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京墨紅了眼,舉著冰球杆就朝施林衝過去。施林眼疾手快,手從顧流盼胳肢窩下麵伸過去,把她提到一邊站著,自己迎了上去。顧流盼一看,這怎麼得了!她同桌沒有學過跆拳道柔道,要是被韓京墨打傷了怎麼辦?她也順勢加入了戰局,一腳踢飛一個小弟,保證施林不會被其他人偷襲到。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她被一堆小弟纏住,很難去幫助施林。顧流盼沒有見過施林打過人,今日一見,隻覺得他身手還是淩厲的,雖然沒什麼打架的章法,但是力氣大,動作快啊,和韓京墨不相上下。要不是現在正在混戰中,她真想原地花癡一下。施林搶到了一根木棍,剛好可以抵抗韓京墨的冰球杆。韓京墨打紅了眼,整個人渾身籠罩著暴戾的氣息,像死神舉著鐮刀收割人頭前的邪惡。開始小弟們還覺得顧流盼是個女生,不好真的打她,可到後麵被顧流盼踹多了,就忘記了性彆,隻想著報複。一個黃毛提著鋼管,繞到顧流盼背後。施林看著那個猙獰的笑,心一下就高高懸起。明明隻有幾米的距離,他卻感覺自己跑了好久好久,跑到世界荒蕪,萬物枯萎。好在,他在鋼管落下的前一刻跑到了顧流盼的身後。他伸出手,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緊緊擁抱住她。她是真的香軟,也是真的溫暖。砰!砰!兩聲沉悶的碰撞聲,兩聲悶哼。施林被黃毛的鋼管砸到手,被韓京墨的冰球杆打到背。一時之間失了平衡,他抱著顧流盼摔到了地上,他下意識就捂著顧流盼的腦袋,把最脆弱的後背赤裸裸留在了眾人眼前。施林頭上見血,耳後鮮血淋漓。紅色刺目,也讓韓京墨驚醒。一聲令下,打人的小弟都停了手,韓京墨看著施林緊緊護著顧流盼的樣子陷入了茫然和懷疑。這一片狼藉,鮮血淋漓,他這是在做什麼?韓京墨沒來得及帶著人撤退,警察就來了。警車鳴笛的聲音震天響,吵醒了一方夜色。“放下武器!抱頭蹲好!”溫熱的鐵鏽味液體滴滴答答落在顧流盼的手背上,極少成多,暈染來,成了暗夜玫瑰。她從開始被施林壓製在懷裡的時候,就被掙脫不開的煩躁和救人的急切情緒逼出了生理淚水。可真等親眼看到施林頭破血流,滿臉鮮血的時候,她的淚水就像山洪決堤,江河彙流。比眼淚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責。她真是混蛋!學了這麼多年的柔道,時常掛在口中的柔道,還不就是一個花架子!不僅沒有保護好同桌,還連累同桌受了這麼重的傷。她有什麼用啊!學過這麼多年的東西真的有用嗎?第一次,顧流盼開始對自己所擁有,所熱愛的功夫產生了懷疑。雙眼皮腫成一條縫,她壓抑著哭音:“同桌我真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你,我說了要保護你的……”女孩子的眼淚和情緒,來了就來了,毫無征兆,又讓人手忙腳亂。施林的手動不了,他就隻有用小聲哄著顧流盼。“盼盼你很棒啊,你幫我打了那麼多人。”顧流盼還是哭。都說女孩子哭起來是梨花帶雨,顧流盼哭起來就成了山崩地裂,天地塌陷,太慘了。施林見溫言相勸哄不好,就虎著臉,皺著眉頭:“你彆哭了,眼淚是鹹的,你真想往我傷口上撒鹽啊?”果真,聽了這個,顧流盼就不哭了,也不管白衣服黑襯衫了,抬起手就往臉上抹去,鼻涕眼淚糊了一衣袖。她打著哭嗝,底氣不足:“傷口撒鹽在一定程度上,嗝,來說,是可以消毒殺菌的,嗝~”顧流盼的消毒理論被護士打斷,上了急救車,她又給接上了。“就像我媽平時做的醃肉和泡菜,就是靠加鹽抑菌殺菌,保證不腐爛的。”護士姐姐一邊給施林急救,一邊回答顧流盼:“小妹妹說這個倒是有理論依據的。”碘伏水消毒都疼,施林沒有辦法想象用鹽水消毒是什麼感受。為了轉移顧流盼的注意力,他誇張皺眉:“哎喲,好疼。”顧流盼一聽這個,還有什麼心事想鹽水的功效,她連忙彎下腰,對著施林的臉呼氣。“吹吹就不疼了啊!”何止是不疼了,就連心都甜化了。“盼盼,今天給你的奶糖好吃嗎?”顧流盼正吹得起勁,不知道施林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好吃,就是有點化了。”施林齜牙咧嘴的同時又想勾唇笑,整得怪詭異的。護士小姐姐擦藥的手真想狠狠按下,這是什麼甜甜的戀愛!這是什麼彆人家的甜甜男朋友!受傷了知道安慰女朋友,還關心女朋友吃的糖甜不甜!檢查結果出來了。施林右手手臂骨折,頭皮被冰球杆弄破了一大塊,需要縫針。還不說,他身上大大小小被木棍鋼管砸出來的淤青還要擦藥。處理傷處弄到大半夜,又去派出所錄口供,調查事情始末。施林去之前,韓京墨一直硬著嘴不交代,一句話都不說,冷著臉咬著牙,跟中二少年不肯供出自家兄弟的樣子沒什麼兩樣。施林去了,他開口就是一句:“我姐懷孕了。”施林就隻差在腦門上貼上大問號。“懷孕不是好事嗎?打我同桌乾嘛?衝喜嗎?”顧流盼憤憤不平。警察叔叔站出來調節:“小姑娘彆暴躁。這位男同學,你和他姐姐是什麼關係啊?情侶嗎?”此時,警察叔叔已經在腦海裡構造出一個狗血的愛情故事。少年和少女相愛後,少女未婚先孕,少年就拋之棄之,另覓新歡。少女弟弟不忍少女遭受不公的辱罵,就找少年報仇。多麼年輕,多麼氣血旺盛。另一個警察叔叔也勸解道:“小夥子還是彆衝動,你要是把這個小夥子打死了,那你姐姐的孩子就沒有爸爸了。”顧流盼:“噗嗤!”施林欲哭無言:“叔叔,你們誤會了,他姐姐是我的繼母。”好一個大烏龍。“這樣啊,那這個小夥子打你乾嘛?”“可能,是怕我搶他小外甥財產吧。”施林合理推測。韓京墨陰冷著臉,白牙森森,冷笑著說:“要是他能生下來就好了!我姐因為你和你弟弟,想要流掉她自己的孩子!她那麼想要做一個母親,她那樣渴望撫養自己的孩子長大,都是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們!她明明是我姐姐!是我的親人!”說到最後,早就從冷笑變成了咆哮。施林內心,說不震撼是假的。可是,韓清硯沒有告訴過他隻言半語,所以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和他有關嗎?真的是像韓京墨說的那樣,為了他和施淼在家的地位,韓清硯就不想生自己的孩子出來?聯係過去幾年韓清硯的客氣有餘,熱情不足的態度,她真的會這麼看重他和淼淼?還是彆有用心?此次鬥毆情節嚴重,韓京墨不僅要賠償施林的全額醫藥費,還有被拘留半個月,估計要留在警察局過年。就這拘留半個月的處罰結果,還是施林不計較,警察叔叔從輕處理的結果。顧流盼也不盼著他好好做人,隻盼著他長個記性。施林暈暈乎乎出了警察局,坐上顧天良的車。車還沒開,顧流盼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幾張紙,拉開車門就衝進了警察局。顧流盼踩油門的腳生生停住,不知所措:“她這是不服要進去打那小子一頓啊,還是有新證據啊?”如果施林沒看錯,那個花花綠綠的圖案是他和王子昕一起設計的。他思考了一下:“她估計是去拓展業務去了。”“拓展業務?”這段時間輪滑培訓班開業,忙的不止這群小老師,還有到處去跑蓋章的顧天良,所以他聽見施林說業務,第一時間就成功理解。他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被王子印那小子傳染了,什麼賺錢宣傳的機會都不放過,也不怕被抓進去教育兩天。”施林倒不擔心顧流盼被抓進去,憑她的口才,她的聰明才智,從來隻會錦上添花。他對顧流盼就是這麼有信心。臨近年關,顧家有傳統,要在春節前回家祭祖。可施林受傷了啊,家裡除了林秀,就隻剩顧流盼或許可以稱作心靈手巧的人,而施林又是因為保護她受的傷,她不留下誰留下啊。顧天良再不願意讓寶貝女兒脫離自己的視線,他也隻能同意讓顧流盼留下照顧施林這個病員。臨走前,顧天良拉著顧流盼語重心長地說:“閨女啊!家裡就你們三個人,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啊。不會做飯就給你大師兄打電話,他會叫店裡的人給你送過來的,要是不想洗衣服就穿了丟,爸給你錢去買新的,要是施林他欺負你,”顧天良說到這個就有點心虛了,他看施林正專心看著電視,沒注意到這邊,他這才繼續說,“他要是欺負你,你就按他傷口。”“老顧你好毒啊!”林秀看不下去了,揪住顧天良的大金鏈子就把人拽走了。“這麼大年紀不教女兒點好的,就淨教這些歪門邪道的,合著你的柔道館就靠這個開分店的啊?”顧天良捂著耳朵哎呦哎呦:“那臭小子和我們閨女能比嗎?媳婦輕點!疼!”顧流盼笑著把門關上,挨著施林坐下。她興致勃勃:“同桌!今天輪到我給你露一手了!你想吃什麼呀?”“點外賣?”“你這是在看不起我!我要親自下廚!為你洗手作羹湯!”施林弱弱說:“你可以給我洗個手,羹湯,就算了吧?”“不行!你要相信我是個有天賦的人!我已經可以掌握五個人的米飯需要倒多少水了!”施淼乖乖巧巧坐著,舉起小手比了一個三。顧流盼閉嘴了。她忘記她母上和老顧走了之後家裡就隻剩三張嘴吃飯了。“這個難不倒我!我可以把小王子和掌櫃的叫過來一起吃。”施林對於她釋放出的高漲興致無計可施,隻能違心地說一句:“好吧。”顧流盼拿出紙寫寫畫畫,給了施林和施淼一張菜單。西紅柿雞蛋,西紅柿雞蛋湯,土豆洋芋絲,芬達雞爪,可樂雞翅……施林不知道他此時是應該思考土豆和洋芋的區彆,還是芬達雞爪到底可不可吃。可對上顧流盼寫滿希冀和渴望的眼,就算是鯡魚罐頭他也得吃。“滴滴!”施林看了新消息,是韓清硯約他一起吃飯。突然一種名為‘慶幸’的情緒包裹著他。這就是及時雨啊!施林先是悄悄收好嘴角的笑意,然後醞釀出不舍和可惜的情緒,才開口和顧流盼說話。“盼盼,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很想吃你做的芬達雞爪,但是我繼母叫我出去吃飯,所以,我們一起?”顧流盼靜音了。顧流盼再不說話,施林就要破功了。“好吧!”施林如蒙大赦。顧流盼又接著說:“今天就先擱置我的下廚大計,等明天!我做好充分準備就做給你吃。”這個頭,施林點得無比艱難。顧流盼拍著胸口打包票:“同桌你好好期待吧!我的廚藝很不錯的!我昨天可是去上了一個烹飪速成班的!”“烹飪班還能報名嗎?”“怎麼?”顧流盼看施林打著繃帶的手,眼裡略有埋怨,“你傷還沒好,想什麼呢!”施林看了施淼一眼:“不是,我想給淼淼報一個,他也應該學會照顧自己。”和他親愛的哥哥了。“胡扯!淼淼還隻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