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屍現在在哪?”江餘笙轉向小六問道。“當然是還在我家裡啊,我們也不敢隨意挪動她,萬一……她上手撓人怎麼辦,那指甲有一尺那麼長,窗欞都被她撓成條了,這樣是人,不得直接被撓穿……”小六顫顫巍巍的說。江餘笙腳下的步伐加快,裙擺生風,也不再蹦蹦跳跳,看來這件事情很是棘手。他們趕到小六家時,劉村長正坐在門檻處歎氣,打遠一見江餘笙過來,立刻起身哀嚎:“江姑娘,你終於來了,這東西真是要了我們的命啊!”小六連忙跑過去扶住劉村長:“爹,又怎麼了?”“那女屍她竟然站起來了!”劉村長驚恐的說。江餘笙聽了直接走入劉村長家中,朝陰氣最重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一具女屍直挺挺的站在一間屋子的窗前,動也不動的盯著那被撓爛的木窗看。“嗬,果然好凶!”江餘笙拍著手來到那女屍旁邊,上下打量著,“怎麼一日不見,你怨氣這麼大了?”那女屍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轉過頭用兩個空洞的瞳孔看著她。君離塵第一次見到死後還會有意識,能站立的屍體,他也吃了一驚,隨即想到宮中那些女子使用的巫蠱術便釋然了。江餘笙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嘖,你一直站在著窗戶旁邊,是因為裡麵有什麼東西嗎?”劉村長和小六縮成一團,躲在君離塵高大的身子後麵,聽了這話劉村長緊忙擺手:“不可能的,這是我大兒子住過的房間,裡麵什麼也沒有,就一張竹桌和床榻。”“那劉村長,你的大兒子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江餘笙問道。“我大兒子在金水鎮的一家麵店裡當賬房先生,很少回來。”劉村長道。江餘笙把雙手縛在身後,頗有興致地繞著那女屍走了一圈:“既然這女屍是孫家的二丫頭,那就讓孫家自己來認領吧,走,咱們去孫家瞧瞧。”劉村長一聽要去隔壁孫家,表情變得有些糾結,按理說這是孫家的女屍,出了事首先要找的便是孫家,可劉村長不僅沒聯係孫家,反而先上了山去找江餘笙。都是同村,還是鄰裡,這怎麼說都不正常。“劉村長,你和這孫家,有什麼仇怨嗎?”江餘笙一下子抓住了重點。“沒有,江姑娘,這個真沒有!”劉村長解釋,麵上有些難為情,“這孫家是我們村裡的大戶,他弟弟在金水鎮開了一家酒樓做生意,平日裡也仗著自家有兩個臭錢就瞧不起我們這些種地的,前年他家來客人,說肉不夠吃,相中了我家下崽的老母豬,我說不賣,他就直接派人來搶!”提起這件事小六也很是氣憤:“整個村子裡就我家那頭老母豬最肥,我爹要留著等大哥成親時宰了擺流水長宴的,結果那孫家人聽了,反而嘲笑我爹,說看看你們家窮的米都吃不起,還想擺長宴,請人吃硬饅頭嗎!”江餘笙明白過來,這一村之長被村民欺負,心裡當然不是滋味,估計梁子早就結下了,那頭老母豬隻是個誘因。“行了,不管怎麼說,咱們都得把孫家人請過來,這是他家的人,他還能不要了是怎的。”她淡淡的說。劉村長歎了口氣,看來這孫家是必須得走一遭了,他挺直了腰板走在最前麵。江餘笙故意往君離塵的胳膊上靠了靠:“喂,啞巴,你怕不怕?”君離塵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是不怕。江餘笙心裡更加歡喜,總算遇到一個不懼怕這些東西的人來跟自己作伴了。她笑著說:“你放心吧,遇到危險我會保護你的!”君離塵挑了挑眉,意思是說,就憑你?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一會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孫家的榆木大門緊閉,門上貼了一對凶神惡煞的門神,劉村長敲了敲門,一個半老徐娘的美貌村婦過來把門打開,一臉刻薄地說:“劉村長,這又是什麼事啊,你家昨晚跟鬨耗子了似得,害得我一宿沒睡好。”小六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們家那二姑娘!”那村婦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金釵,不耐煩地說:“什麼二姑娘,孫琳昨天早上就已經下葬了,你們到底來乾什麼的?”小六還想說些什麼,被江餘笙按住了肩膀,她走上前笑意盈盈地說:“孫嬸子早上好啊。”孫嬸一見江餘笙先是表情一僵,然後尷尬地笑了笑:“這不是江姑娘嗎,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裡邊請!”江餘笙在附近幾個村落中還是很有名望的,人稱江半仙,這些年誰家有個詭異怪事都會找她來看看,但真說起來,他們對她倒是害怕居多,生怕惹怒了她,半夜裡就驅縱屍體來到你家門前嚇你一嚇。“我就不進去了,嬸子還是跟我走一趟吧。”她給孫嬸讓了條路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孫嬸不解。“你家二姑娘現在在劉村長家牆頭下站著呢。”她淡淡地說。孫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這不可能!我們昨天剛把她下葬,她怎麼可能……”“嬸子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說著,她就要動手拉孫嬸。孫嬸尖叫著向後退了兩步:“我不去,我不去!”江餘笙見她表情不對,心道,看來那女屍的死因並不簡單。“孫嬸子,你當初跟我說,你家二姑娘孫琳是自己想不開服藥自儘而死,可對?”她用審視的神色打量著孫嬸。“對。”孫嬸慘白著臉,神情也有些恍惚。江餘笙突然一聲冷笑:“不對吧,自殺而亡的女屍身上帶有怨氣這很正常,但很少會發生起屍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這種趴在人家牆頭下一撓撓一宿的,顯然是說明她心事未了,既然她有心事未了,那她又怎麼會自殺呢!”孫嬸躲閃著江餘笙的視線,緊咬著下唇不語。不知不覺間,孫家門口圍了一些上山砍柴回來的村民,還有些婦女躲在自家門偷偷看熱鬨。“如果我沒記錯,那天孫大爺上義莊取屍體的時候說過,嬸子是他後娶回來的,孫家大姑娘孫倩已經嫁到舟城,二姑娘孫琳還未婚配,但她們都是孫大爺的亡妻所生,與嬸子並無血緣關係,對吧?”江餘笙並不是在詢問孫嬸,而是回頭看了君離塵一眼。君離塵那天正好在院中發呆,看到有人上門,把義莊中的一副棺材抬走,才側耳聽了那麼一嘴。他點點頭,意示江餘笙說的沒錯。話說到這裡,小六已經憤怒的罵道:“都說繼母心狠,沒想到你竟然狠毒到要殺人!”“你彆血口噴人!誰殺人了,我才沒有殺她!”孫嬸激動的大喊。江餘笙隻覺她的尖嗓門震得她耳朵疼,轉頭一看君離塵也皺了皺眉。“好了好了,人是不是你殺的,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至於那女屍見了她的仇人,會不會用那一尺長的指甲把人撓成風乾肉條,我可不會管的。”江餘笙捂著耳朵輕描淡寫的說。孫嬸頓時毛骨悚然,不斷向後退,卻被門檻絆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裡不停念叨著:“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江餘笙看這僵著的局麵也不知該怎麼辦好,處理屍體她行,斷案她可不行,難不成還要請個衙役過來?“讓開讓開,都讓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圍觀的人們自動讓出一條路,原來是孫家主人孫崗從鎮裡回來了。他來到江餘笙麵前,先是叫了一聲江姑娘,然後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劉村長他們:“你們想要乾什麼?”江餘笙站了出來:“孫大爺,你還是好好問問你的妻子她趁你不在時都做了什麼好事吧。”孫嬸搖了搖頭,從地上站起,撲到孫崗身旁,吃力的解釋:“老頭子,我沒有殺孫琳,她不是我殺的!我隻是……我隻是在水碗裡放了些老鼠藥,是她自己要喝下去的!”孫崗不能置信地看著妻子:“你不是跟我說,琳兒是服毒自儘的嗎,這又是怎麼回事!”孫嬸見事情瞞不住,索性厲聲說道:“我這也是不得已,她做出那種醜事來,還能留著她嗎!”“醜事?什麼醜事?”江餘笙插了一嘴。孫嬸反而用怨恨的目光看著劉村長一家:“還不都是這家人的大兒子乾的好事,毀了我們琳兒清白不說,還讓她鬼迷了心竅非要嫁給他,我們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這下好了她是死了,那個負心人呢,怎麼沒見他站出來啊!”“你胡說八道,我兒子劉頌在鎮裡呆的好好的,什麼時候勾搭過你們家二姑娘!”劉村長聽了這話險些直接上手,村裡誰人不知他的大兒子出息,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落舉後就留在金水鎮上當賬房先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每次回村都惹得未嫁的大姑娘紅了臉。“上次劉頌回村祭祖,兩人相會被我撞見,那死丫頭才承認,他們兩個早有私情,已經相許終生。我和老頭子已經決定要把她許配給鎮上的徐屠戶,自然不同意她嫁給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我讓她立刻斷掉,她就說自己已經和劉頌有了夫妻之實,我關了她三天,她還是不肯改變態度,還以死脅迫我,我就盛了一碗老鼠藥放在她麵前,想要嚇嚇她,誰知道她竟然真的喝進去了!”孫嬸恨恨地說。江餘笙聽出這件事還另有隱情,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那個奸夫……啊不是,那個劉頌現在人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