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陣(1 / 1)

她斟酌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是個解靈師。”紀仲淵有些意外的挑眉,將手裡的東西啪一下扔進火堆中,“很少見女子做這個。”江離身上鬼氣重得很,她靈機一動就編了這個個名頭。解靈師,解亡靈之語。需要經常和妖鬼打交道。這樣倒也能解釋她身上陰森的鬼氣,紀仲淵雖然對她的話不太相信,但也沒興趣糾結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江離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我在路上聽聞鶴鳴山有一個厲害的···神仙!所以就想著上山來看一眼,沒想到差點冒犯了仙人。”方才他往火堆裡扔的原來是一個紅薯,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烤得熟透了,發出一陣甜膩的香來,導致江離每說一句話都要吞一下口水。紀仲淵仿佛沒看到她快要看穿的火堆的眼神般,兀自將烤好的紅薯扒拉出來,擱在地上將黑糊的皮敲掉,露出裡麵透紅的芯兒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易地就將那美味拿在手中。江離舔舔嘴唇,眼見著他吹吹熱氣,將紅薯送入了兩片薄唇之中。她失望的垂下眼,早上吃的那兩個菜餅已經不知道消化到哪裡去了。不聞到香味還好,現在一問到這個味道,渾身的饞蟲仿佛都被勾出來一般。紀仲淵這邊慢條斯理的將一個紅薯吃完,江離還在想簡直是萬幸啊,他雖然吃象優雅,但速度不慢。免去她多受些折磨。他方才的動作,倒是讓江離注意到他的左手上有一道疤,橫穿整個手背,破壞了那隻如玉的手,但又有種莫名的和諧,江離覺得自己簡直是中了毒,果然是好看的人怎麼都順眼嗎?他吃完了一隻紅薯,從懷中掏出一塊淡藍色的帕子,將手指一一的擦拭乾淨,那手帕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竟沒有留下絲毫的汙臟。紀仲淵仔細的擦完手,突然問道:“那現在看完了吧?”江離不明所以:“啊?”紀仲淵覺得自己今日的耐心出奇的好:“不是說看一眼嗎?本座都破例讓你看了這麼多眼,該是看完了吧。”江離這才反應過來,他是鑽自己之前說話的空子,這讓她怎麼回答?她還在苦苦思索怎麼回答,就聽他毫不留情的講道:“既然看完了,就走吧。本座要休息了。”說完這話,他往山壁上一靠,閉上了那雙瀲灩的眼。江離呐呐的起身,拍拍身後的黃土:“哦,那再見······”男人懶懶的靠在身後的石壁上,不置一詞。江離慢吞吞的往外走,見他果真沒有半分挽留自己的意思,歎氣認命——這些老妖怪,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她在心裡罵了半響,又覺得彆說這個洞穴了,連整個鶴鳴山都是彆人的地盤,他要是要她馬上滾下山,她不也得照做嗎。這麼一想,他似乎已經夠寬容的了。雖然心裡找了無數個理由為他開脫,但終究還是意難平,這種時候就特彆希望有個人能她狠狠的罵一下——比如銅錢。想到她,她今天簡直安靜得有點過分了。“銅錢?銅錢!”江離試著呼喚她,卻沒得到半點回應。她走到一處地勢較開闊的地方,接著舒朗的月光,解開乾坤袋,就看到這隻肥貓睡得口水直流,一截紅色的舌頭掛在嘴外。江離:“······”她乾脆盤腿坐在地上,伸手去把肥貓搖醒。銅錢肥碩柔軟的身體在她手下晃蕩,仍是睡得香甜,江離過夠了手癮,見她還是不醒,便去扒她的眼皮子:“喂!醒醒!”銅錢不堪受擾,終於悠悠轉醒:“你乾嘛?”江離狡黠一下:“啊,就是想告訴你——天黑了,該睡覺了。”銅錢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那小白眼翻得精致又好看。“然而我卻被人從山洞裡趕出來了。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江離一邊說,一邊毫不留情的拿手胡嚕她的頭。銅錢從她的魔爪下掙紮出來:“你被趕出來了?”打眼一看江離身上穿得土裡土氣亂七八糟的幾件衣服,“也難怪,要是我,我也把你趕出來。”江離懶得和她爭辯了,又問:“你下午怎麼話這麼少?”銅錢舔舔爪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瞌上眼睛:“怪得很,那男子身上的氣息好生的迫人,你一直在他身邊我都不敢說話。”橘貓說的氣息江離倒是沒感受到,不過那男子一身氣度的確不凡。江離道:“噢,我說呢,你怎麼這麼沉默。不過他的確道行很高,我都看不出他的真身來。”鬼差一般都能窺破一些妖怪的幻化的之術,但道行太高的,江離就看不出來了。銅錢打了個哈欠,徹底的睡過去了。江離找了處樹樁子,隨便靠著也就將就這一夜了。冷——四周具是冰天雪地,江離抱緊雙臂走在冰地上,寒冷侵襲人的四肢骨骸,驀地她一腳踩空——從夢中清醒過來。睜眼就看到一團亂糟糟的黑發,無數纏繞的死氣從頭發中散發出來。那些黑發扭曲盤繞著向兩邊散開,漸漸露出一雙隻有眼白的眼睛來,下麵猩紅的嘴角扯出一個怪誕的微笑。嘶啞著聲音朝江離說:“小姑娘,我找不到家啦。”她邊說邊驅動著四肢朝江離爬去,像一隻巨型的蜘蛛。江離麵無表情的靠在硌人的樹樁之上,看著她慢慢的接近,直到那張可怖的臉快要貼上自己以後,迅疾的對著那張慘白的臉出了一拳。直把那鬼打得往後一縮,江離撐起身來,撲上去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本姑娘做鬼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江離拳拳到肉,起床氣加上在那男子那兒吃的悶虧,化作一拳一拳的肉眼可見的憤怒。“彆打了江姑娘,我錯了我錯了。”那鬼在她手下哀嚎不止,江離仍不解氣,重重的給了她一拳後才脫力的坐在地上。那邊女鬼嗚嗚嗚嗚的哭著,這邊江離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思考人生。一般這種鬼找上門,都是有什麼未了的心事,江離平複了一會兒,為了自己積攢自己那可憐的功德,平複了一下暴躁的心情:“說吧,找我什麼事?”女鬼好不容易止了哭,聲音悶在厚厚的頭發後麵,“我想讓江姑娘幫我個忙。”江離直視她那團黑漆漆的頭發,萬般無奈:“把頭發撩上去行嗎?現在已經不時興披著頭發嚇人了。”江離換了副陰森的笑臉,緩緩的靠近跌坐在地上的女鬼:“真正嚇人的,從來都是不聲不響的······”她猛的往撩開頭發的女鬼跟前一湊:“比如這樣!”女鬼:“……”江離:“……”銅錢:“……”“咳,咳。”江離把耳邊的碎發攏到耳朵後麵去:“什麼忙?”女鬼唯唯諾諾道:“我有一物落在山頂的青風洞中,那是小女子死後夫君燒來的。後來山神大人引來了天雷,我們這些遊離的孤魂野鬼走的走散的散,就隻剩我一個在在山間遊蕩。”她一說山神,江離就想到昨日遇到的黑衣男子:“你說的山神是不是經常穿一身黑衣像個烏鴉精似的?”女鬼點點頭,山神大人的確喜穿黑衣來著。這下江離來了興趣,想趁機打聽點什麼:“這位山神為什麼會引來天雷啊?”女鬼搖頭,顯然也是不太清楚:“不知道。”再後麵的事情女鬼也不清楚了,江離聽完,困倦的打了個哈欠,應下女鬼的請求,讓她走遠一點,彆總在自己睡覺的地方晃悠——她現在披著個人的殼子,嬌氣得很,受不得寒的。就這麼腰酸背痛的睡了一夜,江離百般無奈的醒過來,夜裡冷得要命,白日裡又被日光晃醒。這春日的陽光又總落不到地麵上來,看著晃眼,卻沒有半分熱度。江離將昨夜胡亂裹上的衣服收回包裹裡,望了一眼山巔,認命的爬起山來。快要接近山頂時,她感受到一層結界,但江離特殊,她沒廢什麼功夫就進去了。山頂的風比山腰更猛烈些,江離繞了一圈,什麼清風洞倒是未曾看過,倒是又見到了那個烏鴉精,呸,是山神。江離其實有些怵他,正準備悄咪咪的離開,就被猝不及防的點了名。“過來。”那人明明背對著自己,語氣卻是不容置喙。江離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吃獨食還把我從山洞裡趕出來,但他隻不過是個守著一座禿山的可憐山神罷了,我要多多包容他,說不定還可以從他口中打聽到大妖靈的下落。江離拾起笑臉,努力讓自己笑得真誠:“紀大人,有什麼吩咐?”說來也是奇怪,這男人明明也沒有穿金戴銀的,渾身黑漆漆的,但就有種不怒自威的風度儀容,像一把藏著寒光的劍,鋒芒未露,卻已讓人膽寒。他眸子輕輕的覷了一眼江離:“收起假笑。”江離:“……”事兒還真多,她嘴角抽了抽,實在很想一巴掌抽他腦袋上,但考慮到自己雖然是鬼,死得透徹得不能再透徹了,但為了那萬把功德還是忍了下來:“好的。”紀仲淵負著手,下巴一抬,示意她東南方向——江離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棵樹還不錯……”紀仲淵嘴角一扯:“愚鈍。”江離立馬跳腳了,任是個麵人也有三分脾氣:“你!”後麵一句話消失在他寒冰般的眼神中:“有什麼見解說來聽聽啊!”江離憋了憋,覺得自己還是得說:“其實用愚鈍來形容一個花季少女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搞不好就會對我的心靈造成重大創傷。我覺得你應該向我道歉。”後麵一句話聲如蚊呐,幾乎要被她吞進肚子裡去。換來那人充滿疑惑的一眼,那雙形狀好看的眼裡似乎再說:你是少女?花季?江離的勇氣在他並沒有刻意施壓的眼神下,漸漸消失殆儘。乖乖的移開視線去看東南方,然而還是屁都沒發現。“你不是解靈師嗎,障眼法都看不出來?”又來了,理所應當的,強者一般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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