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歸心似箭(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333 字 3天前

大虞軍隊在參宿城外苦戰了十餘日,戰局也並無轉機。趙譽受傷的消息也被隱瞞了下來,甚至連軍中許多士兵都不知道,緊掩的禦帳中,趙譽昏迷了整整兩日。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披上戰甲出去巡視軍營,底下的士兵們看著官家如同毫發未傷,軍中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卻沒人知道他戰甲下,肩頭的傷口的血已經浸透了縛著的白紗。即便借此穩固了軍心,可戰場上的局勢如並不如意,算時間,韓繼清率著東進的部隊早在兩日前就該出現在敵後,截斷北朝援軍,並與主力部隊一起合圍,可到了如今也並無蹤影。軍中最了解韓繼清的人恰恰是官家趙譽本人,這般貽誤戰機,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當日夜裡,趙譽心中的不安終於還是被證實。韓繼清手下的部將叛變,他被暗殺於營中,韓繼清一死,他手底下的那幾萬人軍心立散,投降的人就有近乎一半。趙譽聽到消息時,連連後退了兩步,他轉身走到身後的案後,緩緩地坐了下去。“天不佑我大虞……”他喃喃道,過了片刻,又搖了搖頭,“是我的錯,是我……”這就是趙楨所言的“時機未到”,可惜他當時太過急切,剛愎自用,沒有將這話真的聽進去。他登上帝位不到三年,朝中局勢複雜,派係相爭激烈,他既還沒有真正掌控朝局,也並未培養好能承擔大任的將領。所以他剛一出征,朝中就出了亂子。在軍中,他一方麵急切地拔擢了一批年輕的將領如楊郅等人,一方麵召回了許多曾經跟隨韓崇久的舊屬如韓繼清等,他們要麼便是臨陣經驗不足,要麼便是軍中威信不夠,在這樣緊要的關口,軍心最易動搖,若是沒有足夠的威信鎮住麾下的人,即便韓繼清不死,怕也無法如期地趕來。內憂未平,外患又如何能解。此時他才看清,天時地利人和,他竟一樣都沒占。“陛下,如今即便攻下了宿參,我們也無力再繼續北上了,何不就此退步,也好保存些兵力,以待他日。”“是啊陛下,抑或轉兵西進,占據西線。”帳中幾位將領紛紛出言勸道。趙譽沉默不語,其實雖如這幾人所言,此時即便攻下了宿參,也無力再繼續北上,北伐也已注定要折戟於此。可這十餘日的苦戰,北契也損傷慘重,北朝人大約也沒有料到大虞軍會如此勇猛,攻下宿參,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既然注定要無功而返,再繼續攻下去,即便拿下了宿參,也不過是多添些傷亡,倒不如於此時退兵,及時止損。可眾人都沒料到,趙譽沉默之後,突然開口道,“繼續進攻,全力拿下宿參。”正在眾人驚詫之下準備出言進諫時,又聽得趙譽低聲道,“攻下宿參後,便可以與北朝議和了。”眾人這才明白他的用意,攻下了宿參,才有議和的籌碼。宿參這一役,在後世裡的史書裡也留了不少筆墨,被提及時,總不免叫人割腕歎息。君王意氣尚存,終究回天無力。宿參攻下之日,太上皇趙楨駕崩的消息也被送到趙譽手上。政和三年的這一次北伐,最終在宿參停步,之後,便是與北朝的和談。與北朝的和談幾經波折,趙譽態度強硬,始終不肯退讓,北朝便也幾度反悔,一直到趙譽下旨西進,攻下了涼州,北契朝中才肯接受南朝使臣提出的條件,來來回回,竟耗了一個多月。兩朝君主最終在宿參簽下和約,至此休戰,南邊不再向北邊稱臣,南朝退回沅江以北所占據的州郡,北朝割讓西境涼州等地,十年之內,不再起刀兵。等和書簽定,趙譽這才下旨退兵。與北朝和談的這月餘,行都雖有消息傳來,可對持盈的情況說得卻很是模糊,付安總是說她一切都好,讓官家不必擔心。可算著時間,孩子應當已經出世了,付安卻始終不曾提及。這一次,行都的信更是遲遲未到,趙譽在帳中發了怒,嚇得禦帳中的侍衛與宮人都瑟瑟發抖。即便是和談不順的時候,他們也沒見官家動過這麼大的肝火。趙譽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上來,最後他才明白,這些信,都是出自付安之手,持盈卻未給他寫過隻言片語寄來。出征半年有餘,他卻如同度過了半生。戰場上固然勝敗是常事,可若是她與孩子有閃失,那他一定追悔莫及。一直到大軍開拔,趙譽也沒有等到行都送來的消息。數萬大軍行軍自然緩慢,等渡過了沅江,趙譽便決定與大軍分開,自己先行趕回行都。底下的人自然苦苦相勸。“陛下,這樣太過危險了,況且您身上的傷也未痊愈,再騎馬趕路,不知要遭多大的罪。”他肩上的箭傷是當時執意親自去陣前督戰所留下的,雖帶了隨行的禦醫,可因他一心撲在戰事上,耽誤了養傷,傷口便一直反反複複,拖到如今也不曾徹底痊愈。此去行都數百裡地,日夜兼程,他這樣帶著傷,自然吃不消。趙譽卻不顧勸阻,隻帶了十幾個侍衛,微服後換了快馬,便開始往行都趕去。當日入夜,一連疾馳了數十裡的路,身上的傷口又隱隱有複發之感,一行人行至宜安,趙譽不得不下令宿在城中。他們隨意找了一家旅店,夜已經深了,城中的藥鋪也關了門,好在隨行的侍衛帶著禦醫事先備好的藥與白紗,而趙譽的肩頭,的確有血色滲出,傷口怕是又有些撕裂。等換了藥,傷口仍舊作疼,也並無睡意,他便索性出了房門,走到樓下向小二要了一壇酒來。大堂中還有其餘幾桌食客,看模樣應該是行商,正一邊飲酒一邊高談闊論,說的自然是眼下的北伐與和談,一個個指點江山,仿佛若當時軍中坐鎮的是他們,便不會有今日的敗局了。站在趙譽身後的侍衛聽了這些言論頻頻皺眉,想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不知會不會惹怒了官家,卻見趙譽神色如常,麵上毫無波瀾。半壇子的酒下去了,卻一點醉意都沒有,好在傷口處的疼痛仿佛有所減緩,鄰桌的討論也並未停止,趙譽卻起了身準備離去。“說來,都怪那淳於獻等人,當初行都若是沒出亂子,官家也不至於分了心,軍中也亂了。”其中一人道。另一人接口道,“淳於獻這樣的賊人真是死有餘辜,”他停了停又道,“還有那壽安長公主也是,死得活該!”說完他剛放下酒碗,身後便傳到一道聲音。“你說什麼?”那人轉過身去,見到一個身披大氅的男子,他身形頎長,容貌不凡,隻是一身風塵也是趕路之人,他甚至眼尖地瞧見他大氅之下,腰間縛著緦麻,那分明是孝帶。趙譽目光凝重,直直看向他,眼中仿佛凝了寒冰,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什麼?”他心說這人是誰,可瞧著他身後那幾人,一看就是練家子身手不凡,於是便道,“我說淳於獻死有餘辜!”趙譽盯著他,沉沉道,“後一句。”那人想了想,皺眉問道,“壽安長公主活該?”他還未反應過來,趙譽已兩步上前,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衣領,趙譽本就高,又常年在軍中,這樣一提之下,那人雙腳幾乎離地,他的同伴們也吃了一驚,起身準備來救,“你們做什麼!”可趙譽身邊跟的都是什麼人,身形一動便上千來,手中寒芒一現,劍身已經擋在那幾人身前。那幾人在外闖蕩多年,見識至少是有的,低頭看了看幾個護衛劍身上的刻字便明白了他們來自軍中,立即嚇得噤若寒蟬。“你方才說……”趙譽攥著那人前襟,手背上青筋賁起,聲音還似平靜,卻明顯壓抑著滔天怒火,“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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