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當真！”張蟄拍了拍口袋，響起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媽的！乾了！”那人狠吸了一口煙，三步並兩步走到了黃老爺身後。他在黃老爺左肩膀上輕輕一拍，然後接著從右邊走了過去，黃老爺回頭一看，嘴裡嘟囔了一句就走了，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胸前的懷表不見了。一旁的張蟄差點驚掉了下巴，因為他完全沒有看到那個人是如何偷走的，他就像是沒事人一樣走過，懷表就沒了。“這他娘的是個人才啊！”張蟄心中狂喜。“喂，兄弟，四十，一個子都不能少。”他點起香煙深吸了一口，一臉高手寂寞的表情。張蟄這才發現，這個人的右手上長了六根手指頭，而且看上去一點都不突兀，每一根手指的位置都恰到好處。隻是肚子裡那呼嚕一聲，破壞了他故作深沉的表情。“兄弟，這張銀票可以兌一百大洋，你拿著，這懷表我也不要了，算我送你的！”“不是，哥們你鬨哪樣啊，我可沒有龍陽之好！”那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日，你誤會我了！走走走喝酒去。”張蟄攬著西裝男子去了鎮上最好的醉香樓。“老板，最好的席麵！最好的酒！”“張少爺來了，您樓上請！”小二笑著將二人迎上了樓。醉香樓是河口鎮上最好的酒樓，乃是省城醉香樓的分號，甭管是服務還是菜品，都是一流的。不一會的功夫的，菜就上來了，紅燜肘子，扒雞，還有應時節的炸金蟬，煮田螺等，滿滿一大桌子菜讓男子吃的滿嘴流油。“兄弟講究！”男子醉醺醺的端起酒杯和張蟄碰了一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西裝男子清了清嗓子，道：“說吧，好吃好喝的安排上了，有什麼事需要我辦？”張蟄心說和聰明人辦事就是敞亮，他也直言不諱道：“兄弟還未請教？”“我叫葉秋。”男子點了根煙美美地抽了一口。“地下的買賣有興趣嗎？”張蟄眯著眼睛看著他。“翻膛？”“不錯。”“難怪我聞著你身上一股子土腥味，原來是乾這買賣的。”張蟄仔細嗅了嗅自己身上，道：“沒有啊！”“這就和抽煙一個原理，不過你身上的味已經很淡了，估計一兩個月沒下去了。”聽了這話，張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連忙幫葉秋把酒滿上。“兄弟，到底乾不乾給個準信。”“不乾。”葉秋擺了擺手。“啥？你可聽清楚了，下去隨便拿幾件東西都夠你吃一輩子了！”張蟄有些著急。“你不懂，你求財，我求瀟灑！”葉秋吐出一口煙霧。“乾完這票，你愛去哪瀟灑去哪瀟灑，咱們‘均杵頭兒’(按人頭分錢)沒人管你。”“那可不行，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們這一行，不能摻和地下買賣。”“敢問師承？”張蟄抱拳道。“六指奇門。”看著葉秋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張蟄又想到了葉秋那六根手指，不過他左想右想，好像都沒聽說過這個門派啊，難不成是什麼避世不出的隱秘門派？“敢問貴門派人丁幾許？”葉秋咳嗽了一聲，臉上露出少見的尷尬的神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就我一個。”張蟄頓時愣住了，過了半晌，他才開口：“哥們，你在這和我逗悶子呢？”“哎呀，反正不去就是不去，我飯吃飽了，告辭了。”說完對著張蟄拱了拱手，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消失在了人群裡。張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小二！”他招呼了一聲。“張少爺，有什麼吩咐？”“去我家隔壁把李連長叫來，就說我有事找他，把這席撤了，再上一桌新的。”說完張蟄拋過去一枚銀洋。“得嘞！”小二興衝衝的去了。不一會的功夫李振丁帶著兩個隨從屁顛屁顛的來了。“張少，有什麼事情嗎？”“不急，兄弟們先吃著。”張蟄請三人坐下。李振丁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拿起酒壺給張蟄先滿上。“兄弟們吃著喝著。”張蟄舉起酒杯，四個人大快朵頤起來。“李老哥，我還真有事想請你幫忙。”李振丁紅著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張少，有啥事說就行，上刀山下火海一句話！”“一句話！”旁邊的兩個人也紛紛舉起了酒杯。張蟄連忙笑道:“沒那麼嚴重，求你李老哥給抓個人而已。”“就這麼簡單？”李振丁道。“沒那麼簡單，那個人的身手可不賴。”“身手好定個鳥用，再牛逼也頂不住槍子。”李振丁拍了拍腰上的盒子炮。“那行，小二取紙筆來！”張蟄拿著毛筆皺起眉頭想了一下，在紙上畫出了葉秋的相貌，即便沒有十分像，八分也到了。“切記，不要打草驚蛇，抓到人後直接送去縣城警察局，然後再……”張蟄小聲的三個人說了幾句。李振丁拍了拍胸膛，表示沒問題。“那就好，不要傷了他，我有大用！”李振丁這個人很有數，也很有能力，要不傅興雲也不會讓他當手槍連的連長了。三個人離開的時候，還很清醒，這讓張蟄覺得事情有門。葫蘆嶺下的墓葬，不帶幾個高手下去，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啊。李振丁帶著幾個人穿著便服在幾條街上晃悠了一整天，也沒有發現葉秋的影子。第二天同樣也是如此，李振丁當初的那一腔熱情，早就隨著一泡熱尿付之東流了，這麼熱的天，在街上巡邏簡直是受罪。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們七八個人躲在茶館裡喝茶，抱怨著這鬼天氣。突然，一個人闖了進來，大聲吆喝著:“小二上涼茶，麻利的！”這聲大喊打斷了談興正濃的李振丁等人。他皺了皺眉頭，扭頭一看，又回過頭來仔細揉了揉眼睛，悄悄看了看畫像上的人，再回頭望去。李振丁都要忍不住笑出來了，心裡那比喝了蜜水還要甜，他咳嗽了一聲，道:“人來了，都小心點，張少說了，這人身手不錯。”眾人齊齊點頭。葉秋坐在那邊的椅子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嘴裡哼著戲文，搖頭晃腦。他坐的地方正好背對著李振丁等人。李振丁讓手下拿出一根麻繩，直接從背後套脖子上先勒住再說。他們兩個裝作沒事人一樣，悄悄往那邊走去，其他的人則堵住了茶館的各個出口。不巧的是，小二端著茶水從後邊走了出來，看見兩個人一臉陰狠，不禁說了一句:“二位爺您這是？”“壞事了！”他心裡暗罵一聲。旁邊的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快走一步，麻繩猛的勒住了葉秋的脖子。“漂亮！”李振丁臉上露出喜色。可事情卻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葉秋脖子被勒住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這還是那個夥計沒下死手要留他的命，不過這也正好給了他逃脫的機會。葉秋順勢倒在了下手的夥計身上，身子不斷向後靠去，以此來緩解脖子上的壓力。這是，又有兩個人拿著繩子衝了過來，李振丁更是縱身一躍想把葉秋撲倒在地。可這一次卻撲了個空，隻見下手那夥計摔在了地上，手上的繩子也斷成了兩截。再看葉秋，手指縫裡一枚薄薄的刀片閃著幽光。“兄弟們給我上！”李振丁大手一擺。五六個人唰唰竄了上去，他們都是江軍中人，手槍連又算是江軍中的精銳，五六個人擼起袖子甩起缽盂大的拳頭就砸了上去。葉秋不慌不忙，腳底勾起一張桌子甩在了當前三人的身上。又拿起一碗茶水扔到了左邊那個人的臉上，他趁著這個機會，從左邊竄了出去。“彆讓他跑了！追！”李振丁氣的直跺腳，這這煮熟的鴨子，可一定不能讓他飛了！於是，大街上出現了這樣的一副場景，七八個人不要命的追著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街邊的蘋果、梨子、掃把、糖葫蘆等等全部成了他們的武器。可越追李振丁心裡是越沒底氣，他帶的幾號人都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前麵那個兔崽子還跑的呼呼的。他們哪裡知道，做“佛爺”這一行，腳力必須要練好，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今天這種狀況！這眼看著越追越遠，越追越遠，李振丁氣的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我日你親娘！”“連長……還追不追了！”旁邊的士兵衣服都濕透了，呼呼喘著粗氣。“小劉小李！你們回去調人騎馬從西邊堵他，我們繼續追！”李振丁吐了口唾沫，拿起一旁攤位上的甜桃邊吃邊追了上去。其他的當兵的也如法炮製，拿起甜桃一邊吃一邊跑。賣桃的老太太欲哭無淚，隻能看著幾個人越跑越遠。“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老太太見那幾個凶神惡煞的人跑遠了，鋪天蓋地的哭了起來。“老婆婆，這是給您的，剛才那個人他忘了。”張蟄摸出一塊銀洋放在了攤位上。“這是……”老太太拿起銀洋仔細打量著，卻不認得這是什麼。“栓柱他娘，這是大洋！你攤上這些，這塊大洋買十幾堆都還餘著呢。”一旁的小媳婦悄悄說著。“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