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英兒失蹤(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984 字 3天前

自從去了德壽宮,趙英經常去各園子去玩耍,時常尋不到人,持盈是個軟性子什麼都慣著他,就常常去園子裡尋人。可這一次,幾乎將整個德壽宮都翻遍了,也沒找見。此事驚動了趙譽,他趕到德壽宮,呂思清又讓人拿了皇子身邊的宮人審問,最後是時常跟在他身側的一個內侍,受不住說了出來,說趙英是溜出宮去了。趙譽臉色鐵青,持盈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怕太後受驚嚇,這消息還瞞著她的。呂思清又問,“小殿下是一個人,還是帶了人去的?從哪處宮門溜出去的?”“是,是帶了人,帶了梁九去的,可他們走的是哪處宮門小的也不清楚。”趙英如今六歲了,頑皮雖頑皮,卻自己有了心思主見,況且他本就機靈,想要偷溜出宮去,怕被宮人們跟著,所以不讓身邊的人知道。“今日觀潮,他玩心重,怕是湊熱鬨去了,”趙譽緩緩道,轉頭去吩咐呂思清,“他即便是想著出去,可如何能蒙混著出宮門,自然也是身邊的人攛掇的,將伺候他的人都關到內廷司裡,一一拷問清楚。”八月中旬是吳江大潮最佳觀賞的時節,觀潮是行都的一大盛事,每到這時節,行都滿城出動,吳江邊上人頭攢動,萬民爭睹。以往每年,聖駕也會駕臨江邊的天開閣,一覽吳江大潮的盛況,可今年因為皇後產子,所以趙譽一早便傳諭取消了觀潮。趙英會挑這個時候溜出宮去,十九八九就是想去觀潮,上次去西湖看水軍演練,那些人在靜止的湖麵上就能排練出如此精彩的活動,吳江大潮天下聞名,行都裡的善泅者會紛紛下水,被稱之為弄潮兒,那些弄潮兒在怒海波濤裡翻湧來去,稍有不慎就會沉入水底葬身魚腹,比西湖的水軍演練更加驚心動魄。上一次去西湖,持盈就已經擔心得不行,如今聽說趙英竟溜出宮去了,嚇得六神無主。趙譽倒還鎮定,可他身邊的黃平最明白,官家真正怒了急了是看不出來的。“黃平,”趙譽叫他,“去傳旨皇城司,關閉行都各城門,不得放任何人出入,暗中在觀潮之處尋找皇子的蹤跡,不獨吳江岸上,京中的遊勝之地,瓦肆等熱鬨處,一一尋訪,但不能大張旗鼓,不可將皇子出宮的消息泄露,再讓內廷司將北內南內每一處都尋遍,連那些湖底池底都要給朕探個清楚!”持盈本就著急,一聽他說到探湖底池底,嚇得魂飛魄散,想到趙英可能遇到的任何不測,隻恨不能以身代之,此時隻能重複著喃喃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諭旨傳了出去,不僅皇城司,連禁軍也出動了,宮裡就更是將諸司全都調動起來,反倒是趙譽和持盈,在殿內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著消息。趙譽見她麵無血色慌不知措的樣子,便出聲安慰道,“沒事的,那小子一貫機靈,梁九也是個可靠的,他們微服出去也遇不上什麼事,到時候等潮落了,也就想著回來了。”他話是這麼說,可方才分明已經調動了禁軍,可見其實也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持盈抬起頭,看著他輕聲道,“隻要他能一生平安,我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求……”這話不像是對著他說的,像是對著老天爺說的。趙譽隻覺得此刻憐意徒生,竟生出一種衝動,想將她攬入懷中。持盈從來不願見到他,在宮裡總是想著辦法避開他,可到了此時,唯有看到他,她才覺得心安。許多時候,持盈覺得自己和他並無什麼瓜葛,舊都的那些舊事不過都是些泛了黃的記憶,他的潛邸以及武德殿的那些黑夜,他也壓根不知道她是誰。她努力地不讓自己想起與他有關的往事,努力讓自己與他毫無乾係,可這一刻,持盈恍惚感覺到,或許自己不過是在自欺。她和趙譽是沒辦法沒有乾係沒有牽連的,她是孩子的生母,而他,是孩子的生父。不管他如何討厭她,可他對孩子的愛是真的。她如此無力,終究無法給孩子萬全的保護。還好,有他……--到了未時,皇城司終於有消息傳回,來傳信的內侍進來時神情都是慌亂的,果然,他稟道,“陛下,皇城司發現了梁九的屍體,是被人所殺。”便是方才看似鎮定的趙譽,此刻麵上的情緒也遮掩不住了,身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轉頭便見持盈已經倒在了地上。幾乎是下意識的,沒等殿內的宮人們趕過來,他已上前一步,蹲下身去將她攬住,黃平吩咐人去禦藥院宣醫官過來,趙譽已經一把將持盈抱了起來。將她抱起來時,趙譽才知道她瘦得多厲害,細細的腰肢,弱柳似的,躺在他一雙臂膀中,頭軟軟的靠在他胸前,那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竟有些熟悉。他將她放在內殿那張坐榻上,她昏迷著,嘴裡喃喃念叨著什麼。醫官來了,替她診了脈,說是受了驚嚇,沒有大礙。趙譽便在榻旁守著,過了一會兒,那雙睫動了動,人也醒了過來。她卻掙紮著坐起來,像是有些恍惚,又像是怕極了,看著他,十分可憐地叫了一聲,“陛下……”她眼裡有水光,卻仿佛連哭都不知道了,隻看著他,輕輕地問,“怎麼辦……”她是被嚇壞了,趙譽看著她,低聲道,“彆怕,他不會有事的。”此時黃平步入殿內,匆匆到趙譽身側,低聲向他稟報著什麼,而趙譽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聽完便沉聲吩咐道“傳令皇城司,將孫家圍了,把孫鈺山押送入宮。”原來呂思清在拷問趙英身邊的宮人時,查出是有個宮女在皇子身邊伺候的時候提到了觀潮的盛況,呂思清讓人給那宮女用了刑,那人招認蒙混出宮的法子也是她偷偷講給皇子聽的。內廷司又在她住處的櫃子裡搜到了一疊銀票,宮裡的俸祿曆來是發的碎銀,她那銀票自然是從外頭來的,拷問之下,那宮女才說那是孫家給她的。那宮女原就是皇後身邊的舊人,因做事細致,被皇後安排到了趙英的身邊,伺候皇子的起居,與孫家有聯係也不難理解。孫鈺山很快被押進宮裡,趙譽親自審他,平日裡因為皇後寵愛這個弟弟,趙譽對他的態度也十分溫和。可這一次,孫鈺山才知道趙譽發起怒來有多可怕。趙譽的麵色看著還平靜,走到他麵前那張椅子上坐下,看著他開口道,“朕讓他們已經對你身邊的人用了刑,該招了他們都招了,謀害皇嗣是個什麼後果你應當知道,你若自己交代了,看在你姐姐的麵上朕興許留你一條命,你若還敢狡辯,你們孫家怕是要絕後了。”孫彥伯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他若沒命,孫家自然就絕了後。孫鈺山做起事來無法無天,可到了趙譽麵前,就是個老鼠膽子,被這麼一嚇,就七七八八都說了,隻是推說是身邊的師爺謀劃的,一切都是瞞著他乾的,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師爺已經派了人去了。他痛哭流涕說了一通,趙譽都隻冷冷聽著,聽完隻問了一句,“你爹知不知道你們的謀劃?”孫鈺山一怔,立馬激烈地搖頭,驚慌地答道,“他不知道,陛下,我爹真不知道,若我說了假話管叫天雷劈死!”趙譽緩緩點了點頭,“朕猜你爹也不至於蠢到這般地步……”聽他這麼說,孫鈺山隻覺得莫名害怕,他跪著,用膝蓋挪了幾步挪到趙譽身前,“陛下,諸般的錯都是我犯了糊塗,不關我爹和姐姐的事,他們都不知道的。”“你還有臉提你姐姐?”趙譽聲音一沉,“現在知道怕連累他們了?晚了!”孫鈺山哭著道,“陛下,是我糊塗,我姐姐她不能再有孕了,二殿下是您唯一的嫡子啊,您殺了我也好,剮了我也好,求您心疼心疼我姐姐,她是無辜的……”趙譽嗤笑一聲,點了點頭道,“朕明白了,你們知道皇後不能再有孕了,蘅兒成了你們唯一的指望,你擔心朕會立英兒為太子,所以這麼著急動手。”皇後不能有孕的事,趙譽一早就知道了,他下令不許再讓任何人知道,沒想到孫家也知道了。“我不敢啊,都是許師爺的主意,他瞞著我去布置的,我就是有千百個膽子也不敢做下這等事啊。”孫鈺山慌亂地辯解道。孫鈺山因是他們這一房唯一的男嗣,自幼就被寵著,做起事來一直是不管不顧,官家接連為趙英進封,明眼人都看出這是要為建儲做打算,孫家自然坐不住,他爹布置的那些他都知道,可他覺得那些法子不頂用的,況且趙譽也有所察覺,之前要不是因為忌憚姐姐還有身孕受不得驚嚇,怕早對孫家動手了。要想釜底抽薪,那就要儘早除了趙英。當然,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起謀害皇嗣的念頭的,隻是他賬下的許師爺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那許師爺說,八月是行都觀潮的盛事,尤其是八月中的那一日。趙英貪玩,且如今二皇子剛剛出生,太後與官家的心思都在二皇子身上,隻要讓趙英身邊的宮人哄得他出宮,他們到時候將人截了,扔到吳江裡去。每年吳江觀潮,都有不少人被巨浪卷入或者自己失足淹死,等趙英的屍身被撈起,便是仵作來驗那也是淹死的,官家自然會以為他是因為偷溜出宮,然後自己失足落水而亡的。他心思簡單,聽著這樣的法子覺得可行,便讓那許師爺去辦,先是買通了趙英身邊的宮女,那宮女繪聲繪色地在趙英麵前描述了觀潮時的盛況,又將如何藏在出宮采買的馬車裡,從東廊門樓旁的便門混出宮的法子說了,趙英果然上了鉤。許師爺挑了幾個練家子,想著怕人多了紮眼,且趙英不過是個小孩子,就隻帶了三兩人,因擔心若就在宮門附近截人會被皇城司察覺,所以就埋伏在了從東廊門樓便門處到觀潮江岸的途中。一切都如許師爺所料,唯獨他算漏了一點,那就是跟著趙英出宮的梁九。這梁九的來曆還頗有些淵源,他既不是當初北邊舊都裡的舊宮人,也不是朝廷南渡後淨了身出宮的,他年少時就進了軍營。趙禎南渡之後,不僅要應付北朝,南邊內部的局勢也並不穩,嘉佑二年的時候威州刺史劉朗發動兵變,梁九正是劉朗的親衛,兵敗之後趙禎本欲將劉朗與身邊的人儘數坑殺了的,還是當時趙譽求情,最後將戰俘們充入宮中為奴,所以梁九被淨了身成了宮中內侍。後來趙譽登基,特意挑了梁九到趙英身邊伺候,就是想著他有功夫在身,讓他隨時跟在趙英身側以應萬全。當時正是梁九擋下了那幾人,讓趙英得以逃走。孫鈺山聽到人不見的消息時勃然大怒,本還想多加些人去將趙英給找到,沒想到皇城司的人就已經到了孫府外。他來不及毀滅證據,想抵賴是不可能了,隻能將一切都推脫到許師爺身上。趙譽一向對姐姐那麼好,尤其姐姐有孕後對她更是千依百順,且姐姐如今又剛剛誕下皇子,到時候姐姐再向趙譽求情,也許就從輕發落了,這樣想著,孫鈺山便咬死自己不知情,都是許師爺謀劃的。趙譽冷冷聽著,也不發話,那目光落到孫鈺山身上,讓他覺得不寒而栗。孫鈺山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就不敢再開口了。趙譽站起身來,對著他指了指窗外的天色,緩緩對他道,“你看著,如今大約是酉時,再等兩個時辰,朕的兒子沒找回來,朕就剮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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