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六點,孟懷音突然從夢中驚醒。他猛地坐起身,張開手掌,卻不見了跟何雋永視頻的那部智能手機,心裡驚覺,頭皮冒起一層冷汗,他趕緊一躍下床,掀起被子,發現那部手機已經滑到了床尾,還因為電量耗儘,不知什麼時候關了機。孟懷音不禁懊惱歎息,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一邊給蘋果手機充電,一邊從枕頭下邊摸出那台古典主義諾基亞,打開裡麵的衛星定位裝置,查看了三個人的所在位置:何雋永的位置,當然還停留在沙城。昨天在高鐵上,已經被孟懷音召喚到沙城的遲海,此刻的位置正在沙城司馬春天的1008房間。而一直被孟懷音忌憚的莫與,她的位置正在通往沙城的高速公路上移動。孟懷音眯起眸光幽深的雙眼,凝視著屏幕上那個緩慢移動的亮點,眼看著亮點距離沙城越來越近,孟懷音的眉頭緩緩的揪成一個川字。和他預料的一樣,莫與正在駕車趕往沙城,孟懷音把莫與的定位轉發給遲海,並授權遲海跟蹤權限。孟懷音點起一根煙走到窗前,他把窗簾拉開一線寬,望著鬆柏如蓋的後院。自從上次莫與到錦都劫持何雋永的事件發生後,孟懷音就明白,他和莫與之間,一定要做個了斷,所以對於墨魚安保內部,孟懷音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他在等待,也是在製造一個可以了斷的契機。孟懷音洗漱一番後,套上一身黑迷彩,開車前往花鎮鄉下的墨魚安保訓練基地。十五分鐘後,孟懷音的悍馬,轟然駛入訓練基地的高牆內。彼時的百畝訓練場上,已然響徹著兩千號傭兵晨間負重越野訓練的吼叫聲,基地訓練總指揮張虎臣,正開著一台切諾基,從山坡上一衝而下,瞬間急停在孟懷音身前。“什麼時候回來的?”張虎臣跳下車,邁著體重兩百斤的輕快步伐,笑哈哈的來到孟懷音麵前。“昨天下午,”孟懷音從悍馬的後備箱裡,扒拉出兩條白盒無標的香煙,遞給張虎臣,“老大給的,知道你好這口。”“我艸!特供啊,還是你小子想著我!”張虎臣把煙盒放在鼻子底下,貪婪的呼吸著煙草的香氣,然後寶貝一樣放進切諾基的後備箱裡,“馬上過年了,帶回家孝敬我爹。”張虎臣是孟懷音在特種部隊的戰友,年紀比孟懷音長了五歲,是墨魚安保初期創立的合夥人,後來因為公司經營不善,張虎臣有妻小要養,不得不退夥另謀出路,待到孟懷音獨自把公司帶入正軌度過難關後,又把已經離婚的張虎臣重新請回來,聘請為傭兵訓練總指揮,還在花鎮給他找了個家境殷實的獨生女再婚生子。孟懷音在張虎臣事業家庭全盤崩潰的時刻,把他從低穀裡撈了出來,並一手送上人生巔峰,張虎臣對孟懷音的不計前嫌自是感激涕零,他跟賀自許的經曆相似,所以兩人對孟懷音都是忠心耿耿,堪稱左膀右臂。“放心抽吧,你爹和你老丈人那份,我給備著呢…”孟懷音忽然想起自己已故的父親孟初成,本來父親也愛抽這口煙,現在呢,他從老大那裡弄回來的煙,隻能孝敬彆人的父親了…孟懷音這時猛地想起何雋永的父親,哎呀,這可要好好打探一下他老爺子的喜好,嗜好哪個牌子的煙,愛好什麼香型的酒,到提親的時候一定用得上!“等等,我得給自己留點!”孟懷音打定主意,一把按住張虎臣紮進悍馬後備箱裡尋寶的爪子,張虎臣一愣,思忖著這小子以前也沒見這麼小氣啊,孟懷音每次去北方見過老大,淘換回來的好酒好煙,除了留一點給他父親孟初成,大部分都閉著眼睛散給墨魚這幫兄弟,今天是怎麼個情況?張虎臣把圓圓的青皮腦袋往孟懷音下巴湊過去,他的身高比孟懷音低上至少二十公分,所以一般不會靠孟懷音太近,免得仰望太久頸椎勞損,不過今天他把孟懷音的臉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又努著鼻子從人家脖子到胯下都大力的聞了一遍,然後後撤一步,表情嚴肅道:“你小子一準是鐵樹開花了!”孟懷音被他說得立刻老臉一紅,尷尬的把臉彆到一邊去。張虎臣一瞧孟懷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笑著把一雙熊掌拍得山響。“快說說!快說說!這次能不能成?”張虎臣一轉身,把剛剛放進切諾基後備箱裡的兩條煙拿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放回悍馬的後備箱裡,“我不要了,都留給你辦事用,好好孝敬你未來老丈人,速速拿下,趕緊把弟妹給我娶回來,抓緊生娃娃,多多益善,孩子帶不過來交給我,我老婆家人手多,都給你養得白白胖胖跟葫蘆娃一個樣!”孟懷音腦補了一下何雋永一手牽著一串葫蘆七兄弟的場麵,頓時覺得心潮澎湃、無比壯觀。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生七個孩子?那他寶貝老婆平坦緊致的小肚皮還不給撐壞了!“慢著,我先彆急著高興,你找這姑娘,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張虎臣忽然斂起笑意,揣著幾分擔憂。“不會,你肯定不認識!”“這我就放心了,說句以前不敢說的話,我還以為,你下半輩子,還得耗在莫與身上呢!”孟懷音愣了愣,疑惑道:“你們都是這種感覺?”張虎臣背靠著悍馬的車身,一雙胖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我隻跟老賀背後聊過,他也覺得,莫與乾過對不起你的事,你還能在她聲名狼藉的時候接她一把,終歸還是有感情,你這麼多年也沒找人成家,估計是心裡放不下,麵子上又抹不開,所以一耽擱就是八年…”孟懷音搖搖頭,不想多做解釋。“現在好了,你終於有主兒了,我和老賀心裡也就踏實了,你幫我倆外鄉人都安了家,自己反倒一直單著,我們心裡過意不去!”張虎臣說的是真心話,這些年,他和賀自許的老婆都沒少給孟懷音張羅相親,孟懷音大多都推辭了,即使抹不開麵子見了一兩個,最終也讓莫與給攪合黃了。“來吧,”孟懷音抖擻手腳,活動了活動周身的關節,“陪我跑個五千米!”張虎臣嗬嗬一笑,滿臉的不屑一顧:“才五千,小意思!”“喲!既然是小意思,咱倆比比速度!”“好啊,咱們基地,五千米的最快紀錄是遲海,咱倆好好跑一把,贏了那小子就讓他請客!那小子做飯做得可好吃了!”兩人說著就站上跑到的起跑線,宋植舉著秒表衝過來計時,哨聲響起,張虎臣率先起跑,彆看他胖得滾圓,卻是個身手敏捷的胖子,第一個一千米,居然把起跑滯後的孟懷音甩開兩百米遠,但是,畢竟張虎臣的年齡和身體素質乾不過比他年輕的孟懷音,兩個人的局麵在第一千五百米處出現轉折,孟懷音實力反超,最終以19分27秒的速度贏了20分31秒的張虎臣。孟懷音剛衝過終點線就衝宋植吼道:“遲海跑多少?!”“報告老板!遲海紀錄17分39秒!”“臭小子!趕上我18歲那會兒的速度了!”孟懷音雙手叉腰,喘著粗氣,慨歎著年輕真好,他瞧著剛衝過終點線就直接趴地上的張虎臣哈哈大笑。張虎臣喘息片刻,給自己翻個麵兒,仰麵朝天的朝圍觀的傭兵們揮揮手,傭兵們一哄而散,孟懷音蹲下身子,知道他有話要說。“你有空,管管遲海那孩子,他才20出頭,底子不錯,腦子也有,就是這個心理上問題有點大,還有最近,聽說…他跟莫與有一腿,我勸你,找個機會,把莫與弄出墨魚安保吧,唉,紅顏禍水…”遲海和莫與?!!孟懷音的腦袋嗡的一聲,如果兩個人真有私情,那麼他調遲海在沙城保護何雋永,不是等於給莫與有機可乘了嗎?想到這種可能,一股涼意從孟懷音的腳心直直的竄上頭頂。“你確定?遲海和莫與?!”張虎臣從地上坐起身,靜靜的點頭:“不隻一個人看見過,遲海半夜從基地偷跑出去,和莫與跑到泉城開房,我去那家旅館查過入住登記和監控,就是他倆,我本想著,你和莫與的關係比較禁忌,誰都不好開口跟你講,打算大夥過個平安年,再跟你說這事,既然你不會跟莫與有什麼了,現在跟你提也就沒什麼可忌諱的了。“讓宋植跟我走!”孟懷音的心頭掀起驚濤駭浪,他猛地立起身形,一股不祥的氣息從四麵八方頃刻間湧入他的腦海。“懷音!到底出了什麼事?!”張虎臣噌的從地上站起來,揮胳膊把還沒跑開的宋植招過來。“我老婆現在沙城出差,昨天我調遲海過去,就是為了保護她,現在莫與已經快到沙城了…”孟懷音跳上悍馬,宋植也跳上悍馬的副駕駛。“莫與…不會把你老婆怎樣吧…”張虎臣畢竟與莫與相熟,從他內心深處,並不願把莫與想得如何不堪。“哼!她已經乾過一次了!”孟懷音擰著眉頭,滿麵肅殺,他猛地發動車子,片刻後,車尾的煙霧就消失在基地外的樹林外。孟懷音臉上的殺氣,久久閃現在張虎臣的眼前。在張虎臣的記憶裡,如此令人膽寒的殺氣,上一次出現在孟懷音臉上,還是在數年前那次與恐怖分子的交火中。當張虎臣奉命帶隊趕到支援時,孟懷音的十人小隊,九人陣亡,他靜默無聲的站在硝煙彌漫的路口,腳邊堆積著已經全軍覆沒的恐怖分子的屍體,他一身血汙傷痕累累,頭上的防爆頭盔和身上的防彈背心已經被炸開了花,最讓張虎臣震撼的是,孟懷音的腰帶上,拴著陣亡戰友的一顆頭顱,但孟懷音一身無法消退的殺氣,仍然震撼了張虎臣,也正是那次行動後,兩人成了過命的好友。……沙城一早就刮起大風,風聲從南海深處,裹夾著海水的潮濕陰涼,打著忽遠忽近的呼哨,拍打著司馬春天的門窗,門窗劇烈的震響,把何雋永從睡夢中吵醒,她揉著惺忪的睡眼,點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早上7點半了,再查看昨晚她和孟懷音視頻的時長,居然持續了4個多小時,何雋永又在被子裡縮了一會兒,回想著孟懷音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忽然把被子蒙在頭上,又羞又臊,也止不住滿心的開心…人在棉被裡又賴了一會兒,何雋永終於伸個懶腰,打算起床,這時,孟懷音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老婆!”“我正要起床呢…”“老婆跟你說件嚴肅的事,你聽好,我正往你那裡趕,大約需要三個多小時,在我到你身邊之前,你不要一個人待著,要麼和你的同事一起,要麼坐在旅館的大堂裡,莫與就快到了,我怕她找你麻煩,如果她找到你的時候,我還沒到,你就立刻報警!”“莫與?……哦…我…我…我知道了!”何雋永一陣心慌,頓時手腳發涼,經曆了上次的劫持事件,再加上後來對莫與過往的了解,何雋永知道,如果與莫與正麵交鋒,她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老婆彆怕,隨時跟我保持聯係,保證手機有電好嗎?我會儘快趕到你身邊的…”“…好…你…在開車嗎?你小心一點,注意安全…”何雋永緊張得渾身一直發抖,雖然嘴上答應不怕,甚至心裡還在擔心他的安全,可全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卻是無比真實的彰顯著她內心的恐懼,如果真的被莫與賣去中東呢?如果真的會被她殺掉呢?反正她是特殊身份的人,不需要為人命負責不是嗎?“老婆我就在你身邊,我馬上就到,寶寶不怕哈,你彆掛電話,我們就一直保持通話,老公跟你保證不會有事,相信老公嗎?”“…相信…可我還是好怕…”何雋永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她從未這麼想念過孟懷音,想他下一秒就能出現在她麵前,緊緊的擁抱住她。……莫與剛剛把自己的白色極光,停在沙城司馬春天的停車場,墨魚安保的工作手機-古典主義諾基亞,就響起了標誌性的來電鈴聲,莫與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一絲輕蔑的笑意,猶如一條遊動在冰麵下的魚,在她豔麗的皮囊之下浮浮沉沉。“想我了~”莫與的尾音,飄著刻意的挑逗。“…有多遠,就跑多遠吧…”聽筒對麵,傳來一把低沉而稀薄的聲音。“你說什麼?!”莫與麵色一白,不明所以。對方忽然笑了,那笑聲就像一團撕扯不斷的棉絮,帶著絲絲縷縷的氣喘聲,恐怖而冰冷,塞進莫與的耳朵裡,激得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你笑什麼?!”莫與被激怒了,她最恨被人無端的嘲笑和蔑視。當初莫與為了嫁給那個有紅色背景的富二代,咬牙拋棄了同生共死過的孟懷音,她想憑借婚姻一步登天錢權在握。誰知道富二代今晚還抱著她信誓旦旦,轉天就在穆都的華表七星級酒店同將軍之女大婚,大婚後直接乘上私人飛機,飛到意大利的斯佩羅小鎮,在滿城的鮮花繽紛中度了整整一個月的蜜月。彼時的莫與,曾幾何時陪伴富二代在側,在無數的酒會、筵席、拍賣會和頒獎禮上,都以正牌女友的身份示人,誰知人家隻是認真的和她玩玩,人家的朋友圈子都知道富二代有個正牌的未婚妻,結果一朝大婚,讓莫與在朋友圈子裡,成了最大的笑話。然而因為莫與的不甘心和報複心,她在富二代婚後,榮升為他的婚外情人。她在每一個節日都企圖和富二代的原配搶人,她會在富二代的結婚紀念日那天發給原配床照,她會在原配生日那天給富二代下春藥,絆住他徹夜不歸,更甚至,在她得知原配懷孕後,發過去謾罵的音頻,刺激原配無法安心養胎。莫與的挑釁最終徹底激怒了原配這位將門之女,原配帶著一乾娘家人,砸了莫與的安樂窩,把她暴打一頓扔到大街上,把富二代贈予莫與的房子換鎖後上網低價售賣,給她的幾張信用卡也被原配掛失無法使用,送給她開的瑪莎拉蒂被戳爆了輪胎刮花了車身砸爛了車窗,莫與不堪淩辱選擇報警,但所受傷害不夠輕傷,損失的財務也無法證明歸她所有,警方隻是做了詢問筆錄,之後再無下文。莫與隻覺自己的驕傲被再次碾碎一地,原配仍不解恨,登陸富二代的微信號,把莫與被暴打的慘狀發了朋友圈,讓圈子裡那些有頭有臉的角色們冷嘲熱諷了一整個晚上。那些曾經在燈紅酒綠中恭維莫與美貌的權貴們,那些曾經甘拜她的石榴裙下,以邀請到她光臨跑馬場賽馬為榮,以同她在靶場打靶為豪的所謂朋友們,卻在她聲名狼藉的時刻,站在並無交情的原配一方,莫與終於意識到什麼叫階層,是的,她莫與再漂亮再有魅力,就算打靶時槍槍十環,就算賽馬時永遠一馬當先,都無法改變自己的父母隻是十八線小縣城裡清貧如洗的小小公務員的現實。莫與還是被迫明白了,她的價值,於上流階層,隻是一頭毛色靚麗的雌性動物,權貴們以豢養她為樂,時不時的帶她出去炫耀一番,炫耀他們的寵物腰肢如何細軟帶勁,發量如何茂密油亮,叫聲如何婀娜婉轉,但是,他們絕對不會頭腦昏聵到,要跟一頭寵物平起平坐。而那個將門之女的原配,於富二代階層的價值,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交換城池鞏固,這種價值,不是一具漂亮的皮囊和一顆有趣的靈魂可以創造的,那個貌似無所不能的富二代,其實對自己的命運,並沒有太多自由的主宰權力。莫與的自尊心被挫骨揚灰,她在索取巨額賠償不果後,被富二代徹底厭棄,她為了維持已經習慣的奢侈生活水平,在權貴圈子裡,做起了高端外圍,短時間內,她用賺到的錢,在一個高端小區買了間戶型最小的公寓,金盆洗手後,她轉身欲重回孟懷音的懷抱,她的直覺,認定孟懷音對她必定餘情未了,他終將成為她最安全的歸宿,然而始料未及的是,物是人非的自然定律,是她和孟懷音這種經曆過生死的戀人都無法逃脫的。她在她妄想中的舊情裡,重塑了脆弱的驕傲和自尊,如今卻被孟懷音嶄新的愛情徹底擊碎,她又一次被嘲笑了,被自己嘲笑。“有人說,三世情商,換一世美貌,其實你的美貌多半浪費掉了,我寧願你換回一些情商,你的人生自會不同,嗬嗬…”那把聲音透著病弱的蒼老,和居高臨下的泰然。“你在笑我蠢?!”莫與的牙齒,狠狠紮進下唇裡,咬出一個紫色的血泡。“還是勸你一句,你的刑事豁免權,並不適用於軍事法庭,你在安全係統上的不良紀錄,已經瀕臨上限,如果不是孟懷音,你這種不受約束性格根本無法留在墨魚安保…”“他欠我的,就算我沒有資格,他也要對我負責!你也欠我的!”莫與咬牙切齒,異常的憤懣。“你隻是配合了一次情報任務,也拿到了對等的回報,你確定我欠你?”聽筒對麵又傳來絲絲拉拉的笑聲,接著便是長長的忙音。莫與氣恨已極,雙手奮力砸在方向盤上,手中的諾基亞手機脫手砸花了擋風玻璃,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頃刻間響徹清晨的停車場…此刻正躺在1008房間的遲海,聽到樓下的鳴笛聲,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獵豹一般撲到玻璃窗前,一眼就望見樓下那台醒目而眼熟的白色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