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我的威龍大人6(1 / 1)

先愛者卒 布鹿布鹿 2616 字 3天前

關慶蘇當然沒有那麼聽話,等了約摸2分鐘,就跳下車子。剛關上車門,一股冷風鑽進高領羊絨衫裡,他縮縮脖子,繞到車頭,點上一根煙,夜深冬寒,路上的遊人幾乎絕跡,偏頭望著小院裡融融的燈火,心裡不免泛酸。這座院落,比其他民宿的院子要小一些,院子裡隻有一間正房和一間偏房,麵積看起來同樣不大,如果是娃娃和父母一家三口居住,也算夠用了。範芝舅媽帶娃娃進了門,就一直沒出來,關慶蘇實在無聊,沒打招呼就直接走進院子裡。借著朦朦的月色,關慶蘇腳踩著地上的青石板,眼光從院子的左麵,劃著弧線,掃到院子的右麵,感覺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院子。院子左手,栽著兩棵樹,兩棵樹中間,架著一隻輪胎秋千,右手邊的空地上停著一台小小的白色電動汽車,腳下一條細細的青石板路,直直的通向正房的的房門,正房建得也極致尋常,青磚白牆,灰瓦屋簷,奇妙的是,牆角生長著一叢叢色彩鮮豔的小野花,黃色的、粉色的、紫色的,星星點點,把滿目蕭瑟的院子點綴得可愛了許多。“爸爸,娃娃的牛奶給你喝……”正房裡傳來娃娃奶聲奶氣的聲音。“乖,爸爸謝謝娃娃。”一個男人的聲音斷續的傳來,莫名覺得,竟象這晚冬的峭寒般蕭瑟。“爸爸…不在家,娃娃…想你…”“哪裡想呀?…”“這兒…這兒…還有這兒…哈哈,娃娃哪裡都想爸爸…”“娃娃聽話,彆吵爸爸,讓爸爸睡一會兒…”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溫的送入關慶蘇的耳道,關慶蘇愣了一下,不覺腳下向正房窗外跨近了幾步。“我不累,孩子想我了,讓她陪我一會兒,你去吃點東西,彆光忙活我了。”男人的聲音明顯有氣無力。“對呀,你快把麵條吃了吧,開那麼久的車也該餓了,快去!”範芝在勸女人,聽口氣,舅媽和這女人的關係應該是很熟悉了。“好,您也回去休息吧,天太晚了,太麻煩您了。”女人對範芝的口氣反倒很客氣,關慶蘇聽完這句話,麵色猛地一沉,仰頭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抬手拉開正房的房門,大步走到房間中央,房間裡的三大一小四個人,聽到門口的動靜,齊齊的將目光投注在關慶蘇的身上。而關慶蘇一眼就逮到方才說話的那個女人,女人懷裡抱著娃娃,驀然驚見關慶蘇闖入的一瞬間,她本能的抱緊孩子往後退了一步,之後,皺著眉頭,低頭望了望身邊的男人。男人躺在正對著房門擺放的木質茶桌的左側的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絨毯,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麵容憔悴蠟黃,雙腮塌陷,一雙無神的眼睛,凹進倦意深深的眼窩裡,以關慶蘇一個醫生的角度看,這個男人明顯已經病入膏肓了。“你怎麼進來了?!”範芝氣得臉色泛紅,可又不能拿他怎樣,隻能滿含歉意的對男人道,“他是我外甥,開車幫我送娃娃過來的,實在是唐突了…”關慶蘇並沒理會舅媽,隻是雙眼漠然的瞪著女人,冷冷道:“車裡太冷,進來暖和暖和。”“您太客氣了,是我們怠慢了,您請坐,加迪,給客人倒杯茶。”男人麵色柔軟的望著關慶蘇,伸出筋骨嶙峋的手,輕拍布加迪抱著孩子的臂彎,布加迪望著男人溫柔的眼睛,露出一抹微笑,把娃娃放在地上,側身到茶桌邊,給關慶蘇倒茶。範芝連忙按下布加迪的手臂:“不用了,我們這就走了。”她走過去拉起關慶蘇的胳膊就往外拽,關慶蘇也不反抗,四肢跟散了架一樣,耷裡耷拉地被舅媽拖著往外走,可眼睛仍死死的盯著始終不肯看他第二眼的布加迪,娃娃站在地上,露出紅蘋果一樣的小臉,衝關慶蘇揮著小胖手,甜甜道:“叔叔再見…”回去的車上,車裡的空氣壓抑得幾乎把車殼子脹變形,舅媽坐在副駕,時不時瞟一眼關慶蘇的表情,那張薑白的俊臉上,哪裡有什麼表情?臉上的每根線條,繃得又冷又硬,哪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可能讓所有線條“叭”的一聲斷掉。在關慶蘇麵前,範芝有史以來第一次大氣不敢出一聲,其實他和布加迪的交往內情,她也僅僅了解三年前的那次國慶節之遊,究竟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她還真不敢妄言,單看關慶蘇這麼反常的反應,範芝心裡有點含糊了。車子在民宿後院門口剛停穩,範芝連忙摘下安全帶跑下車,心裡想著這個時間老公應該還在前台,於是推開民宿的後門直奔前台,蘇問滔正在前台清理一天的流水賬目,忽覺背後,陰風襲來,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裡的筆,範芝就撲到他手邊。“老公…”得!一聽範芝喊老公,必定是有事發生。“鎮靜,鎮靜,有事慢慢說…”蘇問滔把熱牛奶推到老婆手邊,範芝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定定的盯著自己老公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小蘇見到加迪了,娃娃她媽!”蘇問滔平靜的點點頭:“哦。”低下頭繼續算賬。範芝莫名驚訝:“你怎麼不意外呀?”“意外?這不早晚的事嗎!”“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他倆得碰上?”“布加迪定居在這兒,小蘇又經常往咱這兒跑,你又經常幫著帶娃娃,不碰上才怪!”“你是不是從布加迪住到雁汀就知道他們兩個早晚得碰上?!”蘇問滔頓時樂了:“我是神仙啊?時隔三年,小蘇還是因為工作的機會,湊巧能來咱這兒,我要是能預知未來,我就不開民宿了,直接開卦攤就能供你兒子讀博了。”範芝白了他一眼:“也是,唉,現在可怎麼辦呐?”“有什麼可辦的,見了就見了,如今,兩個人都各自成了家,當年也沒見小蘇有多喜歡人家,能怎麼樣,你呀,杞人憂天。”“可小蘇那反應,有點不一般…”範芝回味著關慶蘇的表情,如果真沒有多深情分,如果當初真的隻是玩玩,怎麼隔了這麼長時間見到布加迪,卻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哦?”這句話吸引了蘇問滔的注意力,他收拾好手裡的賬目,關掉電腦,把計算器和筆都收進抽屜裡鎖好,交待一聲值夜班的服務員,拉著範芝回到後院的臥室裡,“怎麼說?”“小蘇看起來特彆生氣,他平時不就一副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嗎?哪見過他真的生氣過啊,可是,剛才見到布加迪,整個人都跟放鍋裡蒸過一樣,回來的車上,一句話都不說,垮著一張臉,牙根子咬得青筋直蹦…”蘇問滔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難道…他疑心了?”“沒有吧,他什麼都沒問。”正在夫妻倆瞎琢磨的當口,門外響起敲門聲。蘇問滔:“誰?”“舅,慶蘇,你能出來一下嗎?”門外響起關慶蘇的聲音。範芝衝蘇問滔吐了吐舌頭,蘇問滔笑了笑,用手拍了下她肩膀,開門出去了。……後院的花圃旁,站著抽著煙的關慶蘇,蘇問滔來到他身後,也點起一根煙。一根煙抽完,關慶蘇轉回身,一臉嚴肅的望著舅舅:“舅,布加迪是怎麼回事?”蘇問滔在藤椅上坐下來,抽了口煙:“她跟你不是早沒關係了嗎?知道太多也沒什麼意義......”關慶蘇木然道:“可我想知道。”“人家現在有夫有女,你關心人家乾什麼?”“她結婚了?”“啊,娃娃就是她女兒,她老公人不錯,就是身體差點兒…”“那是差點兒?我好歹是醫生,她老公那氣色,說難聽一點,簡直快不行了!”“不行了又怎麼樣?你是有家小的人,你老婆下半年就要生了,你想怎麼樣?”“我沒想怎麼樣,就…就是…心裡彆扭…”關慶蘇雙手插在褲袋裡,鞋尖踢著地麵上一顆鵝卵石。“算了,既然已經選擇跟人家做兩個世界的人,就彆矯情了,晚了,睡吧。”蘇問滔拍拍關慶蘇的肩頭,自己轉身回房了。……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桌上的煙灰缸裡已經紮滿了煙蒂,一縷鬼魂一樣的餘煙,從煙蒂叢林裡“咻~“的飄起,刹那消散在室內溫燥的空氣裡。此刻,關慶蘇的腦海裡,始終盤旋著布加迪的樣子。三年不見,她的麵貌有了很大改變,從前是個有點呆的無害少女,一頭紅棕色的梨花燙,嬌俏清新,如今呢,雖然跟自己的女兒娃娃一樣,剪了個烏溜溜的妹妹頭,小臉依舊恬淡清新,可眉眼間的凝重分明可見,她應該很累吧,丈夫病重,女兒尚幼,也不知道她的錢夠不夠用,也不知道她的老公患的是肝病還是腎病……一整夜,關慶蘇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無法徹底入睡,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胡亂的睡過去。次日午後,關慶蘇才從床上爬起來,他倚靠在床頭,一麵頭昏腦脹的打著哈欠,手機鈴聲陡然響起,他伸手從枕頭下麵把手機摸出來,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毫不意外。關慶蘇:“喂…“宋安嬈:“怎麼這個聲音?這個時候你還在床上?!“關慶蘇:“嗯…“很顯然,宋安嬈敏感的聽出了他略重的鼻音,聽筒那邊立刻陷入了沉默,關慶蘇打個哈欠,揉著泛著淚光的眼睛,訕笑著把手機扣在被子上,聽筒那邊猛地傳來一聲尖叫,尖叫過後,就是宋安嬈的破口大罵,而關慶蘇則一躍下床,慢悠悠的溜達進衛生間洗漱。午後正是民宿忙碌的時候,退房入住的遊客聚集在一樓的前台前。關慶蘇晃悠到後廚,從櫥櫃裡取出一隻盤子,在餐台上隨便找了點糍粑、鹹菜和雞翅,又從冰箱裡找出一壺冷藏的奶油玉米濃湯,倒出一碗來,用微波爐加熱後灌進饑腸轆轆的肚子裡。胡亂填飽了肚子,關慶蘇雙手插袋,晃到院子裡。午後的陽光,散淡的跳到他的眼皮上,他本能的眯起眼睛,複又張開,他歪仰著頭,瞪大雙眼,直視著天空中的太陽,太陽就像一顆去了蛋黃的雞蛋煎,根本放射不出刺眼的光芒,他自嘲的笑了笑,下一秒就無力的垂下頭,鞋尖掃過探到花圃外的幾根花草,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麼的無聊。……“雲”字幡的小院裡,柯源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雙層的絨毯,他時而合著眼睛享受著陽光的暖意,時而瞧一眼追著柯基跑來跑去的娃娃。這會兒,娃娃正蹲在屋牆下,托著肉兜兜的臉蛋,亮出一根短短的手指,指著一支黃色的小花,教柯基認識顏色。偏房的房門打開,布加迪端著一隻大號的塑膠盆,來到院中的晾衣繩前,把盆子裡剛洗好的床單抖開來,往繩子上搭,娃娃聽到聲音,甩開兩條小胖腿,和柯基劈哩噗嚕的跑到布加迪身後。“媽媽~”娃娃從塑膠盆裡抓出一隻枕套,雙手舉過頭頂,使勁掂著小腳,想遞給布加迪,布加迪怕女兒摔著,趕緊伸手把枕套接在手裡,誰知娃娃還是一個不穩,身體失去了平衡,“噗通”一聲,一頭栽進了塑膠盆裡。一旁的柯基,急得一邊跳腳,一邊汪汪的叫,對麵的柯源,被晾曬的床單遮擋住了視線,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麼,隻能吃力的搖動輪椅趕過來,這時候,布加迪已經蹲下身子,把娃娃從盆子裡抱了出來,瞧著她懵圈的小臉,布加迪忍不住笑了起來。“爸爸看看,疼不疼?”柯源向娃娃伸出手臂,布加迪就把孩子放在他腿上,本來沒給磕疼的娃娃,落入爸爸溫暖的懷抱,小嘴一癟,立刻哇哇的哭出聲來。“咱們不嬌氣,是吧,娃娃…”布加迪一向不會慣著女兒,女孩還是皮實一點才好,柯源卻意見相反,女兒總是要嫁掉的,在家裡的日子有限,不抓緊時間寵,以後就沒機會了,所以,娃娃在爸爸麵前各種嬌氣耍賴脾氣大,在媽媽麵前,乖巧又能乾。這時,腳邊的柯基突然歡欣鼓舞的叫喚了一聲,搖著心型的小屁股跑到半開的院門前,布加迪朝門口望了一眼,就見關慶蘇一腳跨進來,一眼就逮到床單後的布加迪。布加迪對關慶蘇的出現並沒表現的多麼驚訝,她繼續平展晾曬的床單,展平後,抱起地上的塑膠盆,衝關慶蘇道:“關老師,屋裡坐吧。”然後,轉身進了偏房。依偎在柯源懷裡的娃娃,瞧見關慶蘇出現在院子裡,紫葡萄一樣的眼珠轉了轉,忽然就溜下地來,過去拖住關慶蘇的手:“叔叔,搖搖,抱…”她指指兩棵樹之間的輪胎秋千,又向他伸出兩條小胖胳膊,關慶蘇低頭俯視著娃娃圓圓的小臉,有一瞬的恍惚,這個場景竟似曾相識。等到布加迪在偏房裡收拾停當,提了一壺泡好的紅茶出來時,發現院子裡的秋千被蕩得咯吱作響,關慶蘇懷裡抱著娃娃,正坐在輪胎上,大力的蕩來蕩去,娃娃興奮的笑聲,向憑空落下一蓬碎銀子,亮閃閃的滾滿小院的每個角落。“娃娃幾歲?”關慶蘇坐在正房的中廳,麵沉似水的喝著紅茶,上唇觸到浮起的鮮檸檬片,洇濕舌尖的那絲酸苦,讓思緒勾回到三年前那間簡陋的18層出租房裡,他歪在粉色的小沙發上打手遊,對麵的茶幾上放著布加迪泡好是檸檬紅茶…“兩歲多…”布加迪瞧一眼還在院子裡玩鬨的那對父女,輕聲回應著關慶蘇。“我的?”布加迪毫不扭捏的輕輕點頭,臉上的雲淡風輕讓關慶蘇惱怒。“憑什麼剝奪我的知情權?”“不想打擾你的生活吧…”當年離開錦都的布加迪,四顧茫然,除了畫畫維生,沒有任何生活樂趣和長遠的打算,身為孤兒,浮萍一般,流落飄蕩,似乎可以四海為家,然而沒有根的人,住到哪裡都沒有家的感覺,家是血脈親情鑄造的,不是一間裝滿家具的房間,布加迪從未體會過血脈相連的感覺,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她唯一的念頭就是生下來。“哼!不想打擾我的生活?那為什麼要出現在雁汀?”是啊,明知道關慶蘇的小舅就在雁汀開民宿,卻在這裡安家,生下他的孩子,還讓舅爺舅奶隨時關照,不打擾他的生活?鬼才相信!“本來…一開始住在沙城,生完娃娃,我得了場病,幸好痊愈了,事後挺後怕的,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個親人都沒有,萬一我死了,娃娃就隻能進福利院了,想來想去,想起你舅舅在這裡,我就跑來了,畢竟你舅舅跟娃娃是有血緣關係的,就算以後,我有個三長兩短,她至少還有舅爺舅奶照顧…”布加迪語氣輕鬆,但聽在關慶蘇的耳朵裡,卻說不出的沉重。“原來我舅舅也幫著你瞞我…”“你的事…我也知道一點兒,你也挺不容易的,我為自己生的孩子,如果影響到你的生活,就太對不起你了…”關慶蘇的人生裡,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不容易”,在親戚朋友同事同學的眼裡,他關慶蘇就是個不學無術、坐享其成的紈絝子弟,他這含著金湯匙落地的人生,一路不知躺贏了多少人,“不容易”?嗬!如今卻被一個孤苦無依的單親媽媽貼上不容易的標簽,他關慶蘇真特麼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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