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學期即將結束，天寒地凍的時候，‘南之冰’迎來了一場友誼賽。南城和北城作為一聽名字就有關係的兩個城市，自然也真的比其他城市之間的交流密切了一些。每一年，南城和北城都有交流冰球技術的友誼賽，由兩個城市的精英戰隊出戰。而南城狡猾之處就在於，每一年為了免去選球隊這個步驟，他們就直接派遣“賀歲杯”獲勝的球隊作為代表隊。今年，‘南之冰’就是這樣成為了‘天選之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南之冰’上下呼號，期末考試在即還要魔鬼訓練打比賽，打完比賽的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試，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而更為喪心病狂的存在就是顧流盼。既然大家都說擔心期末考試，那就冰球比賽和期末複習一起準備咯。大家都以為她隻是說說而已，結果第二天訓練的時候顧流盼就帶著新鮮出爐，油墨味正濃的複印試卷出現在冰球館。她熱心又熱情：“來吧！來吧！這都是我特意準備的考前抱佛腳模擬題，做會題型就不愁考試了！”迫於顧流盼的淫威之下，‘南之冰’訓練完的休閒娛樂方式就變成了做試卷放鬆一下。至於到底是放鬆還是壓力更大，這就要看當事人的現身說法了。施林倒覺得顧流盼是個好老師，她自製的突擊試卷都是分了好幾個層級的，不同成績做的題是有區彆的。施林把這個想法給顧流盼說了，她得意極了：“這個叫做明麵上的因材施教，實際上的看人下菜。”畢竟作業最多的人就是平時在球隊裡經常用技術嘲諷她的。施林這才後知後覺，原來補課是顧流盼這個替補另辟蹊徑來找回場子的方式。而王子印這個奸商，他在球隊裡收集不同的試卷，然後打上顧流盼學神的名號，拿到學校和網吧裡拍賣，價高者得，至於顧流盼本人，對此一無所知，她隻覺得最近王子印的笑慈祥中帶著貪婪，就像是化妝成外婆的大灰狼看小紅帽的眼神。不管‘南之冰’隊伍裡怎樣雞飛狗跳，怨聲載道，友誼賽還是如期而至。經過上次“賀歲杯”的比賽之後，顧流盼驚奇地發現， 她是個沒有用的替補，所以這次比賽，她不僅僅是替補，還是‘南之冰’的經理。王子印管這個叫做廢物利用。新官上任的經理不僅管著球員們的學習生活和日常訓練，甚至還負責隊員們的心理健康。比賽前，經理為了球員們能夠保持冷靜，不要緊張，她就從隨身的背包裡掏出了一遝卷子。“不要緊張！我掐著時間的，你們做完來熱身剛剛好。”隊員們想說他們一點都不好，可是迫於王子印副隊長的淫威之下，隻得無奈提筆。王子印：廢話！你們不做，我就沒有新的資料可以拍賣。‘冰豹’隊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和‘南之冰’碰了一個照麵的。‘冰豹’隊長和施林是舊識，又加上兩隊的更衣室挨著，他想著今天大家既然是對手，那就先見個麵認識認識。結果他敲開‘南之冰’更衣室的門，發現十多個高大男生曲著長腿坐在地上，就隻是為了能夠在長凳上寫卷子。這個發現驚呆了‘冰豹’隊一行人。葉唯一眼看到坐在角落做卷子做得格外認真的施林。“施林！”施林隔了好幾秒才從題海裡抬頭，眼神聚焦看了葉唯好幾眼，他才反應過來。就在葉唯以為施林是來和他打招呼的時候，施林抬腳走到門口，把剛打算進更衣室的顧流盼一把推了出去，把門反鎖。被關在門外的顧流盼兩眼發暈，就隻差在腦門上畫問號了。沒過幾秒，顧流盼手機提示音響了。同桌：‘冰豹’隊的更衣室門壞了，來我們更衣室換個衣服，你回避一下，先去冰場等我們。施林說的話顧流盼都不疑有他。她含著棒棒糖往冰場走，不過在心裡吐槽一下是難免的。大家都是大老爺們，更衣室的門壞了也不至於換個更衣室吧，現在的北方男孩子怎麼這麼講究。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偷看了。不止顧流盼，其實一個更衣室的人都被施林這個操作搞懵了。施林作為事件的焦點，麵色看不出絲毫不自然，他揚起一抹笑：“好久不見！”葉唯皮笑肉不笑：“真是難為你還記得我。”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和他打招呼，而是去關門？“當然記得。”你可是當時北城所有冰球隊裡最花心的球員。許是因為兩個球隊隊長認識的緣故，原本應該劍拔弩張的敵對球隊相處起來氣氛竟莫名融洽。‘南之冰’的隊員們大方地向‘冰豹’的隊員們分享起了他們的定製試卷。如此盛情，‘冰豹’隊員都不好意思拒絕，就是吧，他們兩個城市的考試重點有點差彆，這個題他們做起來，有點上頭啊！而原本應該擴展人脈資源的王子印，卻在施林旁邊有意無意地來回轉悠，聽著兩個隊長的談話。今天的施林有點不對勁啊！他不僅一個反手把顧流盼關在門外，還和葉唯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畢竟，在王子印的認知裡，施林不會是一個會問彆人“你最近有女朋友嗎”的人。難道作為一個醉心冰球無法自拔的人，施林不是應該問葉唯“你最近打了多少場比賽”嗎？不過好在，當葉唯回答了施林這個八卦問題之後，施林又正常起來，和葉唯聊起了冰球。葉唯：“我一直很疑惑，你怎麼突然從昆侖退隊了？”施林被彆人問這個問題已經麻木了，他隻淡淡說了一句：“家裡有事。”葉唯和施林算不上老友，但也算君子之交，所以他對施林也是有幾分了解的，見施林這個回答，也就是不想再關於退隊這個原因多說什麼了。他轉移話題：“你那會兒關在門外的人是誰啊？”“啊？”施林心虛了一秒，又迅速找回狀態，“我們球隊的經理。小姑娘競爭意識很重，好勝心強，要是見到你們在我們更衣室，肯定要生氣，所以我把她支開了。”葉唯漫不經心笑：“至於嘛，不就是一個小姑娘，我們難道還欺負她不成。”還就沒有他搞不定的小姑娘。施林幽幽道：“我怕你們被欺負，她柔道黑段。”葉唯身軀一震：“還是隔離了比較好。”一直偷聽的王子印轉動著他聰明的小腦瓜，他狐疑地看了施林一段時間，得出結論：施林有鬼。他怎麼不知道顧流盼競爭意識很重？作為一個替補她能有什麼競爭意識？比賽即將開始，雙方隊員準備上場。葉唯雖然和施林有私交，可這並不妨礙他想要贏比賽。上場後，雙方隊員對立而戰。葉唯隔著頭盔，眼神抓著施林：“終於又和你在賽場上遇見了，我這回可是好好研究了你們球隊的，你可要做好輸的準備哦。”施林不甘示弱，少年身姿如竹，心誌堅定：“放馬過來吧。”比賽的哨聲吹響，十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如弦上之箭，劃破空氣和寂靜，展開一場速度與體力的廝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顧流盼這回是經理，她就沒有跑到觀眾席去，而是和武傑一起站在冰場的圍欄外，近距離觀看著比賽。她又想把大喇叭拿出來吼吼，被武傑一把搶過去藏在身後。武傑桃花眼微斜：“隔壁教練有心臟病，你彆嚇著人家。”顧流盼噘嘴，不滿道：“彆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怕丟人。”武傑摸摸鼻尖：“這都被你發現啦？”顧流盼：“你彆說話，我不想搭理你。”武傑失笑，揉揉顧流盼的頭：“好好看比賽。”比賽場上，局勢焦灼。這個開局第一分，來得是真的不容易。原因在於，‘冰豹’是一支北方球隊，他們在身形和技術上同時壓製著‘南之冰’這隻冰場新星。同時，‘冰豹’太了解‘南之冰’了，不僅是施林，還有王子印和夏瀚嶺，他們都了如指掌。施林即將有單刀趨勢的時候，葉唯就不顧一切搶斷球。因為他知道，施林以速度見長，要是讓施林單刀成功，這個球就會進入他們的球門。場上的情況不樂觀，直到第一局快要結束的時候，施林才和王子印一個配合，進了開局第一球。中場休息的時候顧流盼一個勁在隊員之間亂竄，擦汗、遞水、語言關懷，無微不至。隊員一上場，她提心吊膽地揪著武傑的胳膊，生怕錯過場上一幀畫麵。第二局比賽的時候，場上局勢依舊焦灼。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雙方隊員的體力都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不支，但‘南之冰’弱下來的程度要明顯一些。場外講解員也在同步對比賽進行解說。“我們可以看到，‘冰豹’隊似乎是有備而來，專門針對‘南之冰’的弱點來攻擊，采用纏人戰術，在消耗‘南之冰’隊員體力的時候，也一並消耗著他們的信心，而且今天‘南之冰’的門將林木之好像有點不在狀態啊……”彆說在場上的隊員了，就連是守在場外的顧流盼，她聽了講解員這一番點明‘南之冰’處於弱勢的言論之後都暴躁了幾分。可有的時候，暴躁和憤怒往往是解決問題最下乘的方式。“不能暴躁！不能暴躁！”顧流盼自己給自己做著心理疏解。結果越疏解越暴躁，她手到處抓，逮住了武傑的胳膊當解壓神器。顧流盼不像其他小姑娘那般喜歡擰人皮肉，她喜歡用力抓住一個東西不放。力氣越大，人就越放鬆。武傑表麵吊兒郎當，可是遇上這麼一場勝負未名的比賽，他還是緊張的，被顧流盼這麼擰著他也不覺得疼痛。直到‘冰豹’接二連三進球，比分差距逐漸拉大，顧流盼施加在他手上的力道加劇，他這才覺察到顧流盼的不對勁。小姑娘使勁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冰場裡，貝齒咬著唇，手攥得緊緊的，嘴裡無意識念叨著什麼。武傑心下一驚，手上一痛。隊員們要是再不進球，他的手可能就要廢在顧流盼的手下了。小姑娘家家的，手勁怎麼這麼大呢！第二局中場休息的哨聲吹響，顧流盼也瞬間失力，她放開武傑的胳膊之後就把目標轉移到一瓶一瓶的礦泉水上麵。武傑把一隊人召集起來，趁著隊員休息的空隙，也開始了排兵布陣。“我相信從今天的比賽你們也可以看出，我們前段時間的磨合還是不夠，之前對上業餘隊的時候我們還可以憑借部分隊員的個人能力取勝，可是今天，對方是一個配合默契，技術精湛，並且還對我們了如指掌的職業隊，我們的勝算就沒有多大了。”顧流盼擰著礦泉水急了：“說重點！”武傑咳咳，強行穩住自己的教練氣場：“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心急呢！”顧流盼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沒有動手了。武傑趕忙把策略講出來：“你們一定要專注！講的就是你林木之！”林木之擦汗點頭，呆滯刻板像機器。“還有就是一定要配合！儘量搶球，然後把球傳給距離門前最近的球員手上，不一定就非要給施林……”在一隻球隊裡，固定球員進球幾乎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其餘的存在感不太明顯的球員主要擔任著輔助角色。這是最常規又最保險的打法。可是今天‘南之冰’麵對的強敵不允許他們常規，所以武傑決定兵行險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施林依舊帶球單刀，就在‘冰豹’隊員飛撲而上準備把球搶斷的時候，他一個揮杆，球就到了王子印的球杆之下。王子印附近防守薄弱，他一個拉杆射門，球進了！這是‘南之冰’第二場的第一個進球！鼓舞士氣，振奮人心。有了這個配合的開頭，‘南之冰’的隊員們就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開始了各種搭配的傳球。一時之間，比分又被重新拉近。不過‘冰豹’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反應過來‘南之冰’的新策略，調整陣型，把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球員也防備起來。第三局還有一分鐘結束的時候，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現場比分8：10，‘南之冰’落後‘冰豹’兩分。此時此刻，隊員們都精疲力竭，完全是靠著意誌力打的比賽。觀眾席的情緒也被激揚到了頂峰，觀眾紛紛屏息以待，看最後到底鹿死誰手。時間還有十五秒，施林一個攔截，球到了他的手中！施林這次直接在搶球成功之後就傳球給了王子印，王子印帶球沒一會兒就被圍堵。到底是堅持帶球還是將球脫手？王子印選擇了後者。他抬頭看向夏瀚嶺方向的同時，手下用力，傳球！夏瀚嶺以反應迅速見長，他一拿到球，幾乎是潛意識地就往球門打去。球進了！哨聲也響了。比賽落下帷幕，‘南之冰’以一分之差惜敗。離場後，‘南之冰’整隊氣氛低迷，陷入迷之沉默。隊員們誰也不說話，隻是進了更衣室默默脫下裝備。情緒跌落穀底，每個人的負能量都積壓在心底，也不知最後是爆發還是沉默著消失。賽後聚餐，一個二個都喪著臉說不去。施林一個冷臉：“不去也得去，比賽輸了就飯也不吃了？你們要知道，聚餐也是團隊精神的一種體現。”武傑也不作聲，算是同意施林的做法。最後‘南之冰’還是全員到齊。顧流盼是從低落情緒裡走出來最快的一個。施林從冰場上走下來的時候，還是直著脊背，昂揚著頭顱，顧流盼就頓時精神振奮。施林的這股‘輸了又怎樣，又不是贏不了’的勁頭點燃了她。飯桌上，施林作為隊長自然是免不了賽後總結的。他站起來，手裡握著酒杯：“我們今天的比賽輸了，但這沒關係，隻要在冰場上打比賽，就一定會存在輸的可能性。我們不能因為贏了就驕縱，但更不能因為輸了就萎靡。要知道，以後還有數不儘的比賽在等著我們，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把每一場比賽輸的可能性降到零！反思，進步，這才是每次比賽之後應該做的事。”說完，他舉起酒杯，杯壁上懸掛的透明酒液撒在他的虎口：“乾杯！”顧流盼先站起來，端著一杯白酒碰他的杯，結果酒杯就被搶了，再一接過酒杯，杯裡就換成了鼓著氣泡的蘇打水。顧流盼攥著手表示拒絕，施林抬起她的手，把蘇打水遞到嘴邊，拒絕無效。顧流盼心不甘情不願：“乾杯。”隊員們被施林一番話激勵了不少，不再像剛下冰場那般失落。“乾杯！”酒足飯飽，一乾人勾肩搭背互相攙扶出了飯店。作為唯一一個清醒著的人，顧流盼可算是知道她的用處了。她可不就是一個監督員嗎？監督著隊員們一個一個拿出手機打車。“誒誒！你家不是城東的嗎？你的目的地怎麼是墓園啊！”“還有你！你出發地和目的地填反了！”“這裡是楊記飯莊，不是酒吧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