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入宮?懷虞詫異地看著他,在察覺到後卿眼中的擔憂後,她點了點頭。“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有些擔心,你在我身邊,我又害怕把你放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上不妥,如此想來我這個國師做的還真是憋屈了。”後卿悠悠歎了口氣,把懷虞的手握在了掌心。屋外月明星疏,中秋佳節之際,就連月光都格外明朗,懷虞搖了搖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有你在身邊我很安心。”懷虞涉世未深,勒佛教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她到如今都不是很清楚,在第二天她瞞著後卿去見了一趟雲司,她隻是想知道麵對勒佛教究竟有多凶險。“其實勒佛教最初根本沒有入我們的眼,當年的封城也隻是為了把他們從上京中驅逐出去,上元節發生的命案,我們原本沒往勒佛教上深究的。”雲司皺著眉頭,語氣深沉地說道。說起上元節後發生的命案,懷虞腦子裡麵就像是有什麼線索一閃而過一樣,但又無處追查。“怎麼,你是想到什麼了嗎?”雲司抬頭問道。“沒事,你接著說。”“其實就連大人也沒有想通,為什麼勒佛教會三番四次地挑釁國師府,從最早的暗殺到下毒,這次要不是你,我們誰也拿不到遠在若水之腹的鉤蛇血,那麼他也便……了了這一次輪回。”懷虞有些頭疼,她揉了揉胳膊,起身往屋外走去,沒有理會身後還在說話的雲司。這會子她心裡亂的很,勒佛教,勒佛教……這三個字就像個大石頭似壓在她的心頭,當初剛入上京她住在城中的客棧,沒過幾日客棧就發生了凶殺案,死了一名和她一般大的女子,再然後,她住進了國師府,難怪!她的心頭咯噔一下,這一切的誘因,會不會根本就與後卿無關……在回後卿院子的時候懷虞一直都是很恍惚的狀態,甚至在路過的婢女提醒她小心腳下的積水時她都沒有注意,出神間她的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往樓梯下跌過去。“姑娘!”在她摔倒的那一刻,立即就有婢女走過來攙扶著她回了珈桐院,後卿原本正在看書,在看到被人扶著走進來的懷虞後,立馬把書一扔走過去把她打橫抱起。“你們先下去吧。”“是。”婢女係數走出了院子。後卿就看見懷虞裙角處站著水漬,他皺著眉頭問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走路不小心,崴了一下。”懷虞伸手環住他的胸脯悶聲說道。屋內燃著熏香,用大缸裝著的冰塊正在散發陣陣涼氣,懷虞被後卿放在椅子上,帶他脫下鞋襪後,就看見懷虞的腳踝處腫了好大一個疙瘩。“你這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後卿伸手緩緩揉著她的腳踝,生怕力氣重了讓她不舒服。其實哪兒會疼痛呢,在陸地上她的一雙腳早就無感了,這會看著後卿溫柔細致的動作,懷虞忍不住眼眶一紅,眼淚就像豆子似的停不下來。懷虞長相略顯清冷,但在後卿麵前總是一副小女孩姿態,此刻紅著眼睛頭發散亂地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受了驚的小鹿。“怎麼說你一句還哭的不停了,這要是讓彆人看到了該怎麼傳話。”後卿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吱呀一聲開門的動靜,就看見溫爾站在門前神情淡然。“我聽聞宮裡麵出事了,就想著過來與你一同進宮去。”後卿點點頭:“馬車我已經吩咐人備好了,這趟進宮估計一時半會出來,你可要同你府裡人交代一番?”溫爾笑了笑:“我可不像你,還有如花美眷,沒那麼多好交代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地盯著懷虞,像是想要從她平靜無波的麵孔下找出一絲波動。不過懷虞就像是沒聽懂這話一樣,伸手拽了拽後卿的衣角,無聲地問他自己能不能起身離開了。在察覺到她的意思後,後卿搖了搖頭。兩個人的互動濃情蜜意,就連眼神都仿佛能溢出蜜糖一般,溫爾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子去沒有再看眼前的這一幕。在入宮的途中,後卿因為臨時有事被人叫去了禁軍所,留下溫爾和懷虞尷尬的坐在馬車裡麵,相對無言。“你……”兩個人同時開口,懷虞就看溫爾一臉欲說還休的模樣,一陣著急竟然站了起來,就聽見‘砰’的一聲她直愣愣地撞到了馬車懸梁上。“你還是小心些吧,撞疼了沒有?”溫爾想要攙扶住她,但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隨即緩緩垂在衣袖處,又是一陣沉默。懷虞一邊揉著腦袋一邊溫吞開口道:“從前聽你說過,你的父親愛上過鯉魚精,你還有印象嗎?”聽她這樣問,溫爾苦澀的笑了笑,怎麼會沒有印象,當初他為了說服懷虞能接受怪力亂神之事,可謂是把老底都給掀了。他父親愛的那位鯉魚精也不是一樁秘事,當年很多和父親走得近的人都知曉,南邑朝自開國以來,鬼神之說就沒有斷過,就連當朝皇上都曾多次前往蓬萊島尋求長生之術。見他點頭,懷虞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道,你還有一位妹妹?”溫爾挑了挑眉,有些驚訝。“我母親早殤,從未給我父親留下多餘的子嗣,這十多年我也從不知道我還有弟妹在世,現如今我哪裡來的妹妹……”話說到這溫爾突然停了下來,他盯著懷虞問道:“難道說是……”懷虞點點頭,心頭鬆了一口氣。當初在鯉魚精麵前一口允諾下來的事情,終於是做到了,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多了點,拖了這麼久著實有些對不起她。驟然得知消息的溫爾有些緩不過神來,他呢喃道:“怎麼可能呢……當初父親戰死,在父親院子裡的那名女子也不見蹤跡,哪裡來的妹子呢?”懷虞歎了口氣,當年的事情究竟後續如何誰也不清楚了,過去了這數十年,知曉內情的人本就不多,她小聲說:“我認識小魚也是機緣巧合,她原本隻是一隻小鯉魚精,後得了緣法修成人生,但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和你相認,拜托了我許久要我打探你的口風,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你,索性就直接和你說罷了。”溫爾一直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才重新問道:“這些年,她過得可還好?”“你說的是誰?”懷虞下意識反問。“那個我父親愛過的人。”“人妖有彆,更何況她還有違天倫生下了小魚,自是壽命不長。”車軲轆慢悠悠地停了下來,懷虞掀開簾子,就看見巍峨宏偉的宮牆矗立在眼前,明晃晃的城牆就像是一座牢籠,裡麵是藏不住的魑魅魍魎。“到了,後卿這會有事,你就跟在我身旁,切莫隨意走動。”溫爾在下馬車的時候在她耳邊叮囑道。懷虞點了點頭。引路的太監走到最前麵,溫爾一邊走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能見她?”懷虞心頭一陣激動,他這是接受小魚的存在了?“隻要我們出宮就可以的,什麼時候都方便。”懷虞興奮地說道。就在兩人低頭私語的時候,前路突然被攔了下來,溫爾剛準備開口詢問,就看見前麵走過來烏壓壓一群人,為首的穿著一身寬大的紅袍,頭發散亂地披在身後。南邑朝民風嚴謹,很少有人會這樣披頭散發地出門,更何況這還是大內皇宮,還沒等懷虞抬頭看向那一群人,她就被溫爾護在了身後。“大將軍今日也進宮了?想來是皇上病情未愈,讓將軍憂心了。”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溫爾冷冷笑了一聲,然後不鹹不淡地說道:“有勞上師問候,在下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聽聞國師大人前陣子重病閉門謝客,不知今日他是否也會進宮?”溫爾剛準備離去的腳步被這句話牽絆了下來,他抬頭盯著正在說話的那人,壓抑不住怒氣:“上師管好勒佛教便是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勞煩你掛心了。”這是勒佛教的人!懷虞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了,就見那人眉眼淩冽,膚色透著不正常的白皙,就像是長年待在陰暗角落裡麵一般,讓她震驚的是這勒佛教的上師竟然如此年輕,陰柔的長相配上一身紅衣,竟顯得格外淒厲瘮人,站在那就讓人覺得可怖。“這位是?”那位被溫爾稱作上師的人把目光轉移到了懷虞身上,帶著探究打量著她。溫爾把懷虞擋在身後,語氣冷漠:“上師越距了。”“在下隻是看著眼生,從前未在宮中見過這位姑娘,想來是將軍府裡的人?”溫爾沒有搭理他,轉身要走,就在懷虞和這位陰沉沉的上師擦肩而過之時,就聽見他說道:“或許,姑娘是國師府的人?”一時間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懷虞停下來緊緊盯著這位上師,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