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日子好像流逝的格外慢,懷虞跟著後卿上了九重天後,她才發現這位自己偶然碰見的男人竟然是一位受到各方尊重的上仙。她跟在後卿身邊,扮作他的婢女。一日,她坐在桃花樹下麵等著在遠處釣魚的後卿,突然間她就被一股極強的靈力打倒,直接往邊上的池塘飛過去。就在她閉著眼睛,想象自己要是在九重天上落水了會不會變回原形的時候,後卿腳尖一掂抱她抱在了懷裡。清風拂過,懷虞下意識地抱緊了後卿。“可以鬆手了嗎?”後卿似笑非笑的問道。睜開眼睛,她才發現自己早已被放置在了平地上,頭頂是婆娑的桃花樹,因為剛才一陣強風,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兩人肩頭。懷虞伸手,幫後卿拂去花瓣,耳根悄無聲息地紅了一大片。“聽聞後卿上仙難得上一次九重天,還帶了個小婢女,想來是何等的國色天香了!”一道說話聲從半空中傳來。懷虞還在左顧右盼是誰在說話時,她就看見後卿一揮手,刹那間把半空中阻擋了視線的花瓣一掃而淨。一個身著紅衣的男子站在了枝頭,長相妖孽,行事乖張。“將臣,許久未見, 你的靈力又弱了?”後卿隨手撚了幾片花瓣,化作利刃往那位紅衣男子身旁飛去。明明是溫柔至極的桃花瓣,在這兩人手中,就變成了刀光劍影的兵器,你來我往間,懷虞真是擔心這兩位大人物不會受傷,到時候她要是傷到了,找誰負責去。“嘿,你就是跟在後卿身邊的小姑娘?”兩人停止了打鬥,那個叫做將臣的男子揪著懷虞的小辮子,笑嘻嘻地問道。懷虞伸手,想要把頭發從他手中拿出來,但那人就像是沒發現她這個舉動似的,一味說笑。“將臣,該去赴宴了。”後卿走到兩人身邊,揮了揮衣袖,就看見將臣一陣躊躇,抓著懷虞頭發的手自然是第一時間鬆開了。懷虞看了眼後卿,又快速挪開視線。“哎,師兄,你又用術法禁錮住我了!”將臣站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說道。“碰了不該碰的東西,自然是有懲罰的。”後卿沒有回頭,戳著笑慢悠悠地說道。站在他一旁的懷虞心底就像是藏了蜜糖一樣,低著頭暗自歡喜。“剛才那個人叫你師兄?”走到一半,懷虞小聲問道。大概是這一路上懷虞都很安靜,現在她突然對一件事感興趣,後卿竟然有一絲驚奇,他淡淡開口:“我和他是一個師傅撫養長大的。”“啊?那你們的差異還挺大的……”懷虞想到剛才肆意張揚的將臣,再看看眼前這個舉止穩妥沉靜的後卿,真的是想不到他們竟然一起長大的。“龍生九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兩人一路小聲說話,竟也走到了蟠桃園的入口,後卿在出示了帖子後,受到了仙界小官的無上的尊重,兩位宮娥畢恭畢敬地引著後卿到了他的席位上。老實說,懷虞其實對後卿的身份一點都不了解,長生殿在哪裡,她在海底從來沒聽說過,鮫人的壽命長到可以與日月同壽,懷虞一千多年的壽命,並不足以讓她了解四海八荒。“上仙,不知您這幾日就來了九重天,遲遲未去拜訪,望上仙贖罪。”一位白胡子來頭走到後卿身邊,笑容中帶了一絲拘謹。“無妨。”懷虞看後卿和那老頭說話著實無聊得緊,悄悄溜出了宴會,獨自一人走在蟠桃林中。不得不說,這九重天上的景致的確是無與倫比,碩大的桃子掛在枝頭,懷虞伸手,戳了戳粉嫩的桃子。“哎,前麵的那個,快過來撿一下東西。”懷虞正在出神,就聽見有人把她喚了過去,地上有一大片掉落的花瓣和樹枝,宮娥們怕來往的仙友覺得不美觀,正在急急忙忙的清掃,她們大概是看懷虞穿的很普通,就把她當成了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宮娥。其實懷虞是有一些困惑的,這些宮娥為何不直接用仙術把桃林打掃乾淨,還要這麼費力。“哎,你不是蟠桃園的宮女吧,從前未見過你。”一位宮娥指著懷虞,疑惑的問道。懷虞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見她一副沉默的樣子,眾人也沒和她說什麼,隻是小聲談論九重天上麵的趣事。“哎,據說這次蟠桃會,後卿上仙會來,你說我們能見到他嗎?”一位小宮娥拿著掃帚,期待的說道。“你就彆做夢了吧,後卿上仙就算來了你也見不到,九重天上多少想見他的人啊,就連東海的夢清公主都專程赴這場宴會,隻是為了見上仙一麵而已。”這位宮娥說話的時候,帶了股神秘兮兮的意味,就像是窺破了天機。“為何……你們都如此瘋魔後卿?”懷虞聽到此,小聲問了句。一眾宮娥就像是看癡呆人一樣盯著懷虞,其中一個和她搭過話的紅衫女子說道:“你竟然不知道後卿上仙?”懷虞搖搖頭。那人問道:“女媧大帝你可知道?”這個懷虞真知道,從前她還是一隻小魚怪的時候,就聽海龜爺爺說起過女媧大帝,相傳她以一己之力補好了公共祝融撞倒的不周山天頂,然後用補天的材料捏出了凡人。女媧是人族的始祖,也是神族的起源。“後卿和將臣兩位上仙,是女媧大帝親自撫養長大的,一個執掌長生殿,一個守護天族和妖族的邊疆,守護三界安寧。”聽到此,懷虞心神一震,原來,他竟是如此厲害的人物。“喂!”懷虞被人拍了拍肩膀。“將臣上仙!”宮娥們看到他,紛紛下跪。失魂落魄的懷虞就被將臣一路提到了後卿的身邊,這時候他身邊已經空無一人了,坐席邊上放置兩個方凳。將臣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懷虞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哎,你怎麼不坐啊,師兄特意給我們留的位子。”懷虞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後卿。“師兄你看她奇不奇怪,剛才偷偷跑出去和一群小宮娥打掃桃林,這會被我帶回來了還不開心。”將臣喝了一口酒,語氣狐疑。後卿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懷虞看了好一會,一動不動。蟠桃宴會漫長無趣,後卿隻是坐在席位上,就有無數的人仙友過來祝酒聊天,懷虞自覺配不上這樣好的後卿,她在跟隨回府邸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打擾你這麼久,我也該走了。”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後卿的腳步一頓,他轉過身子,彎腰凝視著懷虞,眼神沉寂如水,說話聲音猶如寒月的冷風:“你覺得我是那種任由你去留的人嗎?小鮫人。”“上仙風姿綽約,懷虞不敢當。”入夜,懷虞悄悄離開了後卿的府邸,隻是在她遊蕩的時候,被一眾天兵抓了起來。蟠桃宴四方來賀,像懷虞這樣說不上名號的無名之輩,天兵把她當做了魔族的奸細,竟然把她關押在天牢的最底層。後卿找到她的時候,懷虞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天牢的寒氣很重,底座是由萬年寒冰構成的,她被關在最底層,寒氣直入體內,她的靈力本就低微,再加上她已經離開海底許久,根本受不了這寒冰之毒。後卿把她抱起來的時候,隻覺得懷裡的小姑娘可真是輕啊,就像一根羽毛似的,被風一吹就能散了。懷虞的嘴唇發黑,身體止不住的哆嗦,她迷糊間就覺得邊上有一團火熱,本能趨勢她往僅有的溫暖依偎。昏迷中,懷虞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海底,周邊是溫熱的水流,水聲在她的耳邊響徹,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清涼的感覺席卷了整個身子,懷虞漸漸睜開眼睛,當她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發現剛才她並不是做夢,她是回到了海裡麵,隻不過這片海比較不一樣。乳白色的大理石把這片溫泉包裹成了蓮花的形狀,懷虞正躺在這片溫泉中間,她試著動了動下身,銀白色的魚尾緩緩遊動。後卿坐在大理石上,看著一本經書。“你今天跑了兩次,懷虞,你在想什麼?”後卿的聲音一向很好聽,就算是質問人,也帶著一股緩和,溫柔如把她包圍的溫泉水。泉水慢慢流動,後卿拿出一個小瓶子,把裡麵墨綠色的汁水倒進泉眼中:“這是長生花汁,有利於你身上的禁咒,可以緩解你遠離海水的痛楚。”“我……”懷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初是你跟著我來到九重天,現如今要走要留該是我說了算,懷虞,你逃不掉的。”後卿一躍,站在半空中盯著她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恍惚間,懷虞仿佛看到了她在海淵見過的滿天星辰,璀璨的星光倒映在海麵上,然後折射進湛藍的海水中,那穿越萬裡的星光,成了她在海淵沉睡一千年的期盼。現如今,這抹星光突然出現在你手邊,你敢伸手握緊嗎?後卿走後沒多久,將臣就來了,和她閒扯了一會,在走之前他突然說道:“小鮫人,師兄一向麵冷心熱,他既然對你上心了,你就好好對他。”懷虞心底是百般糾結,後卿是長生殿的掌門人,是天地間舉世無雙的後卿上仙。而她呢,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生來就卑微如塵土的鮫人,她與他有著雲泥之彆。懷虞有自知之明,這才選擇逃離,隻是這一切,好像被她親手打亂了,從她認識後卿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