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禦駕親征(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292 字 3天前

將手中的筆放下後,趙譽拿起那張已寫得滿滿的信箋,燭光透過薄紙,映著上頭那密密麻麻的字,一字一句,全是他的牽掛。他看著,想著她展信時的神色,眼中浮起笑意。將信箋折好,又親手封好,這才遞給黃平,“送去西陵吧。”她去了西陵後,為遣心中思念,他每隔些時日都要寫信叫人快馬送去西陵,這些時日,因為被戰事所累,滿腹心思都在朝局上,這信也耽擱了許久。心中最後一樁事也了卻了,趙譽便站起了身來,對著身側的宮人道,“替朕更衣吧。”宮人捧著漆盤進來,可那上頭放著的,不是朝服也不是燕服,而是在燈光下泛著寒光的戰甲。他身形挺括,在燈下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來,那一身軟甲加身,則添了肅穆嚴整,更顯得英姿勃發。身側的宮人正在替他懸腰側的佩劍,外頭的小黃門進來稟道,“陛下,韓將軍已候著殿外了。”趙譽聞言點了點頭,穿好了甲胄,他接過宮人遞來的兜鍪,親手握著走出了殿外去。韓繼清見他出來,忙俯身行禮,趙譽抬手讓他起身,問道,“同辭月告了辭麼?”韓繼清點頭,他與韓辭月雖非同胞兄妹,可自幼一起長大,韓家出事後,親族紛紛被戧,就剩了他們兩人多年來相依為命。此次北朝來攻,趙譽不顧朝臣勸阻,讓他領兵出征,前往宣州馳援,出征前特意準許他入宮來向韓昭儀辭行。“那走吧。”趙譽淡淡道。“陛下……”身後的黃平忽然開口。他是禦前領班,向來都是在官家左右,可這一次,趙譽卻命他留在禁中。趙譽看了看黃平,明白他是心中擔憂,於是低聲道,“替朕好好照料兩位皇子……”黃平聞言跪下了身去,“戰場刀劍無眼,請陛下為了兩位殿下,為了我大虞的江山社稷,保重聖躬!”--這一晚的德壽宮,趙楨整夜都無法入睡,他身上帶著病,心中煩悶,咳嗽得就更加厲害,索性就起了身,披衣在窗前來回踱著步。待到天邊破曉,他對著身邊的楊應吉道,“你去南內,看官家是否起來了,若是起了,便請他過來,我有事要囑他。”楊應吉領旨而去,趙楨便讓宮人替自己更衣。北朝攻破了沅江,朝廷內外人心惶惶,青陽、宣州接連被破,敵軍直逼臨鄴而來,整個行都危在旦夕,朝上亂成了一片,有人說要死守臨鄴,有人卻又力勸太上皇與官家南下暫避,甚至有人提議直接以西巡的名義,逃至劍南。接連幾日,朝上都為了此事爭吵不休,趙楨也不再如往日一般不理會朝政,也出現在了朝堂上,聽一眾大臣們的商議。他是傾向於南下暫避的,朝堂上不敢讓大臣們看到父子倆意見相左,下朝後便召了趙譽過去勸說,可趙譽卻道,“若此時連官家都逃了,前線將士聞知,軍心立時大潰,行都又落於敵手,敵軍卻軍心大振,趁勢南下,屆時依舊更難抵擋,無論南避還是西逃,都無法根本解決眼下的危局。”“可你留在行都裡,若是連行都也被攻破了呢?”趙楨逼問道,“這社稷黎庶又要托付給誰?給你那兩個尚是幼年的兒子麼?”如今困局難解,趙楨也變得有些氣急敗壞。就這樣僵持之下,到了第二日,趙譽卻忽然到北內來見趙楨,說是決定按照太上皇所言,帶著重臣南下暫避。趙楨鬆了一口氣,召了呂思清去,命他去準備南下之事。可夜裡趙楨睡不著,想了一晚,總覺得有些不放心,這才一早便讓楊應吉去南內將趙譽請來。誰知楊應吉趕回來時,帶回了一個驚天的消息。“什麼時候走的?”趙楨聞言驀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神色凝重。“昨日夜裡,算時辰,今早怕已經趕至歙州了。”楊應吉答。此前官家答應了太上皇提出的南下的法子,隻是在朝上任命韓繼清為宣撫使,領五萬大軍趕赴歙州,與歙州守軍一同抵禦敵軍。這道旨意瞧著並無什麼異常,即便是兩聖南下,也不代表就要將行都拱手相讓,歙州又是行都的最後一道屏障,無論如何也要傾儘全力在此阻截敵軍東進之勢。按照計劃,韓繼清也的確該是在昨晚出發,以最快的時間趕往歙州增援。“好啊,真是好……”趙楨臉上一片鐵青,嘴裡喃喃說著,雙目失神,身形不自主往後一退,一下子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楊應吉被嚇了一跳,趙楨卻恍然未覺道,“瞧我為大虞選的這好官家,就是這樣欺上瞞下,任意胡為!”楊應吉上前道,“黃平說,官家走前留下了旨意,讓殿前司護衛上皇同兩位皇子,以水路去往永嘉暫避。”“他答應南下……原來隻是我同兩個孩子南下,他還知道他身後還有兩個兒子!”趙楨怒不可遏,以手拍案道,“禦駕親征這樣的大事,不與朝臣商議,不告知尊上,隻一意孤行,他以為天下大事隻是兒戲麼?”楊應吉忙勸道,“上皇息怒,官家如此決定也並非沒有道理,若聖駕出現在軍中,歙州守軍自然軍心大振,若能在歙州便將敵軍擊退,能解了整個天下的危局,您難道忘了,官家在軍中多年,當初南渡之初就跟著您在鎮江擊退過北朝三十萬大軍,後來在越州練兵多年,又率軍平息過哀牢叛亂,這朝中的將領們,論起運籌帷幄、征伐之道,未必能有人勝過官家去,以官家帶兵多年,自去歙州也自然能化險為夷。”趙譽已經離去,此時楊應吉也隻能如此說。趙楨聽了冷冷笑著道,“他是帶兵多年……可他做這大虞的官家才幾年?”“可上皇您還不了解官家麼,”楊應吉道,“他既會如此決定,那必然想好了應對之策,絕不會隻憑著意氣用事匹夫之勇,如今朝中混亂,甚至還有不少暗中通敵之人,他若是將所有計策都拿來與群臣商議,有可能還會泄露了戰機,反倒誤了事。”趙楨坐了一會兒,麵色沉沉,沉默不語。他自然是清楚趙譽是個什麼性子的,他會這樣做絕不可能真的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或是熱血衝腦,想來當時他同意南下,也是故意來麻痹自己的。禦駕親征,恐怕就是他一早就做好的打算。“罷了罷了,如今再說什麼都已是無濟於事,”他吩咐楊應吉道,“你讓人去將兩位皇子接過來,讓呂思清儘快準備好,今日內就南下,不得耽擱。”楊應吉也沒想到趙楨會今日內就出發,於是道,“那臣讓宮人也收拾好您的隨行之物。”不料趙楨卻道,“不必了,讓殿前司與水師護送英兒與蘅兒去永嘉,我留守行都。”楊應吉一時間震驚無比,“您,您不走?”趙楨緩緩開口道,“做兒子的,要親自到三軍陣前督師,我這做老子的,自然要為他穩定好後方,這行都裡還要有人來坐鎮,人家以為我們趙家父子執掌天下享無上榮華,如今天下危難,我父子也自然得以身許國、存亡與共。”等禦駕親征的消息傳出去,自然舉朝嘩然,若此時趙楨前往永嘉,行都自然也大亂,趙楨留下來,無疑是最好的,可若是他留在行都,歙州再被攻破,敵軍直取臨鄴,屆時再想難逃恐怕就沒什麼機會了。所以趙楨說存亡與共,也的確是如此了。“也好……”趙楨緩緩開口,“當初我趙氏一族背負罵名,而今也叫天下人看看,我趙家可有怯懦之人。”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