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頭頂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竟然是個女人!這一刻,何雋永險些要舉雙手歡呼了,居然是個女搶劫犯!看來色相是保住了,隻要是不要她的命,錢和車都可以給她拿去!何雋永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此刻的她,呼吸急促,渾身僵硬,她想說話,可嘴巴連帶下顎骨都被對方的手掌死死的捏住,讓她哼都哼不出一聲來,喉管處被利刃生硬的抵住,那種壓迫感,讓她忍不住想吐。“按我說的做!不聽話,後果自負!”女人聲線低沉,口唇開合間,何雋永嗅到一股野性氣息的香氛。何雋永顫抖著脖子,緩緩點頭,一時間大腦還是一片空白。“手機給我!”何雋永哆哆嗦嗦把手伸進羽絨服的口袋裡…..“兩根手指捏住手機一角!”女人再度發話,何雋永明白,她是怕她在拿手機的過程中搞小動作。手機被何雋永的手指從口袋裡捏了出來,懸在半空…“扔出去,越遠越好,快!”利刃的力道在喉管處繼續加深,何雋永彆無選擇,她把捏住手機的那隻手臂抬高到與肩膀平齊,用力向前蕩過去,白色的手機在空中畫了一個低低的拋物線,“啪”的一聲,落在車位儘頭的通道上。“我把手鬆開,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敢呼救,你這根兒小細脖子,一秒鐘變腔子!同意就點頭!”女人繼續發話,手上的利刃,作勢從何雋永的脖子左側,沿著脖子的弧度,重重的刮到脖子的右側,何雋永感覺脖子上被刮到的皮膚火辣辣的疼,而壓迫在她喉管上的力道,讓她止不住的乾嘔起來。“你真是太弱了!我都有點後悔來招惹你了~”女人嗬嗬的低聲笑起來,套著黑色手套的手,再度捏緊何雋永的下顎骨,讓她隻能張著嘴喘息,而不能繼續乾嘔來釋放喉管的難受。何雋永彆無選擇的點點頭,她隱隱覺得這不是一場尋常的搶劫,尋常的搶劫難道不應該趕快從她身上找錢嗎?嫌棄她太弱?!難道每個搶劫犯都要找一個比自己還強壯有力的目標進行犯罪嗎?這麼蠢的罪犯怕不是作案當場就能被抓吧。“名字!”身後的女人把前胸往何雋永的後背上貼近,那股野性氣息的香氛噴薄在何雋永的耳朵上,濃鬱得令她窒息。“何、雋、永。”何雋永的胸口起起伏伏,僅僅三個字都是一字一頓。“好複雜!書讀太多有什麼用,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女人的聲音飄蕩著絲絲輕蔑。剛才嫌棄她體弱,現在又瞧不起她讀書多?這個女人到底是來搶劫的,還是來打擊她自信心的?!何雋永一旦嘴巴被解放出來,新鮮空氣進入血液,大腦也從懵圈中清醒許多。“我的錢在車裡,你可以把我的車開走,我不看你的臉,也不會報警。”不管這個女人的目的如何,隻要她手裡的刀還架在何雋永的喉管上,保命最要緊!“說的真好聽,我開著你的車目標太大,你隻要隨便找個人借手機,就能報警,四麵八方都是天眼,我不出十分鐘就能被抓到,你還真能為我著想。”何雋永頓時無語,突然左臉一痛,女人居然在她的臉蛋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的眼淚差點掉出眼底。“你想怎樣,我都聽你的。”“好乖喲,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你這種乖乖妹,有幾分姿色,還不至於貌若天仙,看起來懂事,所以作也不會作出圈子,條件平平,男人掌握起來,好駕馭好拿捏,更不會擔心移情彆戀,因為沒本錢…”“…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感情問題?我單身,沒人追,也沒搶過誰的男朋友,你是不是找錯人了!”何雋永分明感覺這個女人話鋒不對,她懷疑她是被男人拋棄受了情傷,而那個搶走她男人的女人也許跟何雋永很像!女人突然就靜默了,片刻後冷冷道:“我現在改主意了,你這麼聰明,身材和長相還算符合中東老爺們的口味,不如把你賣到暗網上,我就能退休養老了!”還沒等何雋永反應過來,右邊的太陽穴就被猛力重擊,她的腦子猛地一空,身子晃了晃,象隻斷線木偶一樣,轟然倒地。何雋永身後的黑衣女人,站在原地靜靜的注視了她幾秒鐘,然後抬腳踢了踢何雋永的小腿,見她沒有反應,便收起刀子,打開何雋永車子的後備箱,一把就把何雋永嬌小的身體抱起來,扔進後備箱裡…………地下停車場出口的街對麵,停著孟懷音那台黑色悍馬。孟懷音一直在等何雋永那台藍色的車子開出來,他擔心她的安全,想尾隨她的車子,把她送回家。然而,兩根煙都抽完了,何雋永的車子還是沒有開出來。孟懷音敵不過心頭的焦慮,打開車門跳下車子,邁開大長腿,幾步就跨到停車場出口處的收費亭。收費亭裡坐著一個正在打盹的保安,聽到孟懷音的敲門聲,保安不情願的睜開眼睛,抹了抹嘴角淌出的口水,他從收費窗口探出半個腦袋,不耐煩的嚷嚷:“什麼事?!”孟懷音著急道:“我的朋友,是羽氏生物的一位女職員,到停車場取車已經超過十分鐘了,還沒見出來,我想查一下監控。”“才十分鐘?女人不都是磨磨蹭蹭的嗎?這點時間也值當查監控?!”保安白了孟懷音一眼,心裡暗戳戳的發著牢騷,監控室在寫字樓一樓的保安室,真要去查,還得給保安隊長打電話,這麼晚還給上司添麻煩,不是找不自在嗎!孟懷音瞧著他懶散不作為的德性,臉色一沉:“如果真出什麼事,你作為當值保安,擔得起責任嗎?!”“你?!你算那塊地裡的大瓣蒜?輪得到你跟我打官腔!”保安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孟懷音正要開罵,出車道儘頭傳來發動機的轟鳴,兩個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台藍色的車子疾馳而來,孟懷音往車牌照上一打眼,正是何雋永的車。孟懷音頓時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就在車子停頓在道閘等待攔車杆抬起的那一刻,他透過車窗看到的,竟不是何雋永的臉!與此同時,車窗裡的女子與孟懷音片刻對視後,一腳油門到底,車子象頭獵豹一樣,竄出攔車杆抬起的閘口。孟懷音大驚失色,轉身跑上自己的悍馬,油門踩到最大,追著前車的尾巴一路疾馳。藍車一路向著外環的方向開,根本不管交通信號燈的變換,時而急停掉頭,想讓悍馬反應不及跟不上藍車,時而鑽入窄路,企圖甩掉車身寬度相當於藍車兩倍的悍馬,但是,無論藍車從哪個巷子鑽出來,不肖兩分鐘,悍馬都能如幽靈一般,不知從哪條路上了冒出來,如影隨形跟在藍車身後50米開外。孟懷音眉頭深鎖,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伸向座椅下方,摸出一把黑色的捷克CZ83型手槍,他舉起手槍衝前方藍車的右後車胎瞄了瞄準星,他想在藍車進入外環之前讓車停下,因為一旦車子上了外環高速,再想逼停車子,難保沒有車禍的危險。然而一瞬間,孟懷音的腦子閃過一個念頭:他並不確定何雋永本人究竟在車裡…還是在停車場!如果人在車裡,一定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才會任由那個人開著她的車,如果人還在停車場,那麼是生是死並不一定!“自許!”他撥通車載電話,打給睡在墨魚安保辦事處的賀自許,“馬上到羽氏生物科技大廈地下停車場!青岑他老婆可能出事了!你帶著人把停車場搜一遍,看看人在嗎!”“聽到!馬上!”聽筒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孟懷音掛斷車載電話,放棄了剛才打爆藍車車胎的念頭,如果何雋永就在車裡,在藍車車速超過180邁的情況下,爆胎停車隻會讓車內的人受傷…不過不管何雋永在沒在車內,孟懷音都不打算放棄逼停這台車,更加不打算放過車裡這個人!孟懷音猛踩油門,以半個車身壓在對向車道的代價,與藍車同速並排行駛,藍車當然不乾,但一台馬力隻有2.0的尼桑天籟,終究乾不過一台馬力5.0的軍用悍馬,兩車並駕間,孟懷音降下右側車窗,手槍的準星瞄準天籟油箱的位置,他眯起雙眼扣動扳機,雙彈夾瞬間連發,頃刻間,天籟的油箱被打成了篩子,藍車的車速立刻緩了下來,孟懷音鬆開油門,把悍馬甩身到藍車身後,看著藍車攆著自己漏出的汩汩油跡,歪歪扭扭的開出500多米後,戛然而止在機動車道的中央。孟懷音見藍車停下,便一腳油門,把悍馬橫在藍車身前20米處,跳下車子狂奔到藍車前,這時,藍車的司機已經推門下車,狀似悠閒的繞到油箱的位置,對著被打花的油箱瞧了片刻,接著拉下麵罩,從褲袋裡摸出一根香煙和打火機,悠悠的吸起煙來。女人唇間的香煙剛剛吸了第二口,就被孟懷音從她拽了下來,揉碎在掌心,接著他掄圓了一巴掌,扇在她濃麗的臉頰上,女人的身子象隻輕飄的毛絨公仔,被孟懷音盛怒之下的力道,掀翻在隔離欄上,女人猛地抱住隔離欄,毫不示弱的挺身而起,手捂著腫脹的臉頰,抬起怒意滿滿的雙眼,看到的是孟懷音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在哪兒?!”孟懷音從車頭繞過來時,已經透過車窗查看了車廂內,前後排座位上下根本不見何雋永的身影。女人冷笑一聲,屈指抹去嘴角淌出的血:“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沒關係,你幾斤幾兩,我最清楚!”孟懷音的眼光掃到汽車的後備箱,女人把他的動向看在眼裡,突然一個縱身撲到孟懷音的身上,孟懷音本能的接住她撲過來的身體,下一秒又理智的一把搡開,女人氣恨的撲倒在車身上,一副前凸後翹高挑性感的身體,頓時失去了作用,孟懷音一腳踹開後備箱的蓋子,隨著蓋子高高的抬起,何雋永蜷曲的身體出現在他瞬間放大的瞳孔裡。女人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她看著孟懷音把何雋永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看著兩人登上那台副駕駛曾經專屬於她的悍馬,看著那台悍馬呼嘯一聲,絕塵而去,女人捂著方才被隔離欄撞痛的胸肋,笑得淚花四濺,千嬌百媚。……何雋永是在一陣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的,當她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白牆、白被單、淡藍色的隔簾…沒錯了,這是醫院!又是醫院!自從認識孟青岑以來,何雋永就開始與醫院頻繁打著交道,而在她生命中的前24年,她的腦海裡,根本沒有醫院的概念。真倒黴!何雋永暗歎一聲,她想坐起身來,可是兩條胳膊剛剛撐起上半身,就被一陣猛烈的暈眩給砸回到床上,腦袋裡的雜音,就像電視屏幕發生故障時滿屏沙沙作響的雪花,她猛然想起暈倒之前在停車場的遭遇,對!她遭遇了搶劫,還被女劫匪砸暈!不行!她要報警!何雋永吃力的抬起胳膊,按動床頭上方的呼叫器,片刻後,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孟懷音帶著一名女醫生風一樣衝了進來。“醒了?哪裡不舒服?快告訴醫生!醫生你給她再檢查檢查,從頭到腳,都查一遍…”孟懷音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但是看在何雋永眼裡顯得很是莫名其妙。“我頭疼,暈得厲害。”何雋永指著自己右側的太陽穴,那裡一片烏青,當然她自己根本看不見。女醫生是個年約四十的中年女性,麵帶微笑的幫她初步檢查了一番,然後說了些安撫的話,便出去安排檢查項目去了。“借我手機用一下,我要報警。”何雋永來不及詢問孟懷音為什麼會出現,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抓住傷害她的那個女人。孟懷音聽到她的話,眼神閃爍了一下,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嘴唇:“那個,你先聽我說…”“不管是不是你救了我,我都要先跟你道聲謝,但是,我現在急需的是報警,請你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何雋永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她不明白孟懷音此刻猶猶豫豫的用意。“你先聽我說好嗎,”孟懷音轉身去把虛掩的病房門關牢,順手上了鎖,然後坐到何雋永的床前,目光幽深的注視著何雋永狐疑的小臉,“發生在你身上的這件事,你交給我來處理,先不要報警,可以嗎?”“為什麼?”何雋永下意識的把身子往遠離孟懷音的那側閃了閃,此刻,她的眼睛裡含著滿滿的敵意,她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空前的陌生,他的建議完全不可理喻。“你能相信我嗎?”孟懷音的口吻透著明顯的心虛。“不能,你憑什麼認為,你跟我那點私交能高於警察執法的公信力?你又是我的誰?夠資格要求我這麼做?”何雋永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明明不夠親近,也沒什麼交情,卻總是自以為是的一再逾矩,做一些看不明白的事,說一些聽不懂的話,現在居然還沒有自知之明的要求她放棄報警,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孟懷音一時語塞,男女之間吵架,男人的拙嘴笨腮本來就不占優勢,再加上何雋永抗擊打能力超強的小腦袋瓜裡嚴密的邏輯思維,更加讓孟懷音無力招架。他坐在那裡連續喘了幾口粗氣,他回避著何雋永直直逼視過來的眼神,他隻能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叉著腰,踱步到明亮的窗前。“五分鐘之內,請你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否則,就算你不幫我報警,病房外有的是電話,難不成你還要限製我的自由?!”何雋永說著說著,簡直氣憤難平,明明挨打的是她,挨搶的也是她,躺在醫院裡忍受著劇烈頭痛和一身虛脫的也是她,他孟懷音有什麼資格、又憑什麼對她的事指手畫腳?!真是活見鬼了!然而畢竟算是個熟人,而且很大可能是孟懷音救了她,何雋永不是個願意把事情做絕的人,所以,賣他個薄麵也不是不行,但是,這個麵子也是有時間效力和難度的!孟懷音望著窗外飄起的點點雪粒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仿佛是鼓足了勇氣,重新坐回到病床畔的椅子上,眼光盯著床單上印著的“醫科大總院”的藍色印記,吸了吸鼻子:“我…你…要不要喝水?”何雋永登時氣結,順手抓起床頭上的尚未開封的瓶裝水,朝孟懷音的懷裡扔過去,孟懷音不慌不忙的張開一雙大手,把瓶裝水納入掌心,他喉頭翻滾了幾下,才輕聲說出一句:“劫持你的人,是我公司的高級職員…”“哦,然後呢…”何雋永簡直想把今生來世的所有大白眼都一股腦的翻給這位人近中年的孟先生。“我希望,你能放她一馬…”話音剛落,孟懷音竟然傻嗬嗬的衝何雋永呲出一口高露潔大白牙,那張討好諂媚的笑臉,把何雋永一雙乾淨明亮的大眼睛活生生辣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