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京·全軍覆沒の大逃殺(2)(1 / 1)

一出門,刺骨的夜風便撲了過來,讓我後背被冷汗浸濕的地方一陣發涼。琴音被風一吹,顯得格外淒怨。我們將桓王架到了官房,阿福一腳踢開了門,冷冷地對我道:“蕭侍衛女兒身,不便伺候王爺如廁,讓小人來吧。”這個阿福不是善類。他倒酒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腰後衣裳微微鼓起,想必是彆著把刀。看來待會兒一場惡鬥在所難免,隻是不知道他身手如何。“這恐怕……”我一手扶緊了桓王,一手握住了劍柄,正要拒絕,卻見桓王原本迷離的眼睛忽然微睜,對我使了個眼色。我一驚,話頭半道截住:“那……,”我猶豫著鬆開了手,道,“那就有勞你了。”我將桓王交到了他的手裡,看著他們進了官房,門在我麵前砰然關上。原來桓王沒有真的喝醉……可他想做什麼呢?我緊緊攥著劍在外頭等,好一會兒,終於看見那門開了,阿福架著桓王的一隻胳膊走了出來。我連忙上前去接,到了跟前才發現,穿著桓王衣裳的竟是昏倒的阿福,而桓王,則十分清醒地架著那人的胳膊。我過去將他接住,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王爺,下一步我們怎麼辦?”我低聲道。“我們一前一後地抬著他,你先進門,擋住府丞的目光,而後趁我放阿福落座時將他打暈,記住,動作一定要快,一定不能讓他來得及將杯子摔碎。”“卑職明白。”我們三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進了門,我正心弦緊繃,卻發現府丞早已醉倒在了桌上。我和桓王對了個眼色,將阿福放在了上座。確定府丞已經失去意識後,桓王將他的杯子拿在手中,又轉身從燈裡取了兩根幾乎一樣長短的蠟燭,踮了踮重量,找了個薄薄的條形盤子,一半放在桌子上,一半懸在空中,而後又將一根蠟燭放在盤子在桌上的一端,而杯子放在懸空的一端,調整至平衡。另一根蠟燭的放法也一樣,隻不過放在了桌子的另一邊。而後,他對我使個眼色,拿起地上的酒壇,將酒從正對盤底的地麵一直倒到青紗帳下方,接著又潑在青紗帳上,我連忙照做。將三邊的紗帳都灑上酒之後,他又將酒從阿福的腳往上,一直倒到他的臉。桓王這些動作做得冷靜而迅速,絲毫沒有方才醉酒的樣子。做完這一切後,他對我擺了擺頭,向外走去。我點點頭,跟著他貼著牆出了側門,在屋簷的陰影之下潛行至後院牆角,貓在陰影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牆外應該有一批埋伏的殺手,隻要一收到進攻的信號,便會蜂擁而入。如今,我們與他們隻有一牆之隔。那首纏綿的良宵引依舊飄揚在這危機四伏的夜裡。我支著耳朵聽宴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忽聞綿而緩的良宵引一停,驟然變成了高且急的秦王破陣曲,說時遲那時快,幾乎與此同時,屋裡泛起了火光,而黑衣人有如濃墨入水,從四麵八方湧向了抱月軒。這一切隻是刹那間的事。我與桓王貼在牆角的陰影裡,而訓練有素的殺手們就在離我們數尺遠的地方越過牆頭,朝泛著火光的房間飛奔,他們的劍在月光下泛出寒光。那首秦王破陣曲越來越急。我的心被這樂曲和急如鼓點的腳步聲提到了嗓子眼兒,轉眼看桓王,他卻隻是冷冷地望著這一切,眸色恰如寒星。待到最後一個侍衛進入後院,他對我簡潔一句“走”。話落身起,我們一起縱身翻過牆頭。彼時火光已經大盛,從牆上翻越那一刻,紅色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顯得妖異而美麗。真是主子選得好,侍衛生涯沒煩惱。我在心裡深深地感歎。總算脫出這吞人的狼穴,我心情輕鬆,正準備全力向前衝,卻見身旁的人停了下來。我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腿頓時軟了——隻見不遠處,一大隊帶刀侍衛齊齊朝我們看了過來。原來抱月軒外還有大批的侍衛在巡邏,我們也是倒黴,一出牆就與他們撞個正著。此刻那些人與我們不到五十丈遠,我們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反向而出,一下子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眼見著他們朝我們過來,我嚇得扭頭想往反方向跑,卻被桓王一手拉住。“遠遠地跟著我。”他這麼說了一句,竟然迎著那些人跑過去。他們少說也有五六十個,即便桓王身手再好,我們也根本沒有一點勝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但也隻能照做,跟著他朝他們跑。隻見桓王很快便與先過來的人會合,他做出十分慌張的模樣,抓住那人的肩膀晃動,大喊道:“抱月軒失火了,劉大人和王爺還在裡頭,快去救火!”人聲嘈雜起來,後頭的侍衛往院內望,紛紛朝正門的方向跑去:“有火光……快去救劉大人!”我在一片呼喊中鬆了口氣,可還沒等我喘過氣來,又聽見不大卻驚雷似的一聲:“不好,那邊的是那個女侍……”那人的話被桓王的一劍刺回了胸口,卻已引起了後麵的幾個人的注意:“是桓王!”他們紛紛扭頭,反撲向我們。一時間周遭拔刀之聲四起。雖說大部分人已奔向了正門,但剩下的人也有七八個,此時敵眾我寡,情勢緊張至極。眼見著那些人包圍了桓王,我這才想起我是他的侍衛,隻能做好以身殉職的準備,雙手握緊劍悲壯地大喊著朝那邊衝去。“啊——啊!啊!啊!”後麵的那幾聲是為那些侍衛叫的。說真的,我覺得我們這些皇家侍衛已經夠廢物了,沒想到山外有山,府衙的侍衛果然還能低一個等級,這些人的身手遠不及昨夜的刺客,而桓王武功高強,出招又凶殘,幾乎是兩招就解決一個,他們根本無力招架,很快,就被他一個個收拾了。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桓王的劍已經回鞘。我咽了口口水,也把劍收了回去:“卑職護駕來遲……”“走。”桓王順了口氣,按著白天在閣樓看好的路線,疾步朝馬廄走去。府上大部分人手都聚集在了抱月軒,這一路上再沒有阻礙,我們到了馬廄,打暈了幾個看馬的小廝,而後縱馬前往最近的側門。在馬上,桓王揮劍解決了幾個守門的,之後我們借著月色一路揚長而去。我們連夜取道盧川,出寧安府,抵達了鄰府淮陽。按照我們原來的路線,是橫穿寧安到雲州,而後借道澤陰,渡澤水北上嶽陽,後經彌都回到京城,大概還有兩個月的路程要走。寧安府不小,要穿過它,我們至少還有十天的路程,但是那府丞心懷不軌,我們顯然不能再在他的地盤裡待,隻能往北折,走最近的路線離開這裡。行馬一夜,到了淮陽府界內的金城的時候,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我們在金城找了個客棧,要了間上房,桓王在裡間沐浴休息,我抱著劍在外間把守。這一夜實在太緊張,雖然我們已然脫險,但那首薄而尖的秦王破陣曲還一直在我腦中回響,揮之不去。我靠著牆,就著這時遠時近的琴聲,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我是被飯食的香氣喚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見麵前的桌子上擺滿了飯菜,還堆著一盤香噴噴的饅頭。半夢半醒間,我朝飯桌走去,向那又大又白的饅頭伸出手,剛碰到,卻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蕭遙。”我猛然驚醒,睜眼再看,原來是桓王在用餐,連忙抱劍作揖:“卑職冒犯!”桓王不作聲,繼續吃飯。桌上分明有兩副碗筷,可他不開口要我落座,我隻能侍立在旁。飯菜的香氣不斷往我鼻子裡鑽。我饞得要哭了。“王爺,你不需要卑職幫你試試毒嗎……”我終於忍不住了,帶著哭腔問道。他筷子一頓,轉眼看向我。我眼淚汪汪地回看向他。“……罷了。你吃吧。”“謝王爺!”我聞言立馬坐下,抓起饅頭就啃。“不要再叫我王爺,”桓王警告地看向我,“對我下手的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今後,身份不可妄露。”“王爺知道是誰要害你了嗎?”我嘴裡含著飯,含混不清地問。“這不是你該問的事。”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就是表現一下關心而已。以桓王的行事方式,想殺他的人想必很多,搞不好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明白了,今後,王爺就是少爺,小的還是侍衛,如何?不然,丫鬟也可以,書童也可以。”“我帶著個女侍衛回京的事,他們的人想必已經知道,你這做派實在不像丫鬟書童,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隻有……”他停下筷子,道,“扮作夫婦。”我差點一口飯噴到他臉上,咳了半天才緩過來:“萬萬、萬萬使不得啊王爺,卑職還是清白之身,王爺你你你不能……你這叫卑職怎麼向太子殿下複命……”桓王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侍衛抗命,該當何罪?”大內侍衛抗命者,斬。我一愣,正色道:“夫君,妾身不敢。”這下輪到桓王被茶嗆到了。他掩著唇咳了咳,道:“……很好。”氣氛一時有點尷尬。我埋頭吃了會兒飯,又想起昨夜的事:“對了,昨夜,王……你是怎麼辦到的?”“府丞向外發出刺殺信號,是靠打碎杯子的聲音。那首良宵引悠緩,琴姬可以聽到裡頭的聲響,當她聽到杯子碎裂,便會彈起秦王破陣曲,殺手們以此為信攻入殿內,那時,是我們逃脫的最佳時機。”“原來如此。”桓王一向聰敏,想必他進入宴場之後發現了其中的玄機,而後在心中有了打算。後來他將蠟燭放在桌上和酒杯平衡,蠟燭燃燒時重量會變輕,致使酒杯傾倒,打碎在地,而蠟燭也會落在被灑滿酒的地上,一路燒著青紗帳,一方麵令埋伏在兩邊窗戶後的刺客不能立時進入,發現屋內異常,一方麵,也吸引更多的人去救火,方便我們趁亂逃脫。真是高明。“隻是有一點,”桓王撥弄著茶杯的邊緣,道,“我曾見識過一種蒙汗藥,名叫幽夢散,你應當知道。昨夜,我在菜裡嗅出了隱約的氣味,所以沒有動筷子,可府丞卻沒有在意,我以為他事先服過解藥,可後來,他卻被迷倒。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輕易布下那局。”“幽夢散?”我咋舌。這藥我自然知道,這是我們大內侍衛的一種極其珍貴的秘藥,一般人拿不到手。那藥厲害之處在於,它可以靠氣味傳播,隻要熱的蒸汽碰到沾了藥的東西,那藥便會融入散發熱氣的茶飯當中。幽夢散呈膏體,藥效極其強烈,用藥的人隻需在手心塗一點,他端茶侍菜,一整桌的菜基本都會被汙染。當然,這種烈性藥通常有一個短處,便是氣味難掩——幽夢散放入熱餐時,即便用量極微,也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味道,混在菜香裡並不明顯,但接觸過這藥的人一聞便知。原來府丞之所以會“醉倒”,並不是因為酒,而是因為飯菜裡的藥。“這麼說,還有大內的人在暗中幫助我們?”我咬著一隻雞腿,突然想到,“對了,昨天,是那個廚子過來問話,讓我們有了戒心,他又是做飯的,八成是他了!”“他給菜裡下藥,不一定是為了幫我。是敵是友,還沒有定論,”桓王將目光投向窗外,“看來,這一路上,還有人候著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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