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沒白疼你(1 / 1)

先愛者卒 布鹿布鹿 2587 字 3天前

何雋永呼喊醫生的同時,聽到監護設備異常聲音的醫護人員已經衝了進來,何雋永和柳蔚杉驚恐的閃到一旁,臉色煞白的呆望著整個搶救過程。本來打算睡上個把小時的陳醫生也聞訊趕來參與搶救,何雋永和柳蔚杉被請出ICU,眼見匆匆而來的孟懷音和孟青岑,何雋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孟懷音一步跨上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把一旁的何龍茲和齊若素看得目瞪口呆。“怎麼回事?不是搶救過來了嗎?這是怎麼了?“齊若素茫然的抓住柳蔚杉的衣袖,目光渙散的望著再度緊閉的病房大門,柳蔚杉哭著搖搖頭:“不知怎麼,醒了就突然吐血了…”“吐血…”齊若素眼前一黑,單薄的身子劇烈的抽搐了幾下,整個人軟軟的往下溜,柳蔚杉慌忙拉住她的手臂,何龍茲也衝過來扶住癱軟在地的齊若素。孟青岑驚見母親暈倒,腳步踉蹌的衝到護士站,要了一架病床,把母親送進內科診療室。一番檢查後,齊若素被確診為心肌缺血、伴有輕微的心梗症狀,病因是長期疲勞過度,再加上精神刺激過大,年紀大了,身體的各項機能因衰老出現問題,急需靜心修養,短期內不能再勞心勞力,如果病情沒有惡化,住院觀察三天就可以出院了。這個時候,可塵經過搶救,已暫時脫離了危險。陳醫生判斷,可塵吐血,是因為突然見到何雋永,情緒過於激動,把之前淤積在肺部的淤血衝撞了出來,壞事反而變成了好事,否則以孩子之前絕對消極的狀態,單憑藥物作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將肺部的淤血排除乾淨。經過陳醫生的解釋,始終在ICU外揪心難熬的何雋永和父母,終於鬆了一口氣。何龍茲跟陳醫生詢問了可塵的飲食方案,拉著柳蔚杉回家給可塵熬湯水。老兩口剛剛進家,外套還沒脫,何龍茲站在玄關等不及的朝柳蔚杉發問。“孟懷音那孩子和海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他對海海,有點太親昵了呢?”何龍茲一邊換鞋,一邊納悶。柳蔚杉一時無語,脫衣換鞋,直接到廚房裡處理湯水需要的食材。何龍茲追到廚房裡,給妻子係好圍裙:“你怎麼不說話?”柳蔚杉剛把貝母用礦泉水泡好,正用水果刀給雪梨削皮,聽到老公的追問,歎口氣:“不是問過你嗎,如果那孩子想娶咱女兒,你有什麼意見?”“啊?!”何龍茲愣在原地,一時沒想明白。“你呀,你這腦筋從來不會轉彎,那孩子那股勁頭,跟你當初追我那會,有過之無不及,他就是衝海海來的…”“不是為了孟青岑代表孟家道歉來的嗎?”“當然也是為了這個道歉,不道歉,怎麼博取好感,咱們對他沒有好感,他怎麼跟海海在一起,你瞧不出他的意思,自己女兒的意思還瞧不出來?”“海海跟你說了?”“是我看出來問的,她就承認了,倆人在一起,約摸一個多月了,那孩子還真實在,已經把名下所有的錢都轉進海海的名下,權當下定的彩禮錢了,錢數我看了,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是個隱形富豪,從他的穿戴,還真看不出一點奢侈的跡象,對了,他倆已經計劃好在咱們誠悅府買間二手房,方便以後相互照顧,孟懷音這個人,還是挺成熟的,除了年紀大了些,還有是孟家人,其他的,我還真挺滿意的,老公,你說呢?”如果何雋永現在是未婚的身份,柳蔚杉絕對不會同意孟懷音做女婿,但是,小女兒已經27歲,還是離異,作為母親,她不得不現實一點。更何況,孟懷音的條件確實難得,如果他的條件放在婚戀市場上招搖,絕對有不少年輕女孩子蜂擁而至。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絕對的公平。特彆是男女之間,年紀於男人,屬於四季常青,男人隻要長得帥,有點身家,就算有些年紀,也不乏年輕姑娘生撲,而女人,青春年華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年光陰。普通女性職業的天花板,通常都比男性低,人際社交的局限性,也比男人大,如果過於潔身自好,勢必沒有男性混得開,如果順勢而為,導致風評變差,婚嫁的理想程度基本會大大降低。所以,同為女性的柳蔚杉,對兩個女兒的處境,更能感同身受,也考慮得更加長遠。而身為父親的何龍茲,出於父愛爆棚,在他眼裡,自己的兩個女兒永遠是最可愛的女孩,自己的女兒就算得到全世界的愛,也是理所應當,所以,在他看來,孟懷音對何雋永某些越矩的行為,比如阻止柳蔚杉叫早,比如讓何雋永把燙嘴的牛肉吐在他手裡,他都是從父親的角度去領會,覺得孟懷音對何雋永的關愛,是出於年長者的自然行為,壓根沒有往男女情愛方麵去設想,如今被柳蔚杉點破了兩人的關係,何龍茲一時實在是反應不過來。“你…是說…海海已經跟他在一起了?”何龍茲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彷佛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柳蔚杉停下手裡的動作,用圍裙擦擦手上的水跡,把自己老公拉到客廳的沙發裡坐好。“老公,你到底在想什麼?跟我說說…”柳蔚杉往茶壺裡兌了些開水,給何龍茲倒了一杯茶。何龍茲緩緩的喝了半杯茶,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上半身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臉上的表情彷佛有所覺悟:“我說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海海剛離婚那會兒,為什麼不來道歉,離了兩個多月了,反而大包小包的跑來鞠躬儘瘁,道歉也該孟青岑親自上門,他這個當大哥的要來也是陪同身份,哪裡輪得到做主角,唉,家裡生了漂亮女兒就是危險,總是招人惦記,芳芳和海海大學以前,都是我接送的上下學,就是防備著那群臭小子心懷不軌,哼!算他這臭小子有眼光!我的海海,聰明漂亮性格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工作也有上進行,我那些有兒子的同事,早年間都要跟我定娃娃親,那個研究院的曲院長的老婆,當年還想把海海弄到他家當童養媳養呢,哼!想得美!我的海海就算是離婚了,也搶手得很!哈哈!”柳蔚杉對老公三級跳式的腦回路頗感頭疼:“你…你這是同意了?”“我可沒說我同意,那小子來家裡兩次,獻足了殷勤,對海海可是隻字未提,老伴兒,咱們不要自作多情了哦,趕緊起來給可塵熬梨水,現在孩子要緊…”何龍茲說著,喝乾了茶杯裡剩下的半杯茶,拍拍褲子,哼著小曲兒就進了廚房。柳蔚杉覺得,隻要是沾上孟懷音的事情,何龍茲就變成了一隻背著兩隻小翅膀,邁著八字腳蹼,滿地溜達的老黃鴨,一路晃悠著,老黃鴨的身體就從中間裂開了,左半邊追著左腳,右半邊追著右腳,兵分兩路,45度角斜線排開,“啪嗒啪嗒”的,整個人就分裂沒了。……孟懷音站在走廊儘頭的吸煙區,一根、兩根的吸著煙,四房一家的變故,已經徹底把他的計劃打亂。他原本是想在出正月之前,把何雋永的父母拿下,再回去說服母親葉蓴,同意這門婚事,一旦出了正月,就請三叔、五叔陪著葉蓴到錦都來提親,如果進行的順利的話,用一個月的時間把婚房婚禮準備妥當,跟何雋永速戰速決,年底抱娃。然而現在,四房一家三口,三個病人,家中的頂梁柱孟青岑,居然還患上絕症,這種生活的突變,於孟懷音都是晴天霹靂,何況是家中老小,更加不堪重負。何雋永再次從ICU病房裡出來時,走廊裡居然空無一人,她四處尋找著孟懷音的身影,直到在走廊儘頭,發現他矗立在窗前的背影。一瞬間,她沒有急著走向他,隻是默默望著他那高大挺闊的身影,心底便蔓延出叢叢的柔情,忽然就想這樣無聲無息的站在他的身後,等著他驀然回頭,等著他露出那抹泰然的笑,等著他向她走來,也許是因為用了情,他的背影竟有了表情,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誒?”當孟懷音撚熄了香煙,轉過身,發現何雋永竟然傻愣愣的站在不遠處瞧著她,他笑著大步走向她,將她攬入心懷。“怎麼不叫我?”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淡淡的煙草氣息,嗆進她的鼻腔裡,她順勢倒在他的胸口上,歎口氣:“現在怎麼辦?”孟懷音明白她在說什麼,於是帶著她來到孟青岑的辦公室裡。這間辦公室,何雋永曾光顧多次,時隔數月,身臨其境,竟有種說不出的生疏感。“有件事,還是決定跟你說,不過,我承認,在做決定之前,我猶豫了,”孟懷音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為一件事猶豫不決,他把辦公桌後的電腦椅拉過來,跟坐在沙發上的何雋永相對而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下巴,又拉起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間揉來揉去,最後團在掌心中攥緊,“青岑病了…”“嗯?”何雋永聞言一愣,病了?怪不得他瘦得這麼厲害,還整天在臉上扣著一隻大口罩,等等…“什麼病?”她的心裡猛地咯噔一聲巨響,望著孟懷音正顏正色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預感彌漫開來。“肺癌,中晚期,已經化療三個療程,效果並不理想…”孟懷音不錯眼珠的盯著何雋永的臉,他不能錯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變化,哪怕是睫毛輕輕的顫動,他都要捕捉到眼底,他知道自己在驚恐什麼,他生怕她為了孟青岑的病情動容,這也是他猶豫不決,是否該將孟青岑的病情向何雋永和盤托出的原因。“中晚期…意味著什麼?”何雋永對癌症沒有概念,她雖然明白中晚期一定是不好的指征,但究竟意味著什麼,她並不明確。“還有希望,隻是希望不大…”孟懷音清楚的發現何雋永的眼光漸漸遊離,她心慌意亂了,她不知所措了,她的情緒夾雜著恐懼和無助,他分明發現她對孟青岑的感情還有殘餘。“移植呢?我在電視上看過一例病人,是可以移植的,那人還生了孩子,生孩子對身體損傷好大,移植的肺都能撐過一股產婦的生育期,他一個大男人,也應該可以的…”她的手在他的掌握中漸漸失去了溫度,他的心也隨著降下的溫度緩緩下沉。“還沒有合適的供體…”孟懷音不覺手上加力,竟把何雋永的手攥得痛呼一聲。“要做配型是吧?”“對,每個人都有兩個肺,如果配型成功,可以活體貢獻出一個…”“活體?活著的人取出一個肺嗎?怎麼可以?”何雋永無法想象,一個活著的人被摘取一個肺,空出了一個肺腔繼續生活的模樣,她認定失去一個肺一定會比擁有雙肺的人呼吸困難。“我想,我去給青岑先做個配型,如果可以,我給他一個肺,至少讓他活著…”何雋永聽到這話,吃驚得瞪大了雙眼,血親之間能做供體當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但是涉及到是孟懷音,何雋永一時還無法接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既希望孟青岑能活下去,至少讓可塵不會小小年紀就失去父親,但她又不願讓孟懷音失去一個肺。“傻了?嗯?”孟懷音曲起一根手指,刮一下她的翹鼻梁,沒想到,她的眼淚倏地落下雙腮,直直的掉到他的手背上。“怎麼哭了?”孟懷音連忙坐到她身旁,把她抱在懷裡,伴著她一聲聲的哭泣,他的心也越來越沉,原本明亮的心境,也漸漸黯淡。她為什麼哭,孟懷音甚至不敢問,他害怕聽到不想要的答案,對,他一身鎧甲,從來所向披靡的孟懷音,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慫了,慫在自己的女人手裡。“我覺得我很壞……”何雋永終於哭得差不多了,她倚在他的懷裡,狀若癱瘓。“你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小壞蛋了!”孟懷音強顏歡笑,心裡發空。“不是你知道的那種壞,”何雋永揚起小臉,輕輕吻在他的下巴上,“我甚至不想讓你去做配型,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她知道自己自私,人都是感情動物,情感的天平偏重誰,自然就更加心疼誰,如果她和孟青岑沒有離婚,她或許還會跑去求助孟懷音捐助一個肺,但如今時過境遷,她把自己的未來,已經全部寄托在孟懷音的身上,讓自己心愛的人為前夫貢獻出一個活生生的器官,何雋永根本做不到。“嗯,確實很壞…”孟懷音雖然嘴上承認,可臉上洶湧的笑意已經不是骨肉皮可以阻擋的了,他猛地托起何雋永的下巴,狠狠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然後惡狠狠的盯著她吃痛的表情,發狠道,“老公沒白疼你對吧?老公就愛你種壞,真是壞到老公心坎裡了!”說著,孟懷音就把何雋永摁在沙發上瘋狂的啃了一頓,把何雋永親得滿麵潮紅、哼哧帶喘的,如果這是在酒店的床上,那場麵必然一發不可收拾。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口突然傳來大門的開關聲,何雋永拍打著孟懷音的後背,孟懷音才把頭從她的頸窩處抬起來,原來是孟青岑進門來,拿起桌上一個文件夾,又麻木不仁的轉身離開了。孟懷音坐起身,把何雋永拉起來,幫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沒事,一會兒我找他,你去看看四嬸,反正ICU這邊不讓留人,我去請兩個護工,明天,你和叔叔阿姨就不用跑了。”如果四房當初未被宗族除名,四房有難,孟懷音可以名正言順的從孟家的親戚裡,挑幾個身強力壯的姐妹嬸嫂,幫著照顧齊若素,輪班看護孟可塵,讓孟青岑沒有後顧之憂的繼續化療,等待肺部的供體。可是現在,除了請護工,似乎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塵奶奶是不是還不知道他的病情?”“嗯,他不敢說,我知道,他心裡挺絕望的,如果我不幫他,也沒旁人了。”……齊若素睡了一會兒,突然驚呼了一聲“可塵”,就從夢中驚醒了,守在床畔的何雋永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阿姨,可塵已經脫離危險了,放心吧。”何雋永衝齊若素淡然一笑,齊若素忍不住老淚縱橫,想想有何雋永在的時候,孟青岑和可塵過的是什麼日子,家裡諸事井然有序,父子倆穿戴用度整齊乾淨,有她在時,從來都是歡聲笑語,人氣十足,孟青岑也隻需要專心工作,生活上一派輕鬆,最後已經過到連孩子都有的階段,馬上就要踏上一家四口的完美人生了,怎麼突然之間就能鬨到流產離婚的地步了呢?!一個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散了,齊若素到現在都無法接受兒子兒媳已經離婚的現實。“雋永…回來吧,這個家…不能沒有你啊…”齊若素反握住何雋永的手,哀戚的懇求著,病房門上的玻璃上,透出孟青岑罩著口罩的臉,他的眼睛,望著何雋永清瘦的背影,她的身影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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