來，恭敬地問她：“請問，您是楚吟楚女士嗎？”楚吟點頭。“梁先生正在裡麵等您，請跟我來。”服務員把她帶到一個包間外麵，推了推虛掩著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進屋，關門，包間很大，但是眼下隻有楚吟和梁道兩個人，飯桌上擺了三四盤菜。“梁總。”楚吟率先開口，梁道主動聯係他，讓她在莫朗不知道的情況下來見他。梁道“嗯”了一聲，把桌子轉了轉，示意她喝茶：“勞煩你跑一趟。”楚吟把茶杯握在手裡，茶水是剛倒的，還很熱：“梁總，有事不妨直說。”梁道會找她，楚吟知道這是遲早的，但是沒想到這麼快。梁道卻好像並不著急，他提起筷子，不疾不徐地夾了一口菜吃下去，見楚吟仍然捧著茶杯沒動，不由地笑了：“你不用緊張，我隻是有些事想確認一下。”楚吟沉默，目前不知道梁道知道她多少的底細，言多必失。“你的底牌我差不多知道。”梁道也放下了筷子，背向後靠，做出一個很舒服的姿勢，“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今天請你過來，隻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您請說。”楚吟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隻要梁道沒有掀開她底牌的打算，其他一切都好說。“你必須……”梁道說話的時候很嚴肅，毫無開玩笑的樣子，楚吟認真聽，一一記下。楚吟向梁道告辭坐上車的時候才發現肚子有點餓，在家做好飯沒吃就出來，剛剛也沒什麼心情動筷子。但楚吟心裡實打實的舒心不少，她心裡最大的一塊石頭被梁道放下了，出來的時候梁道認真的表情浮現在她腦海裡：“莫朗是我的兒子，請你記住這一點。”楚吟當然明白這一點，正是因為明白，她才會跑到梁氏應聘，而不是直接去找莫朗。莫朗吃完飯後推著楚岑在這屋子裡裡裡外外溜達了一圈，哪裡是臥室客房，哪裡是洗手間，哪裡是書房和健身房，給他大致介紹一遍，方便他居住。楚岑轉了一圈後，疑惑地問他：“我看客房沒人睡的樣子，昨天我媽媽沒在這過夜？”正準備和楚岑重點介紹一下他收藏豐富的書房的莫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一本正經道：“你媽昨天很累，沒有整理客房的床鋪，我讓她睡的主臥室，自己睡在客廳沙發上了。”楚岑“哦”了一聲。一提到昨天，莫朗隱隱覺得自己腦袋疼，像有什麼東西在敲他後腦殼。這筆賬，必須得討回來！楚吟回來的時候莫朗正和楚岑圍坐在茶幾上玩一個立體拚圖，兩人頭靠頭地埋在一起，盯著那已經搭起來一半的房子，十分專注。“媽媽，你回來了，吃飯了嗎，飯菜還在鍋裡熱著。”楚岑先看到楚吟，向她招招手，又埋頭在拚圖裡。楚吟問他：“吃藥了嗎？”楚岑拿起一塊板，小心翼翼地往一個角落拚接：“吃了，郎朗提醒我的。”郎朗……楚吟看了看莫朗，莫朗好像也是頭次聽到這樣的稱呼，輕輕地摸了摸胳膊。忍住溢到嘴邊的笑意，楚吟決定先去廚房填飽肚子。吃飯，洗碗，楚吟把碗放進洗碗機，洗碗機的牌子都還在，這估計是它被搬到這個屋裡來之後第一次工作。“小岑的東西都放好了，目前客房隻有一張床。”莫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過來了，靠在門上看楚吟收拾碗筷。楚吟做家務的動作很熟練，之前洗菜做飯和現在收拾碗筷都是：“書房有床，我睡那裡。”說著，她想到了什麼，轉過身看莫朗，“我明天去梁氏辦辭職手續。”“辭職？”莫朗著實吃了一驚，進梁氏並不容易，也算過五關斬六將，剛去沒幾天，怎麼就要辭職？“我們現在這種關係，我再去你旁邊工作，不合適。”楚吟說話的語氣總是很平淡，不疾不徐，情緒上也察覺不出太多的起伏。莫朗愣了愣，隨即麵無表情道：“楚經理真明事理，可你我這種關係，隻要你不說，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楚吟正在忙碌的手停下來，她低著頭，好像在看汩汩而出的自來水。廚房安靜的嚇人，莫朗忽然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仿佛他剛剛說錯了什麼。可兩人的關係不就是這樣的嗎？他自己又不是個嘴碎的人。楚吟終於動了動，繼續洗著水池裡的東西：“我明白，謝謝莫總。”“哼。”莫朗在心裡暗暗的翻了幾個白眼，轉身走了。水龍頭的水還是不斷地往下流，楚吟的動作慢下來，辭職離開梁氏其實她自己也不願意。次日一早，楚吟給楚岑準備好早飯後就去了梁氏，她在這裡還算新職工，需要適應和學習的東西不少，時間格外緊湊，忙忙碌碌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像以前跟楚岑租房子住一樣，楚吟下班路上買了菜和水果，回去之後楚岑看書，楚吟做飯，莫朗則在晚飯準備好母子倆快要開動的時候開門進來了。楚岑先是一愣：“郎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