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足為外人道也(1 / 1)

從冰球基地出來,回家路上,顧流盼時不時又咯咯咯笑。笑了她自己又不太好意思:“同桌,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正常?”這問題,顧流盼問的時候惴惴不安,等答案的時候就更加焦急了。施林嘴角噙笑回答:“不會呀,我覺得也挺好笑的。”顧流盼可不會以為施林知道她是在嘲笑他的口音,她試探性地問:“你覺得什麼好笑啊?”施林笑意不改:“你笑起來很好笑的樣子。”顧流盼:……“所以你是覺得我很好笑?”施林歪頭想了想:“好像是這個樣子?”顧流盼惱羞成怒,麵目猙獰喊施林:“同桌!”施林今天出奇的配合,顧流盼小跑著追他,他就抱著施淼大步往前走,拉開和顧流盼之間的距離。一來一往,竟也依靠這種小孩打鬨的方式走了一段距離。天氣冷,呼吸之間就有白霧升起又散去。枝頭樹梢,稀疏的黃葉沙沙作響。小路旁,人影追逐嬉鬨。不知為何,顧流盼跑著跑著就跑到施林前麵去了。她揮著手得意洋洋挑釁:“來呀~快來追我呀~”施林頓了一下,在施淼的無聲催促下又硬著頭皮追上去。“砰!”顧流盼邊回頭邊跑,一不注意就撞到了人。她捂著額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道歉是情真意切的,可心裡好奇也是真的。她好奇剛剛自己撞到的是什麼人,怎麼撞一下還發出金屬碰撞才有的聲音。難道是電線杆?或者說垃圾桶?也不對呀,她頭也不是很痛。她仰起頭,正視被自己撞到的“不明物體”。她撞到的是人,還是一群人。以韓京墨為首,一群人手裡都提溜著鋼管和棍子。剛剛的金屬碰擊聲就是鋼管和鋼管碰撞的聲音。清脆,不過不太悅耳。她突然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練鐵頭功,怎麼沒有撞死韓京墨這個臭不要臉的。就在她糾結要不要再撞一下的時候,施林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他的身後。施林的聲音清潤又帶著點沙啞,像是時光沙漏裡的沙子有序落下,讓人就這樣心甘情願陷在時間的沼澤地裡,不顧外界一切風雨動亂。施林把顧流盼往身後拉的時候,時間仿佛真的靜止。一切的一切,都鑽進了歲月沙漏。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以這種保護姿態來庇護她。以前,她從來都是自己挽起袖子高呼不怕。“你沒事吧?”沒有聽到回答。顧流盼木愣愣地想:韓京墨不僅臭不要臉,還不講禮貌。同桌問他有沒有事,他都不搭理。施林又問了一次。這次他彎著腰,看向顧流盼的目光裡隻有擔憂。“盼盼你沒事吧?”顧流盼這才哦了一聲。合著沒禮貌的是她自己啊。她眼神聚焦,腦袋搖晃:“沒事!我還能撞十個。”既然顧流盼都這樣說了,施林就確定她的確沒什麼事了。他拉著顧流盼的手沒有鬆,轉頭對韓京墨說:“回見。”韓京墨看他打算轉身就走,又怎麼會輕易讓他離開。“站住!”韓京墨憤怒又暴躁。施林回頭:“有事?”韓京墨笑得猙獰,他搭在肩上的冰球杆劃過空氣,直直指著施林:“我今天就是為了你來的!”施林納悶:“又要換人和我單挑?”幾個小時之前他不是才和‘迅龍’的替補打過球嗎?替補這會兒也還是跟在韓京墨身後,不過他和韓京墨不同的是,韓京墨拿著冰球杆,他拿著鋼管。看這架勢,從來沒有打過架的施林都明白了。這是要打他一頓啊?浩浩蕩蕩一行人,施林粗略算了算人頭,三十多個。施林難免感歎一句:“你也真看得起我。”韓京墨嗤笑一聲,一點都沒有仗著人多欺負人的覺悟,反之,他還挺得意,眉梢高挑:“怎麼樣,你估計都沒見過這陣仗吧!乖乖仔。”“你說對了。”施林風輕雲淡回答。韓京墨心頭一梗,他沒真想讓施林回答這句挑釁的話,就是說出來漲漲自己的威風。施林這一答,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顧流盼從施林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憤憤不平地說:“你們這個也太不過公平了吧,敢不敢給我們點時間叫人,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鬥!”此情此景,此時此刻,顧流盼壓抑已久的,不知道是俠女之魂還是中二之魂的魂魄突然衝破禁錮,覺醒過來。打架嘛!她還怕過誰。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保護好她同桌和施淼。這邊顧流盼俠肝義膽,那邊韓京墨催促:“你一邊去,我今天就隻打施林。”顧流盼瞪大眼,她這是被嫌棄了?竟然有一天,她打遍南城無敵手的盼盼小霸王會有約戰被嫌棄的一天?好氣哦!顧流盼氣急,她就開始拉羽絨服拉鏈。白色的呢,弄臟了回家會被林秀女士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施林壓住她寬衣解帶的手,順著縫隙把手機塞進她的手心:“你帶淼淼走,我來解決。”顧流盼輕嗤一聲,拍了拍施林的肩膀:“你還和我客氣什麼呀,我分分鐘就把他們搞定了。”施林想說他不是客氣,而是另有打算,但是又沒有辦法和顧流盼明說。他著急,額上和手心都蘊出一層薄汗。顧流盼接過手機沒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靈光乍現,眼睛一亮:“哦,那好吧,我先走一步。”說完,她就接過施淼轉身走了。韓京墨都被顧流盼震驚到了。這種患難見真情的時候,她不應該是死活不走嗎?怎麼改口改得這麼快。就在韓京墨有點同情起施林來了:“你看啊,關鍵時刻能看清一個人的真麵目。”施林答道:“不勞您費心。”他依舊麵色如常,一點都沒有被三十多個人嚇到。韓京墨說:“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施林冷聲道:“等一下。”“怎麼?你也要脫衣服?”施林彎下腰:“不,我係鞋帶。”好吧,挨打之前還是讓你把鞋帶係好。“你快點,係個蝴蝶結還磨磨蹭蹭的。”韓京墨話沒說完,施林就又把剛係好的蝴蝶結扯散了。“你看你看,這個係得好好的,你又給解了!”韓京墨氣得直揮冰球杆。“沒有係成軸對稱。”韓京墨不是什麼好脾氣:“你彆想拖延時間。”施林嘴上說著我沒有,其實心底還是有點緊張的,腦子裡就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這是他第一次打群架,早知道應該多穿點,說不定能減輕挨打的疼痛。挨打和在冰場上摔跤哪一個更痛呢?韓京墨再次催促時,小巷口傳來喧鬨聲。又是一行人,赤手空拳而來。要不是他們大冬天都隻穿著一個白色大背心,紋身露在冬日的冷空氣裡,施林還真就以為這群人是組團來散步的。來者皆是肌肉大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韓京墨這夥人在氣勢上就比不過。一夥小雞崽遇上一群猛獸,瞬間不敢動彈。雖然不知道這群大漢是為何而來,但是空氣中的劍拔弩張是可以感受得到的。小雞崽進入防禦狀態,大猛獸還是不疾不徐走來。就在大猛獸即將和小雞崽擦肩而過時,巷口一聲高呼:“同桌我來救你了!”小雞崽們剛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提起,就像坐了一個刺激的垂直過山車。顧流盼破光而來,背光而立,她身後還跟著一群大猛獸同款的壯漢。施林:……他的預感不是錯覺,這群大漢還真的是顧流盼叫來的。不知道是哪一方動的手,一輪混戰就這樣拉開帷幕。不過,戰局很快就從混戰變成了單方麵的群毆。一群人,打著另一群人。作為帶頭人,韓京墨氣勢最足,挨得最慘。不過大多都是臉上的傷,看起來嚇人,實質上卻沒有太嚴重。一群大個子欺負小孩,也不至於下手太狠。一行人歪歪扭扭離開時,顧流盼站在石墩上叉腰發言:“以後要打架我顧流盼隨時奉陪!”韓京墨沒回頭。顧流盼從石墩上跳下來,把手機還給施林:“同桌我很機智吧,瞬間就懂了你的暗示了。”她可得意,還挑挑眉頭,眨眨眼睛,像隻打贏架之後舔著粉舌梳毛的小奶貓。施林短時間內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剛剛那個群毆的場麵太過震撼了。他清清嗓,這才說出聲:“我不是讓你打電話叫人啊。”顧流盼眉挑一半頓住了:“那你是叫我乾嘛?”“報警。”施林生無可戀臉。顧流盼尬笑:“是哦,有事第一時間找警察叔叔。”這時一個花臂大漢走過來,一巴掌打在施林肩膀上:“年輕人要有點血氣,彆有事沒事就去麻煩警察叔叔。”花臂大漢對施林說了這句話以後,又悄悄和顧流盼咬了句耳朵:“盼盼你這個小男朋友不行啊,摸著壯實,結果連打架都不會。”顧流盼哼哼唧唧:“師兄你彆亂說,我同桌是好孩子,不打架。”施林:……這種時候需要解釋的不應該是小男朋友嗎?施林擺擺手:“叔叔你誤會了,我和盼盼不是情侶關係。”花臂大漢又一巴掌拍在施林的胸上:“那你放心,我和盼盼是一夥的,不會告訴她家長的。”他收回手,又接了一句:“胸肌還不錯。”施林:……沉默是今晚的小巷,他不配擁有發言解釋的機會。顧流盼還算有良心,見施林一臉窘迫,俊臉說是打了腮紅也不為過,她就正兒八經和花臂大漢解釋了一下她和施林真的不是小情侶。風波平息,天都黑了。路燈昏黃,細碎的雨絲在燈光下張揚舞蹈。施林把自己羽絨服上的帽子取下扣在顧流盼的頭上。拉鏈頭在顧流盼下巴邊晃來晃去,硌得肉癢。但她的心裡,小歡喜冒著泡接連往外跑,甜滋滋的。顧流盼用手拉著拉鏈頭,化身小白兔問施林:“帽子給我了,那你呢?”施林給施淼把小帽子戴好,輕聲說:“你不是不喜歡洗頭嗎?戴著就不會打濕頭發了。我頭發短,洗很快。”施林欲蓋彌彰說了一段話,顧流盼的注意力卻在雨天洗頭上。“哈哈哈,同桌我想起一個笑話。就是有一個男生為了讓自己打籃球之後出汗頭發還是香的,他洗頭發的時候就不把泡泡洗乾淨。直到有一天,遇上一場大雨,他的頭發就起了泡泡。哈哈哈……”細雨朦朧,卻迷了施林的眼。他隻覺得在這場冬雨中,顧流盼笑彎腰的樣子都是刻在敦煌裡的仙女才會有的動作。仙女卻不知道此刻施林內心的想法,她還是拽著帽子,一個高踢腿後大聲說:“同桌你看我這樣踢腿也可以保持平衡耶!”高過頭頂的一腳,一氣嗬成,穩穩當當。是的,看著顧流盼嬉笑歡樂的笑眯眼模樣就會忘記她精通武藝。施林突發奇想:“學柔道難嗎?”顧流盼揪著帽子思考了一會兒:“這個還是分人吧,天賦還是比較重要的。怎麼?同桌你要學嗎?盼盼小霸王免費教你呀!”“好。”少年的想法來得又快又迅猛。可又是如此堅定。顧流盼問:“不過同桌你為什麼突然想學柔道啊?”施林的聲音很輕,輕到他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回答顧流盼。“因為我想保護想保護的人。”顧流盼聽了嘖嘖兩聲,她又去揪揪施淼帽子上的毛球:“淼淼你看你哥哥對你多好!我也想要一個哥哥!可以把你的哥哥讓給我嗎?”施淼沒有用言語回答她,抱著施林脖子的手一緊,小腦袋一低。“吧唧”一聲,施林的臉上就印了一枚小孩的吻。濕漉漉,甜蜜蜜,又帶著占有欲的吻。這是他的哥哥,就算是顧流盼也不可以搶。這是施林第一次被施淼親。他手腳無措,心裡的歡喜卻不能作假。淼淼親他了啊。施林的桃花眼也彎彎成弧,眼裡有流水潺潺,萬千溫柔。都說血濃於水,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和施淼之間少了點親密,今天這一個親吻印在臉上, 也把他心中的那一點點生疏烙印成了親密無間。他和施淼,是有血脈羈絆的啊。開心之餘,他的目光掃過顧流盼,突然有點小心虛是怎麼回事?施淼親他,也算是弄巧成拙吧?不過,有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可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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