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書生意氣(1 / 1)

先愛者卒 布鹿布鹿 2524 字 3天前

“夢先生,你女兒已經25歲了,7年前就已經成年,自己做的事情,應該自己負責了,你作為她缺席10年的父親,是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指責我對女兒用心的一個人,我來告訴你,在你離開我們的10年裡,我為她操過什麼心?10年前你出軌女秘書,是你的女兒最先發現的,當晚她在浴室割腕自殺,可當時你在哪兒?你正帶著女秘書在新加坡的賭船上,為了博美人一笑,把我們準備給女兒換學區房的全部房款輸個乾淨!你出軌敗露,你的女兒為你自殺,可你呢,跪地發誓要把女秘書調離關係斷乾淨,我不相信你,可你的女兒相信你,因為從她出生這15年,你把她寵上九天,你讓她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她是你最愛的人,誰都爭不過她,在你的感情世界裡,連我這個正牌老婆都得靠邊站,你這個父親就是她的全世界,她崇拜你、熱愛你、獨占你、她因為愛你而嫌棄我、無視我、甚至貶低我,我這個上市公司的高管,在你們父女麵前,就像個存在感為零的可憐蟲,所以,當你背叛了婚姻和家庭,你的女兒夢初芽,比我這個原配還要崩潰,所以她不得不相信你會痛改前非,因為我的老公可以換,而她和她父親的血緣關係,永遠不可能斬斷。可是呢,當你的女秘書把驗孕棒扔在我們晚餐的餐桌上時,你的女兒才知道,你的誓言根本沒有兌現,你表麵上跟女秘書斷乾淨,可背地裡卻給她買了棟複式徹底包養起來,小三居然還有了你的孩子,夢初芽不在乎我這個親媽是不是你唯一的女人,但她無法承受她不再是你唯一的孩子,從此以後,她病了,躁鬱症,失眠、自殘,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我跟你離婚的那天,她晚上把我那本離婚證燒了,引起了火災,當時你在哪兒?你在和小三慶祝重獲自由!她中考失利,我托人花錢,讓她讀上私立名校,她高一那年,你和小三的兒子出生,你真是心大,還帶著她參加兒子的百日宴,妄想讓她認下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結果百日宴後,她把你兒子的一截小手指帶了回來,你出於內疚沒做追究,可你家三妹妹跑到她學校把她打到骨折,你因為小三是你兒子的親媽,你逼著我把事情壓下來,可你女兒記恨的是我,她痛恨我沒有為她討回公道,可她看不到你拿著七百萬的借條威脅我作為夫妻共同債務讓我一起跟他償還,10年前我還沒有現在的見識和手段,所以我被你唬住了,我也不敢把你的卑鄙告訴你的女兒,我怕她一旦知道她摯愛的父親如此涼薄,她會徹底瘋掉。她高三那年你跟小三大婚,這個時機選得真好,她即將高考,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為你沒跟小三結婚,還會有回家的那一天,結果呢,你們的婚禮盛況空前,惟恐她不知道,她站在你們婚房的頂樓哭著要往下跳,她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出來見她一麵,可你已經抱著兒子摟著小三,登上了去馬爾代夫度蜜月的航班,天上的神仙眷侶,哪裡是我這個下堂的糟糠能叫得回來的,但是,她隻恨我的無能,她做不到恨你……”謝雨把發燙的手機從左耳邊換到右耳邊,伸手拭去眼角一顆淚,“之後呢?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她迷上了夜店,愛上了一個皮條客,被騙到邊境去賣淫,被我報警救回來之後,發現她懷了皮條客的孩子,為了保護她的名譽,我求了我最好的婦產醫師朋友,找了間私人診所給她墮胎,做得很乾淨,連子宮內膜都不需要刮掉,我這個母親,還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叫足夠為她操心?知道我為什麼把她的高考誌願報到錦都?我想讓她換個新鮮的環境,逃離你給她製造的苦難,6年前我送她到錦都入學,我在莉樺錦尚頂樓,給她辦的18歲成人禮,邀請了她在錦都醫科大的所有同學和老師,我竭儘所能給她一個嶄新的開始,她也對我信誓旦旦,承諾要努力學習,認真對待感情,再不惹事生非,可她呢,在錦都這6年她都乾了什麼?科科成績都徘徊在掛科邊緣,研一導師就要放棄她,她就跑去導師愛人家裡鬨事,說導師欺負她,差點把人家本來挺和睦的家庭拆散了,我千恩萬謝幫她換了導師,花錢請了個助教盯著她讀書,結果她跟助教告白,可人家有女朋友拒絕了她,她就跑到實驗樓頂樓要往下跳……”謝雨深吸口氣,閉閉眼:“這才消停一年,又來了……”“…那..這次…你也不能不管啊…”夢如僧對夢初芽是有愧疚的,但礙於現在的婚姻,他實在是有心無力自顧不暇,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剛好在錦都出差,夢如僧的現妻根本不會同意他過來。“你以為我沒管嗎?是她自己告訴我她就要誣告人家,她就要鬨到人家離婚,她就想逼著人家娶她,我還能怎麼管?這十年我談過三任男友,每一任都是因為我怕結婚刺激到初芽,最終不得不分手……我儘力了,時至今日,我才覺醒過來,你的女兒夢初芽,根本不需要我這個母親,10年裡,她作出這麼多是非,其實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尋求你這個做父親的關注,也許她還想借此把你從小三那裡奪回來,哈哈,但願是我多慮了,我是個失敗的母親,我管不了了,我投降,夢如僧,你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收拾吧,夢初芽不是我謝雨一個人的女兒,看在她冠著你的姓的份上,儘一儘為人父的責任吧!”聽筒那邊傳來長長的忙音,夢如僧抓著手機,雙手抱住頭,心裡如同灌進整桶的鉛粉,壓得他喘不上整口氣來,原來女兒有這麼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沒出息數數五三二一秘密有趣喂野狗和雞個小垃圾偷瞄耍賴皮掛去樹梢關進灰牆裡來~來抓我呀來~哭哭啼啼又笑嘻嘻……”夢初芽依靠在飄窗上,臉頰貼著冰涼的玻璃,嘴裡哼唱著破碎的調調,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窗外灰沉的夜空……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剛住進來時,夢初芽就把門鈴拆了下來,她害怕門鈴聲的突兀,夢如僧當年的小三就是摁響她家的門鈴後,闖進她家餐廳,把驗孕棒甩到了晚餐桌上,從那之後,她開始恐懼門鈴聲。她提拉上棉拖鞋,裹好身上的線毯,腳步拖拉的走到門前,她眯起眼向外看,隻見走廊裡站著夢如僧,還是上午出現時那樣衣冠楚楚,隻是手裡多了一隻食品袋。“誰?”她故意放輕聲音,詢問了,卻不期待被聽到。“是爸爸…”夢如僧在門外回應著,其實他並沒有聽到女兒的聲音,隻是遲遲沒有等到開門,所以先行表明身份,上午同樣的場景下,他站在門外說“是我!”,然而夢初芽並沒有分辨出他的聲音,然而夢初芽以為多年不見的父親,依然跟她這個女兒,有著不可磨滅的心靈相通。“爸爸給你帶了好吃的,快開門。”好吃的?上午過來時,夢如僧兩手空空,什麼都沒帶,夢初芽滿心的狂喜瞬間被潑了冷水,時隔一個下午,夢如僧又來了,她湊近門鏡仔細查看他拎著的那隻食品袋,絳紅色的包裝紙上,印著金色複古的logo,那是莉樺錦尚的標識。“嗬嗬,原來是公費…”夢初芽訕笑著打開房門,然後自顧自的坐回到飄窗上,夢如僧經過上午的到訪,進門來儼然熟門熟路,他換了拖鞋,走進客廳,把食品袋放在她腿邊:“特意為你要的,食用期三個小時,抓緊吃哈。”夢初芽象沒聽到一樣,眼光依然望著窗外。夢如僧站在女兒的麵前,目光久久凝視著自己唯一的女兒。他仍然能記起夢初芽剛剛出生時的模樣,皺巴巴的醜娃娃,他第一次把她抱在懷裡,她就衝他打了個好大的噴嚏,親戚們都笑著說這姑娘長大後脾氣一定大,可他當時怎麼想?自己的孩子,脾氣大一點算什麼,女孩子這樣不會吃外人的虧。之後的日子,女兒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漂亮,五官也越來越象他。夢如僧年輕時是圈子裡公認的美男子,謝雨雖然家世不錯,但外貌普通,他和謝雨的婚姻是最最尋常的各取所需,她愛慕他的才華和外貌,他貪圖的是她父親手中的權力,能讓他這個寒門學子在最短的時間內謀求到夢寐以求的財富和地位,他不愛謝雨,謝雨心知肚明,她隻想享受這個男人的年輕歲月,作為交換,謝雨幫夢如僧實現人生理想,也是在圓自己一個愛情的夢。也許,如果那個麵貌嬌俏身世可憐的女秘書的出現,夢如僧至今還在扮演好丈夫和好父親的角色,也許,就算沒有女秘書的出現,夢如僧還是會逃離那個家,他早已不記得對謝雨的厭倦,他隻記得,對一天天長大的女兒的恐懼,是的,他怕她,父親害怕女兒……“寶貝,這次能不能聽爸爸的話,爸爸給你弄一份精神問題的鑒定書,帶你去警方把誤會澄清,這樣,大家都有台階下,以後你還要在醫藥界發展,給大家都留些體麵,才不會把路走絕,”夢如僧矮下身子,坐到夢初芽對麵,撕開食品袋的蠟封,把一件件精致絕倫的小點心,擺放在女兒手邊,“這樣,爸爸答應你,等你放了寒假,爸爸就帶你去瑞士滑雪,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瑞士玩一玩嗎?”夢初芽的目光從那一件件精美的小點心上輕輕滑過,眼皮輕抬,落在夢如僧的臉上,她發現,雖然父親已經年過五旬,皺紋和歲月都施予優待,她輕輕笑了一聲,肩膀微微顫動,然後眼光再度滑向窗外的幽深:“寶貝?聽起來…還真是惡心…”……打開陌上秋水的家門,何雋永沒有換鞋,徑直走進臥室,去拿孟青岑換洗的衣物,孟懷音還是第一次走進孟青岑和妹妹碧海的家,他站在大門門口,高大的身材塞滿窄窄的玄關,他環視著客廳裡的家具,清冷乾淨的色調,像極了花鎮老宅裡碧海臥室裡的風格,可見孟青岑對她的寵愛之甚。孟懷音幾步過去,坐進沙發裡,何雋永提著一袋子衣物放在玄關,轉身到廚房,給自己和孟懷音倒了兩杯白開水。當何雋永舉著兩隻一次性紙杯從廚房出來,卻見孟懷音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讓何雋永忽然發現,有些人的尺寸確實不適合普通戶型的空間,就像孟懷音,目測身高接近190,渾身肌肉緊繃,壯碩如牛,噸位如何也得有170—180斤,坐在她家130平米的兩室兩廳裡,把原本寬敞的空間擠占得不剩什麼餘量了。“大哥,喝點水吧,喝完我們趕快走,派出所的探視時間應該是有限製的。”何雋永把紙杯放在孟懷音麵前,孟懷音卻被茶幾下掉落的兩張紙所吸引,他俯身撿起來放眼一看,居然是離婚協議書!何雋永簽好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協議書的頁尾。“離婚?”孟懷音吃驚的望著何雋永,“誰提出來的?”何雋永抿了抿嘴唇,她心裡還很亂,根本不想多說。“大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還是等他出來後,我們自己商量吧。”孟懷音皺著眉頭,好久沒說話,繼而把離婚協議書拍在茶幾上,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喝了,走吧。”……兩人坐在車裡,一路無言,到了東城區派出所,聯係了接警警員,說明了探視目的,警員表示衣物可以轉交,但嫌疑人的探視隻能通過律師,刑拘期間家人無法探視。何雋永呆呆的站在派出所的前廳,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很想看看孟青岑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會不會挨餓,會不會挨欺負,會不會心情很糟糕,可是,她又真的怕,怕看見他瘦了,頹了,心情萎靡,鬱鬱寡歡。“大哥,能不能想想辦法,哪怕能讓他帶句話出來。”何雋永在孟懷音腋下小聲嘟囔著,孟懷音走到派出所外打了通電話,隔了半個多小時,接警警員走出來問:“哪位是孟懷音?”孟懷音從休息區的椅子上站起來:“我是!”警員湊過去小聲道:“孟青岑帶話出來,他的事,不要再讓他的老婆繼續插手,他也不想見到她。”孟懷音聽了這番話,終究一愣,他下意識的看向何雋永,雖然警員的聲音壓得很低了,但就坐在孟懷音身邊位置的何雋永如何會聽不到呢?!……人聲嘈雜的牛肉麵館裡,何雋永守在臨窗狹小的兩人位,放眼窗外,看著熙來攘往的下班人流,有年輕的父親,用電動車載著幼小的兒子匆匆而過,有胖乎乎的二胎母親,懷裡抱著一個吃手的小寶,手上牽著一個舔著棒棒糖的大寶,一家人有點臟兮兮的,可是三口人卻滿臉都是笑嘻嘻…“大碗麵,雙份牛肉,快吃吧。”孟懷音把一大碗牛肉麵放在她麵前,連著把一份虎皮雞蛋和拌羊臉也推到她的碗邊。何雋永聞到牛肉麵的香氣,把視線收回,提起筷子攪動著碗裡的苗條,卻沒把一根麵卷進嘴裡。孟懷音是真餓了,午飯都沒顧上吃,空著肚子從早上一直堅持到現在,他三四筷子就把碗裡的麵吞下去一大半,再看何雋永,始終低著頭,不吃不喝不言語。孟懷音清清喉嚨,從桌上的紙抽裡抻出幾張餐巾紙擦擦嘴:“海,彆胡思亂想,青岑攤上這種事,肯定覺得很丟臉,一時還沒辦法麵對你,你知道,就算是男女之間,男人也是要麵子的,青岑平日何等清高,他自己應該還很難接受現在的狀況,你,你多替他想想,彆跟他計較…”何雋永對孟懷音的話沒什麼反應,她吃了兩口麵條,舌頭上嘗到麻辣的滋味,她忽然想起流產手術後忌諱辛辣,忽然想起忘記吃消炎藥,忽然想起她的車子還停在悅木仁愛醫院的停車場,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周一,她還沒跟公司續假,她忽然想起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可是,她忽然什麼都不想做…兩個人吃完牛肉麵,孟懷音送何雋永去悅木仁愛醫院取車,何雋永開著車回到聯合律所樓上的公寓,孟懷音跟在她的車子後麵一路尾隨,看見她安全到達,他才把車開回臨時辦事處。三天後,陳律師幫孟青岑辦好取保候審的手續,孟青岑隻通知孟懷音來接他。孟青岑回家的當天深夜,何雋永的微信上收到孟青岑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那份離婚協議書,頁尾處新添了孟青岑的簽名,他同意離婚,明天一早,約她在民政局門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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