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童玉女(1 / 1)

義莊小娘子 鰻魚Tech 1067 字 3天前

翌日清晨,江餘笙打著哈欠從裡屋走出來,看到君離塵正站在門口劈柴,她走過去,見他眼眸中滿是血絲,驚詫的喊道,“啞巴,你昨晚不會一夜沒睡吧,怎麼困成這樣?”君離塵對她搖了搖頭,繼續劈柴。江餘笙梳洗打扮過後發現百裡驚瀾還在棺材裡睡覺,一腳朝他所在的棺材踢了過去,“睡睡睡,就知道睡,啞巴守了一夜,你就在這裡安然睡了一夜,有沒有點良心啊!”她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她自己不是睡了一整夜似的。百裡驚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含糊著說,“你昨天點的那是什麼安魂香啊,是迷藥吧?睡得我魂魄都酥了。”“彆裝了,趕緊起床了,一會兒還要給王大娘下葬呢,你住我的吃我的,這時候彆想逃開苦力!”江餘笙叉著腰,一腳踩在他的棺材沿上,居高臨下的說。百裡驚瀾仍然緊閉著雙眼,一副困死鬼附體的樣子,“挖墳下葬這種事情你們是專業的,不缺我這一個,還是你們來吧。”“還不醒!”江餘笙氣得不輕,恨不得就地將他蓋棺掩埋。她把兩個放在角落的紙人提起來抖了抖,在他們背後分彆貼了兩張符紙,那對紙人竟晃晃悠悠的站來起來。那紙人一男一女,皆是孩童的模樣,男童穿著一身藍色盤扣布襖,頭上用紅繩係著一個發髻,女童則穿著一身花裙,紮了一對羊角辮,臉上塗了兩個大紅臉蛋。兩個紙人站在那裡模樣十分詭異,像妖像鬼又像怪,就是不像人。江南這邊的習俗死者下葬要陪葬一對金童玉女,傳說古時候有一種妖怪專吃死人屍體,隻有在棺材裡陪葬一對金童玉女獻祭給那妖怪,才能保死者屍體遺容不毀。以前有錢的大戶人家都花大價錢來買窮人家的兒女陪葬,可窮人家也想讓自己死去的親人能夠得以安息,就請了當地一個紮紙人的高手來紮了一對栩栩如生的童男童女放入墓中,再過了一段時間去掃墓,發現墳墓真的完好無損,那些村民便紛紛效仿,當地的名門望族見此法有效,也不再花真金白銀買孩子了,直接買一對紙人下葬了。而江餘笙的紮紙人手藝真是不敢恭維,無論是鎮上的人還是村民都沒有跟江餘笙買過紙人,那些手藝好的紮紙匠紮出的紙人栩栩如生,就連眼睛都炯炯有神。江餘笙紮出的紙人隻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彆說野獸妖怪了,人都退避三尺。所以這對紙人她一直扔在莊裡,到現在也沒賣出去。那對紙人背後被江餘笙貼了符紙,緩緩朝棺中還在昏睡的百裡驚瀾走過去,那女童將手伸向百裡驚瀾,看似纖細如竹竿的紙手臂竟有驚人的力道,把百裡驚瀾直接拽了起來。他悠悠睜開雙眼,隻見眼前一個紮著羊角辮,兩個大紅臉蛋的紙人正對著自己露出詭異的笑容。正當他想要叫喊出來,一盆冷水正麵朝他潑了過來,把他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又順著水流咽了回去。他隱約看見是一個有著同樣笑容的男童紙人手裡端著銅盆站在前方。那兩個紙人的臉不斷朝他靠近,紅紅的嘴唇扯著詭異的笑容在眼前不斷放大,他恨不得當場自絕身亡。“怎樣,一盆洗臉水下去這回該清醒點了吧?”江餘笙坐在他旁邊的那口棺材上得意的晃著腿。百裡驚瀾掙脫了那紙人的手臂,用袖子將臉上的水珠擦去,咬牙切齒的說,“江餘笙,你給我等著!”“好啊,我等著!”她毫不畏懼地說。君離塵把劈好的柴半子抱進屋裡,看到兩人如此胡鬨也隻是暗歎了一聲沒有去管。江餘笙把那對金童玉女背後的符紙撕下,他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瞬間癱倒,她一手一個把他們提起,又扔回了角落中。這種符紙每次隻能命令他們做一件事,做完便失去了作用,符紙的圖案還極其難畫,所以她平時不動用紙人,往往在夜晚上墳地時會找來一個紙人在她身前提燈照亮。待百裡驚瀾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後,三人找來了村裡的幾位壯漢,把王大娘的棺材抬走和她的兒子王大仁一起下葬。由於王大仁已死,這扛引魂幡的活就無人來做,百裡驚瀾斷然是拒絕的,他自身是皇子,怎會為了一個跟他毫無關係的村婦扛這引魂幡。君離塵沒那麼多顧忌,接過那引魂幡就走在了前頭。這引魂幡是用三個木頭或竹子,一個豎放兩根橫放交叉,掛一塊布於中間。上麵寫著“古人施於柩前,今人多用竹懸出於屋,陰陽家從而傳會之,以為死者魂悠揚入於太空,讓此以歸”。到了先前王大仁下葬的地方,又費了半天勁才將墳墓挖開,把王大娘的棺材放在了他旁邊的位置。江餘笙手中掐著一隻古舊的羅盤,君離塵甚至懷疑這羅盤的指針都有點不穩,她看到羅盤停在坤卦,這才敢讓那些人埋土。君離塵把引魂幡插在墳頭上,三人又默默燒了些紙錢,算是送彆了王大娘。“唉,又是一趟賠本生意,一文錢沒賺到,還賠了一口大水缸。”江餘笙歎息著離開了墓地。君離塵唇角微彎,看向她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柔,隻可惜江餘笙自顧自的踢著腳下的石子,並沒有發現。百裡驚瀾沒心沒肺的說,“不就是一口破缸,我家院裡醃菜的缸都是純金做的。”江餘笙冷笑,“哦?李公子這麼有錢,為何還要跟我們擠義莊睡棺材啊!”“我上次不是說,我回了老家取了些銀兩,要請你們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吃一頓嗎,走走走,今天你們隨便點,就當我付這些日子的房錢了。”百裡驚瀾推著江餘笙往鎮上的小路走,“不就是一口大水缸嗎,一會兒到鎮上你相中哪口直接買下來,我幫你付,實在不行買它十口八口,裝水的醃菜的釀酒的,擺滿院子!”“算你還有良心。”江餘笙看他不順眼了一早上,此時總算肯放過他。君離塵聽著前方兩人時不時地吵嘴,回頭看向那葬在山腳下的孤墳,白色的引魂幡隨風而動,遲遲不願離去,似這墓主人一樣,寧可葬身異鄉,也不願回那遠在千山萬水之外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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