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薛益離開(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141 字 3天前

趕到康寧殿的時候,遠遠便能聽到裡頭有哭聲傳來,持盈下輿轎時,腳觸底那一刹那,腿陡然一軟,差點撲到地上,還好付安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攙住,付安嚇得臉都白了。前幾天趙譽剛剛答應了她,要陪她微服出宮,去寺廟裡為程太後祈福,隻因他冗務纏身還一直未能成行,本想著就這兩日就要出宮去,不成想噩耗竟如此突然。持盈不願意相信,昨日來的時候,程太後的情況雖也有些糟糕,可也不像是會突然就會離去的樣子。她腳步虛浮,走到榻邊,見程太後正合衣躺在裡頭。她雙目緊閉,麵上無悲無喜,隻是因為長久的病痛折磨,臉上一片暗青色。持盈還記得,自己昨日來的時候,太後睜眼睜得十分緩慢,她隻以為那是因為睡了太久,還有困意,而她的雙目裡,也變得越來越渾濁,能看到雙瞳下麵漸漸浮起一層白色。可持盈沒想到會這麼突然。隨後趕來的是趙楨,他是被人扶著進來的,仿佛連氣力都沒了,他一語不發,坐到榻邊後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太後的鼻息,等他將手指放到她的鼻下,整個人就呆住了。趙譽進來時,持盈哭得眼睛都已經紅腫了,趙楨隻那麼愣愣地坐在太後的榻前,臉上什麼神情都沒有,仿佛連悲傷都看不到。“父皇……”趙譽輕喚了一聲。趙楨忽地轉過頭來,十分平靜地開口道,“你們先出去,讓我單獨同她待一會兒吧。”眾人紛紛退出殿外,趙譽忍不住上前親自去攙持盈,聲音嘶啞地道,“難過歸難過,可要節哀,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趙楨在裡頭待了半柱香的時間,然後召了楊應清進去,楊應清隨後出來對著趙譽稟道,“上皇說,可以準備喪儀了。”趙譽吩咐黃平去傳旨內廷司與太常寺準備喪儀,持盈聽了哭得更加不能自已,趙譽眼中也布滿了紅血絲,心中既悲痛,可見著持盈這樣子,又更添了擔憂。太後入殮後,梓宮奉在壽安堂,由官家趙譽服緦麻設奠,皇子嬪妃們都在殿內行祭禮,群臣與外命婦於善思門外哭臨。按照從前的舊例,服喪可以以日易月,趙譽本該著緦麻三月,便易為三日,等到七日後,則梓宮發引。可還沒等到第七日,趙楨就病倒了。那日他趕來時,持盈就見他襟前有一塊暗褐色的痕跡,後來才聽他身邊伺候的宮人說,原來上皇在聽聞噩耗之時,驟然之間悲痛難抑,竟吐了血,這幾日他也不肯讓禦醫來診脈看病,隻在除了在靈堂前祭奠,就是在壽安堂東廂裡靜坐著,不過幾日,從前還隻是兩鬢霜色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撐了幾日後,人便病倒了。除了趙楨,悲痛最甚的就是持盈,趙譽要親自治喪,心裡卻擔憂她,隻能讓黃平黃平與付安暗中照料,等到夜裡再避開眾人去福寧殿看她。付安說她吃不下東西,人也肉眼可見的又消瘦了下去,趙譽來了便讓人備好膳食糕點,親自喂她。這些日子他本就勞累,瞧著憔悴了不少,持盈見了,未免他擔憂,再勉強也多少會吃些下去。“為了孩子,也要照顧好自己,”他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痕,輕聲道,“好不好?”她吸了吸鼻子,朝著他點了點頭,那樣子卻看得趙譽心中又是一疼,忙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半月後,梓宮被迎入景靈宮,群臣前往跪迎,景靈宮在城郊,趙楨因身體的緣故不能前往,趙譽率著嬪妃宗親們前去,等第二日聖駕才會返回禁中。黃昏的時候,持盈去往寢居的殿所時,見一人身著素服站在院門外,阿棠也瞧見了,低聲對著她道,“殿下,是燕國公。”的確是薛益,持盈一早就知道,趙譽賜婚後不久便讓薛益入朝出仕,供職於中書省,所以這一次,是跟著群臣一起前來的。“殿下……”薛益上前行禮道。持盈想了想,最後回禮對他道,“薛大人。”薛益抬眼看著她,叫她形容憔悴,已經半月過去了,仍舊難掩悲痛之色,於是低聲勸道,“請殿下節哀。”持盈點了點頭,“薛大人如今……一切可好?”薛益低頭,唇邊浮起一抹苦笑,卻沒有答這問題,過了片刻才對她道,“臣是來與殿下告彆的。”持盈吃了一驚,“你,你要去何處?”“不久前江寧發生洪災,衝毀堤壩,淹沒良田,流民失所,陛下命我前往江寧,治亂修堤,本是早該啟程的,因太後喪儀……明日殿下會重新禦朝聽政,我自是要奉旨上路,隻是我打算向陛下請旨,之後便留守於江寧……”持盈默然,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也知道,從前趙譽一心為韓家平反,又想儘辦法讓薛益入朝,一切都是為了北伐,可如今,宏圖折戟,壯誌難酬。“那日殿下所言,我已明白,殿下不必為此煩擾,隻是聽聞殿下不久後也要前往封地了,”薛益又道,“特來作彆。”她若去往封地,日後便再難有相見的機會,薛益來作彆,是明白以後或許再見無期。可他說到那日所言,持盈更加難受,當初是她親口讓他不必再等自己,那日她將話說得決絕,其實是不願耽擱了他。“益哥哥,從前年少之時,我懵懂無知,不知何為情愛,那時候以為喜歡一個人,就是因為他足夠得好,能讓我開心,”她低聲開口,“後來雖然經曆了許多,可其實我也從未真正懂得怎麼樣,才是愛一個人,原來這與年紀無關,並不是你到什麼時候就會明白的道理,遇上了便是遇上了,遇不上便可能就稀裡糊塗的一輩子。”薛益聽著,笑容漸漸變得苦澀。她因一人,懂得了愛人之心,那人是誰他不知道,隻是早已清楚,那人一定不是自己。“你對我雖好,卻更像兄長一般,益哥哥,愛有私心,我希望,有一天,也有那麼一個人能讓你明白……”持盈如此說並非托辭,她才真的覺得,薛益對她或許隻是年少時的執念。以她和薛益的性情,或許能相安一生,可未必能真正填滿彼此心中的孤寂與遺憾。“希望能如殿下所願,”他低低答道,“此去迢迢,望殿下珍重。”持盈眼眶泛紅,輕輕點了點頭。“我這一生,經曆得最多的就是離彆,可好像還是沒有學會,怎麼堅強一些……”其實心中是明白程太後久病纏身,總有離去之日,日日侍疾,見著她一日日的病弱下去,可等到真正離去之時,還是覺得難受。持盈伸手擦了擦淚,笑了起來,對著薛益道,“益哥哥,你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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