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一處廢棄的軍用基地裡,孟懷音帶領著從花鎮訓練基地集結的20名傭兵,等待著接頭人引渡口岸。天色剛黑,基地鏽跡斑駁的兩扇鐵門被緩緩拉開,兩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走進孟懷音和兩個助手所在的平房裡。頭前的男人,孟懷音認識,去年G城競選,孟懷音奉命過界維穩,接頭的也是這位任先生。但,熟人歸熟人,任何行動都要以密鑰為準。任先生麵貌親和,粲然一笑,總能鬆解與他打交道的人的戒心。“孟先生你好,我與你,也算是舊相識了。”他彎著嘴角,解開手腕上佩戴的機械腕表的搭扣,,卸下表盤背麵的蓋子,捏出一張特製的sim卡,遞給孟懷音,孟懷音把卡接過來,裝進自己那隻爺爺款諾基亞裡,用老大發來的密鑰激活sim卡成功,兩人含笑握手,開始進行下一步行動。“這次內亂,比較麻煩,煽動的對象,大部分是本土的大學生,學生嘛,一腔熱血、書生意氣,最容易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境外資本看中的就是這一點,大學生是社會未來的脊梁,國之重器,也是民政的軟肋,就像自家子女,你明知他有錯,但錯不在本身,而在他天性純良一心為公,作為大家長,打不得,罵不得,曉之以理,不馴,動之以情,不遜,上麵實在無奈,才向國內求援,有道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我們唯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度過這道難關。”任先生頜然長歎,身後的隨從也頻頻點頭。孟懷音點點頭,深表理解:“老規矩,掐頭。”他說的“掐頭”,也就是擒賊先擒王。“這是目前發現的三個組織者的身份資料,車在外麵。”任先生把三張折了兩刀的A4紙遞給孟懷音,又示意他到外麵的車上再看。孟懷音點頭,拉上麵罩,招呼20名傭兵,兵分兩隊,悄悄登上停靠在基地大門外的兩台黑色全封閉防彈車。任先生和他的隨從,一人駕駛一台防彈車,穿過林木幽深的基地外圍,往口岸邊界處疾馳而去。孟懷音坐在正駕駛後邊的位置,展開三張資料,用最短的時間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把資料重新折疊起來,塞進貼身的衣袋裡。兩台防彈車順利駛過口岸,全靠任先生在邊界軍警麵前刷臉,孟懷音從未探究過任先生的身份,但隱隱能感覺到,任先生應該是G城軍警界的一位高官,否則單靠刷臉,不可能對全封閉的防彈車不做車廂內檢查。一個小時後,防彈車停在半山一棟英式彆墅內,任先生先行下車,跟孟懷音交待道:“孟先生,這裡是我一處閒置的房產,作為你們暫時的應援基地,地窖裡儲藏著半個月的食材,地下室有衣物、彈藥、汽油、藥品,我的副官向簡留給你,負責做地麵向導和與我聯係,你放心做,萬事小心,萬事皆有我。”任先生麵含微笑,拍拍孟懷音的肩膀,隨後換乘車庫裡一台蒙塵已久的白色勞斯萊斯,緩緩駛離這棟英式彆墅。接下來,是做飯時間。傭兵們把地窖裡的食材搬出一部分,孟懷音的兩名助手負責清洗食材,孟懷音和向簡負責燒菜。一個小時後,20人份的晚餐端上餐桌,孟懷音邊吃飯邊布置任務。“這次行動,分成3個小組,一組遲海,帶6人,到這個地址,二組宋植,帶6人,到這個地址,剩下的6人,三組,跟我走,到這個地址,一個任務,把地址上出現的所有人和電子設備、可疑物品,全部帶回來,人要活的,行動之前檢查地址周圍的可疑建築物和人,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的骨肉兄弟,我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哪怕是受傷,吃完飯,就開始行動,武器在地下室,每人標配,防彈衣、短劍衝鋒槍、強光手電、催淚噴射器,手銬、匕首,裝備完畢後,一組和二組,開那兩台防彈車…”孟懷音布置起任務,有種細節強迫症,每次執行秘密任務,從行動的初始階段,所有有可能涉及到的人物、武器、處境、退路、政風動向等等環節,都會在腦海裡根據情況變化,重新組合,達到對應,這些細節就像一個軸承,無時無刻不住大腦裡滾動,直到任務完成的那一刻,不!更確切的說,是在墨魚公司豢養的傭兵,一個不差的回到花鎮訓練基地的那一刻,孟懷音的焦慮才正式結束。晚飯20分鐘結束,10分鐘武器裝備,5分鐘調試對講通訊線路,上車、行動。遲海帶領一組,驅車來到G城中文大學附近的貧民區,捕捉對象:G城中文大學的一位教授,51歲,已婚4子,現正與發妻鬨離婚,與身為教授學生的女子姘居在貧民區的一間出租屋內。當一組的防彈車停在出租屋背後時,遲海發現,出租屋的門前,停著一台出租車,車內空無一人,正常情況下,無論是司機還是乘客,此刻應該都在出租屋內。行動開始,組內一人把守門外,遲海帶著其餘五人,透過窗簾的縫隙,先觀察屋內的情形。出租屋裡,一個中年灰白發男子,正與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女子大聲爭吵,正對著窗戶的木板床上,坐著一個肚子高高隆起的年輕女子,遲海隻能憑借現有的資料判斷出,男子就是需要捕捉的大學教授,懷孕的應該是與他姘居的學生,吵架女子,不是原配就是女學生的母親,但是不重要,一鍋端起,押回去再說。遲海掏出匕首,出租屋的門鎖在一秒半之內“哢嗒”彈開,一人守門,其餘四人瞬間撲入屋內,一名傭兵捆綁住一人,懷孕女子受驚過度,開始驚聲尖叫,遲海掏出隨身毛巾塞進她嘴裡,女子發不出聲音,隻能渾身冷顫著,任淚水狂流。“請不要傷害她,請你不要……”教授因恐懼臉色煞白,他惶恐的目光,不停的在懷孕的女學生和遲海臉上交錯,這三人之中,最冷靜的反而是方才吵架的中年女子。遲海一根食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噤聲:“聽我問,你們答,門外的出租車是誰的?”“我的。”中年女子答。“你是出租車司機?”“是。”“他是你什麼人?”遲海手指教授。“是我老公。”中年女子眸光輕顫,望了一眼教授。“她是你什麼人?”遲海手指懷孕女子,問教授。教授滿臉虛汗,嘴唇動了動,又瞧了一眼中年女子:“學生。”懷孕女子聽到他口中她的身份隻是學生,立刻向教授掙紮著扭動身體。“倩女不要鬨,我們保命要緊…”“她是你什麼人?”遲海手指中年女子,再問教授。“……老婆…”教授微微低頭,回避著兩個女人投射來的視線。“現在,我至少要帶走兩個人,你選一個,留下,包括你自己。”遲海的眼中,現出罕見的淡漠。“等等…你們到底想要乾什麼?”教授頓時陷入恐慌,臉上的每塊肌肉都失控得無法約束表情。遲海注視著教授:“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不清楚?”教授聞言,臉上頓時僵住,他下意識的望了懷孕女學生一眼,轉而眼神變得堅定:“不清楚!”“非常好,選吧。”遲海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口氣客氣。“你先要告訴我,被你們帶走會被怎麼對待!”教授略帶憤怒的低吼一聲。遲海微笑:“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做了什麼,你應該清楚,既然清楚,就明白被我帶走,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你到底是什麼人?!”“給你十個數的時間做選擇,十、”遲海舉起短劍衝鋒槍,槍口對準懷孕女學生的肚子,開始倒數,“九、八、七……”“你敢!這是法製社會!你不敢!”教授見此情形,狂駭得大叫。“…六、五…”“我選我老婆!我選我老婆一起…讓你們帶走!”教授做完決定,渾身伴隨衰老已經明顯鬆弛的肌肉,不受控製的不停顫抖,眼淚如同潰敗的堤壩,毫無意義的狂泄二楚,他衝著癱軟在地的女學生溫柔囑托,“倩女,還有三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好好活著…”女學生跪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一下下的點著頭。遲海注視著中年女子的臉,卻發現,她的臉上連最後一絲緊張都不見了蹤跡。“決定了?”遲海強調一句。教授重重的點下頭,遲海衝傭兵擺頭,傭兵將教授和他老婆押上防彈車,遲海環視屋內,把桌麵上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台平板,還有床上一部手機,一起塞給屋內留下的最後一名傭兵:“拿上車,等我。”屋內恢複寂靜,遲海蹲在女學生麵前,把她嘴裡的毛巾猛地抽掉,女學生立刻撲倒在地,劇烈的乾嘔起來,稍得喘息,她瞪著一雙猩紅的淚眼,恨恨的看著遲海:“你就是獨裁的走狗!民主倒退的罪魁禍首!垃圾男人!我不會放過你的!”遲海哼笑:“我說選一個人留下,可沒說留下的這個人能活命…”女學生大驚失色,不及反應,就被毛巾重新塞住嘴巴,同時,遲海戴著防切割手套的手,死死捏住她的鼻孔…五分鐘後,女學生憋得滿臉青紫,一陣抽搐過後,身下排出大灘尿液,之後,就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遲海鬆開手指,拔出毛巾,解開手銬,衝著女學生的屍體微微一笑,然後,關掉屋內的所有電燈,走出門去,反手把門鎖好。……宋植帶領二組,驅車來到城區邊沿處一座建成約30年的老舊公寓樓,捕捉對象:29歲美資網站程序員,單身獨居在公寓樓14層。二組此番任務的執行難度幾乎為零,一個白天加班晚上熬夜沉迷挖掘比特幣的程序員,原本狀態已殘,帶上車時人已經渾渾噩噩,費勁的是,他為了挖幣竟然買了八台電腦,等把這八台電腦都搬上車,看著已經呼呼大睡的程序員,傭兵們氣得一人踹了他一腳。……孟懷音的三組,全部換了便裝,由向簡做向導,趕赴酒吧一條街,捕捉三個組織者裡最麻煩的一位:過氣女歌手,37歲,未婚,同性戀,有固定粉絲群。這位過氣女歌手名叫賀語絲,此刻正在酒吧一條街上一家大型夜店,舉辦跨年歌友會,這種焦點集中的場合,非常不利於這次的行動,而且,被捕捉者又是知名女性,執行任務過程中,稍有操作不當、局麵不清,必然影響全盤行動,所以,孟懷音選擇親自捕捉此人。夜店門口,有人把入場券交給向簡,向簡分發給三組每人後,帶著孟懷音等人陸續進場。夜場的舞台總是勁爆驚豔,各色美女,衣著暴露,有的抱著鋼管肉搏,有的提著酒瓶與你推杯換盞,最終到對瓶猛灌,迷幻的音樂,飄渺動感,撼天震地,如果你年輕,身體裡蟄伏多年的荷爾蒙必然會被激蕩出無窮儘的活力,孟懷音回頭瞧著跟在他身後的6個傭兵,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識G城的花花世界,清澈的眼睛裡,迸射出藏不住的興奮。孟懷音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竟然對這種場麵完全提不起興趣。這時,音樂突然靜止,向簡抬起手肘,碰了碰孟懷音的胳膊,孟懷音放眼舞台,隻見賀語絲身著一套金光燦爛的黑色絲絨西裝,右手轉動著一根火星賁濺劈啪作響的仙女棒,漫不經心的走上舞台。她拿著紳士範兒,對著台下的觀眾席深鞠一躬:“感謝在場的每一位來賓,我知道,你們都是我多年的朋友,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你們都在陪伴我的任性和乖張…”話音未落,周遭掌聲雷動,向簡見孟懷音這桌毫無動靜,連忙帶掌示意,孟懷音頓時領悟,熱烈鼓掌,唉,他歎息一聲,進入角色果然好難。“…我知道,你們都愛我,這是我的榮幸,我也愛你們,這也是我的榮耀,今天晚上,我的朋友們肯花費寶貴的時間,陪我度過新年與舊年更替的那一刻,我的內心…”賀語絲語音哽咽,“無比感動…”音樂無端飄起,混合著賀語絲細密沉厚的聲線流入:“我邁過人間萬物我從不慌張唯獨你踏過山水歸來一刻我方寸大亂小鹿還亂撞……”孟懷音驀然見,眼前晃過花鎮那刻畫麵,他打開車門,向何雋永伸出手,她猶猶豫豫,又堅定勇敢…那時見到她的臉,孟懷音麵如平湖,心似驚雷,又豈止方寸大亂………“後台了。”向簡道,歌友會即小型音樂會,離午夜零點還有十分鐘時,歌友會的全部曲目幾近結束,賀語絲到後台稍作休整,再上台敲響跨年鐘聲,唱完最後一曲,就直接從VIP通道出門,乘上保姆車回家了,三組既定的捕捉時機,就在賀語絲走出VIP通道那一刻。“她的隨從都是女人,一個經紀人,一個女伴,保姆車和司機都是她的工作室,為了充門麵雇傭的外人,重要的是,不要讓她的粉絲注意到。”向簡低聲與孟懷音備注,孟懷音點頭。……當跨年鐘聲響起,孟懷音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何雋永,他覺得自己好沒出息,可還是不爭氣的取出備用手機,給何雋永發了一條信息:“海海,新年快樂。”發完之後,孟懷音倍感欲求不滿,不儘興,不痛快,然後又厚著臉皮補發一條:“寶貝,我愛你。”好激動!關機!好害怕!關機!嗯!孟懷音雙手顫抖著關了機。身在沙城,此刻正站在海邊,觀賞海上焰火的何雋永,當她看到手機上這兩條信息後,搓了搓被海風吹麻的臉,當她把電話回撥過去時,對方竟然提示“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