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趙譽動怒(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811 字 3天前

趙英被送回來的時候,持盈從榻上直接奔了出去。他被趙譽牽著,臉上臟兮兮的,身上的衣衫也撕破了幾處,小模樣說不出的可憐。皇城司是在坊市裡將人找到的,當時梁九擋住了那幾人,隻來得及匆忙囑咐趙英往人多的地方跑,趙英便尋著人最多的地方去,人最多的地方當時就是坊市裡,幸而趙譽一早就讓皇城司將所有瓦肆都搜尋一遍。趙英見到父親時,因怕挨罵,所以都乖乖的低著頭,也不敢說話,可走到寢殿外,見持盈從裡麵出來,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湧了出來,鬆開了父親的手,就跑進了持盈的懷裡。“姑姑……”才喚了一聲,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持盈將他緊緊抱在懷裡,本還強忍著,一聽到孩子可憐巴巴的哭聲,一下子繃不住了,眼淚斷了線一般一串串地往下落,哽咽著道,“你去哪裡了呀?要把姑姑嚇死了,你知不知道?”趙譽看著一大一小抱頭痛哭的樣子,本準備先好好訓斥一下兒子,這會兒也開不了口了。趙英哭得傷心不止,身子一抽一抽的,持盈來不及擦淚,先仔細查看了他身上是否有哪裡擦著碰了,好在除了手肘撞出了幾片青紫,身上並沒有傷口,隻是一張臉花得像個小叫花子一樣,持盈忙抽出帕子去給他擦臉,一邊擦還要一邊問,“疼不疼?”趙譽之前就聽黃平提過,說壽安長公主疼愛皇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還聽說她對趙英已近乎溺愛,往日他忙,沒見過她是如何疼趙英的,此刻見了,才發現宮人們說的毫不誇張。正想著,一低頭,就看到了她的裙衫下露出的雙腳,她竟是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就這麼跑了出來。如今初秋,夜裡又涼,她赤著腳踩在石磚上,冷得都有些泛了紅還渾然不覺。趙譽皺起眉頭,正打算讓宮人將她的鞋拿出來,又覺得聲張開來不妥,便上前低聲道,“地上涼,先進去吧。”持盈哭了一會兒,情緒還未平複,聽到他的話緩緩站起身來,正要點頭,卻被他的一個舉動直接驚住了,隻見趙譽一彎腰,就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屋裡的宮人也有些吃驚,可方才中午長公主受驚之下昏了過去,也是官家親自將她抱到榻上的。持盈已經呆住了,整個人都弓了起來,身子僵硬著,好在她輕,趙譽又是行伍出身,隻覺得她在懷中小小一團,幾步便將她放到了榻上。他的神情再自然不過,仿佛這是件很尋常的事,放下她就轉身對著兒子道,“趙英你給我進來!”趙英此刻已經收住了眼淚,他明白在父親麵前哭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趙譽先是訓了幾句,臉色越說越沉,趙英也越來越怕,他以前被父親揍過,屁股上挨了好幾巴掌,知道父親生起氣來是不會心軟的,此刻整個人都恨不能縮成一團。持盈見了心疼不已,也顧不得什麼尊卑禮數,衝著趙譽道,“他已經受了驚嚇,官家不要再斥責了。”趙譽轉頭看向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皺眉道,“這小子要被你給慣壞了。”雖這麼說著,可到底也沒有再開口訓斥了。再過了一會兒,趙英哭得沒力氣了,倚在持盈的懷裡,持盈輕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他眼皮一耷一耷的,有些犯困的樣子。他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撐到現在,終於到了安全的地方,鬆懈下來後又哭了一場哭得累了,持盈見了便對趙譽道,“官家讓他今晚先休息吧……”她語氣比方才軟了許多,趙譽也知道兒子受了驚嚇,便點了點頭,低聲對她道,“朕明日再來看他。”走出去的時候,趙譽又仔細吩咐黃平,將此事壓住不得聲張,隻說是皇子貪玩,人也是在園子裡找到的,不能讓太上皇與太後知道實情。坐在肩輿上時,他才暗暗鬆了口氣。這一整日他看著是最鎮定的,其實擔心與焦慮都在藏在心裡,甚至不敢去想最壞的可能,直到真的見到兒子的那刻,那一口氣才鬆了下來,人也仿佛才活了過來。“長公主今日受了驚嚇,明日你再讓醫官去好好給她看一看,”他準頭對著身側的黃平吩咐道。說完又自顧說了一句,“她如今在朕麵前,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黃平知道他這是在說方才,長公主攔著他不讓訓皇長子的事,於是出言緩和道,“長公主這是關心太切了。”趙譽低低道,“朕的兒子,她不還許朕教訓了。”雖這麼說著,可黃平偷偷抬眼去看他,見他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唇邊帶著一絲難察的笑意。--趙英本困了,可他身上的衣衫也破了,頭臉手腳到處都是泥灰,持盈便先帶著他去沐浴。本來有宮人伺候的,可持盈剛剛從驚嚇中緩過來,此刻隻覺得孩子離了自己半刻都受不了,便要親自替他清洗。趙英自己倒還忸怩上了,持盈便笑著道,“怎麼了,姑姑還是外人了麼?有什麼可害羞的。”趙英聽了便由著她去替自己沐浴,等洗淨了再由持盈幫他換上乾淨的衣裳,牽著他回了寢殿。趙英躺進被褥裡,卻見持盈不肯離開,便問,“姑姑不去睡覺麼?”持盈看著他,笑著道,“姑姑不困,姑姑就守著英兒,哪裡都不去。”趙英眼睛又有些發紅,小聲地說,“姑姑,要是你是我的娘娘就好了。”持盈一震,隻覺得喉中梗塞,萬般酸楚湧上心頭,她壓下自己的情緒,柔聲地問,“那你告訴姑姑實話,你溜出宮去,就是為了看觀潮麼?”趙英被她看著,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才弱弱地道,“不是的,不是為了觀潮……”持盈沒有說話,等著他自己開口。趙英看著她,小模樣有些可憐,“弟弟出世後,爹爹和娘娘就顧不上我了,尤其是娘娘,她已經不再疼我了,我溜出去,是想讓他們想到我,讓他們眼裡也有我。”持盈抬頭去撫上他的額頭,聲音有些沙啞,“傻孩子,爹爹和娘娘怎麼會不疼你,再說還有姑姑陪著你不是麼?不管發生什麼,姑姑總會在你身邊的。”趙英坐起身來,撲到她懷裡,悶悶地道,“那姑姑要永遠陪著我,一直一直陪著……”持盈隻覺得心頭軟成一片,緊緊抱著他,輕聲答,“嗯,姑姑會永遠陪著英兒的。”--在趙英被尋回的當晚,孫鈺山就被趙譽下令關押在了宗正寺裡。他下令此事不得聲張出去,所以孫鈺山所犯的事也不能如尋常案件那邊被送到刑部去審,而是直接讓皇城司暗中去查清真相。可即便是外頭不知,孫彥伯自己卻清楚。他的確不知道兒子犯了什麼事,皇城司圍了孫府拿人的時候他並不在府上,回府時才得知孫鈺山已被押進宮裡去了。如今皇後剛剛誕下二皇子,官家恩寵孫家還來不及,這時候竟出動皇城司直接押人入宮,可見必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情況,他是久經沙場之人,並未慌亂,先是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等大致知道孫鈺山究竟做了什麼事,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孫彥伯,也不禁心中大駭,他渾身一顫,連聲道,“逆子!逆子啊!”趙譽打算立趙英為儲的意思他猜到了,孫家當然不會無動於衷,不過讓他疑惑的是為何趙譽為何如此急著打算立儲之事,趙譽登基不過一年多,根基未穩,且中宮剛剛產下嫡子,趙譽對長子的疼愛誰都看在眼裡,可他對皇後的恩寵也從未衰減過,孫彥伯心裡清楚,趙譽對女兒是疼惜的,他不會不知道此時若立趙英為儲,靜儀的心裡必定不會好受。孫彥伯從前是趙楨的心腹,連韓崇久一案趙楨都交給他主審,他與趙楨身邊的楊應吉更是多年交好,楊應吉告訴他,是太上皇著急定下儲君之位。孫彥伯聽後大為震驚,他雖知太上皇一直喜歡趙英,可這朝中可以說沒幾人能比他更了解趙楨,趙楨登基後一直為人所詬病的就是他並非正統,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對血緣正統嗤之以鼻,可恰恰相反,趙楨極其在意血統。當初他南渡之後,嫡子夭折,他又無法再臨幸妃嬪,想要在宗室裡麵選出養子,當時趙譽跟著他一起抵禦北契,立下不少戰功,讓一眾將領心悅誠服,可他是太祖一脈,趙楨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因為崇寧之亂,太宗一脈的宗室大多都在北邊,北契一來都陸續被俘,所以南渡之後宗室子弟多是太祖一脈,趙楨起初還是想要在太宗一脈裡來尋繼承人,可選來選去也隻有那幾個不成器的。即便是如此,他當初還是將太宗一脈的普安郡王趙瑉和太祖一脈的趙譽同時收為養子,可後來趙瑉因妒忌趙譽在軍中的聲威,所以與劉朗裡應外合發動兵變,最後被趙楨下旨處死,這樣趙楨才下定決定讓趙譽日後繼承皇位。可如今,趙楨卻一心想讓趙譽立趙英那個庶子為儲,孫彥伯實在想不通,他當然不能讓趙英那個庶子真成了太子,卻也知道此事記不得,需徐徐圖之。誰知道家中那個逆子如此沉不住氣,做下這樣的事。他想要入宮覲見,卻被告之官家並不想見他,見不到趙譽,連求情都求不了。除了孫鈺山被關押在宗正寺裡,其餘便再無什麼風波,趙譽將這件事壓了下來,孫彥伯也不可能再讓朝中大臣為此事上書求情,因為他心裡清楚,若兒子謀劃的事真的泄露了出去,那才是死罪難逃。無奈之下,他隻能給女兒傳消息。皇後知道來龍去脈之時,驚得睜大了眼睛,不自主往後退了一步,隻覺得腿都有些軟,她不敢相信弟弟真那麼糊塗,可父親的信上寫得清清楚楚,由不得她不信。父親在信上請她去向趙譽求情,求趙譽從輕發落。她生產時傷了元氣,恢複得也慢,如今稍微走動得久了都覺得累,隻得坐下來皺眉思索著。“皇後您怎麼了?”侍女白芍擔憂地問。皇後對她擺擺手,然後吩咐道,“去,將呂都知請過來。”呂思清來得很快,皇後向他仔細詢問了那日趙英走丟後的情形,聽完之後,她問呂思清,“現下……陛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他打算如何處置鈺山?”呂思清不敢瞞她,猶豫之下還是說了出來,“陛下的意思……是充軍,流徙。”聽了他的話,皇後身形一晃,隻覺得猛地一下幾乎眼前一黑,她站起身來,喃喃道,“不成,不成,他不能這麼對鈺山,我得去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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