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選婿慶典(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919 字 3天前

程太後起了心思要給持盈擇婿,便不讓她總悶在福寧殿裡,平日裡一向不喜歡露麵的太後,如今倒常會攜著持盈出現。程太後心中倒是有了幾個人選,其中尤以兩人最讓她屬意,一個是同知給事中崔翊,一個是虞部郎中王煥,這兩人都是寒門出身,靠著寒窗苦讀中第出仕,都是三十出頭,年紀也適合,不同的是崔翊發妻已亡,而王煥則是至今未娶。也因為這一點,程太後是更偏向王煥的,崔翊的發妻亡故多年一直不曾續娶,可見他對亡妻的思念之深,程太後擔心他娶了持盈後心中仍舊隻有故人。王煥是嘉佑四年的榜眼,才華橫溢,心思又活泛,雖是寒門出身,卻憑著聰慧的心思在朝中左右逢源,虞部郎中雖不算重臣,卻也掌著實權,況且他還年輕,將來想要有一番作為並不難。橫看豎看,都再合適不過。可程太後明白,這些都不過是自己的盤算,也要持盈自己滿意。正好不久後便是趙譽駕臨西湖水殿的日子,曆年的這一天,天子會駕臨西湖,在水殿前觀諸軍百戲後再賜宴群臣。趙譽也一早遣了內官到北內奏知太上皇與太後,請上皇與太後一同前往,太上皇自從禪位後就不大喜歡再外出觀賞遊幸,除非是禮製裡躲不過的慶典,其餘的一概不去。若往日,趙楨不去,程太後自然也沒心思去湊熱鬨,趙譽沒想到這一次福寧殿那邊卻傳回消息,說太後應下了,願與官家一同前往。趙譽聽到消息時有些吃驚地道,“從前太上不去,娘娘決計是不會去的,不知這次怎麼有了雅興。”正巧呂思清在禦前,便笑著答道,“太後怕是為了壽安長公主呢。”趙譽自然是知道太後在為持盈選婿的事,聽呂思清這麼一說,立馬便明白了,此次前往西湖,群臣隨駕,之後也會賜宴,滿朝文武,持盈想看哪一位都能看到。他勾起唇角,卻不像是在笑,那神情更不像是高興,緩緩道,“太後的心思朕明白了,這是要給長公主搭鵲橋呢……”說完又轉頭看著呂思清,仿佛頗有興味,神色卻有些冷,“思清,你說說看長公主中意何人,蓬山不遠,朕也願效仿仁宗。”蓬山的典故是前朝仁宗朝時候的事,才子宋祁路遇禁中的車隊,與宮人一見傾心,於是作詩歎道,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幾萬重。此事傳到仁宗耳中,便將那宮人嫁與宋祁,笑稱“蓬山不遠”,因此成就了一段佳話為後世所流傳。呂思清明白,官家說願效仿仁宗,意思便是若壽安長公主看上了誰,他便願意成全,那自然再好不過。於是,他微微傾身上前,低聲向趙譽說了幾個名字,說完又稟道,“不過,這是太後屬意的,卻不知道長公主心中又更傾向何人呢。”“無妨,”趙譽冷冷道,“到時候西湖之畔群賢畢至,她可以好好地看個清楚。”一旁的呂思清聽得他的語氣,心裡暗自想,官家怎麼又不高興了。--聽聞要去西湖水殿,最高興的當屬趙英了。自從父親即位後,他成日都隻在大內裡,即便是去了德壽宮,受的管束少了,也還是隻能在禁中待著不能出去。這個年紀的孩子,貪玩好新鮮是天性使然,隻要能出禁中,去哪裡都樂意,更何況是還要在水殿裡看水傀儡水秋千等,屆時會轟動全城,百姓夾道圍觀,是行都的一大盛事。起初趙譽是不打算帶趙英前去的,雖然會有一眾的內侍宮娥們隨行,可他知道兒子就是個滑泥鰍,五指山都壓不住的小猴猻,他怕宮人們沒看嚴實,那小子鬨出什麼事來。可趙英機靈得很,在程太後麵前撒嬌打滾一番央求,程太後自然無有不應的,太後要帶著他,趙譽也不好說什麼,黃平則在一旁寬慰道,“官家且寬心,聽聞壽安長公主平日裡護小皇子護得跟眼珠子一般,此次有長公主在側,官家即便是不信任皇子身邊的宮人們,長公主殿下總歸是不會含糊的。”趙譽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心裡在想,什麼不會含糊,趙持盈此去是要去選夫婿的,到時候自然是一雙眼睛都撲在了那些臨岸簪花的大臣們身上,哪還會有心思去顧及旁的事。他哪裡知道,持盈本是不願去的,見趙英實在想去,她又放心不下,這才答應程太後一同前去。因皇後有孕,月份大了之後身子重了起來,所以此次出宮遊幸,趙譽特意讓她就在禁中休養,不必隨行。到了這一日,持盈便特意與趙英同乘一輛車駕,那水殿三麵環水,湖麵上全是畫船彩樓舟楫搖動,趙英不會鳧水,若是一個不小心跌進湖裡……湖外又圍著前來觀看的百姓,人影熙攘,岸邊雖有皇城司重重護衛著,可趙英那麼小小的身量,若在人群密集處尋了空子竄了出去,在人山人海裡實在難尋。還沒出發,持盈心裡就想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能嚇得她心驚肉跳。所以在路上,她就忍不住一遍遍地叮囑,“待會兒記著要在姑姑身邊,不可以亂跑!”說完她又想到,這孩子就盼著出宮去看新鮮,若要拘著他,又怕他回宮了不高興。她是個軟性子,兼之當初孩子甫一出生就被抱走,她既掛念又覺得虧欠,心裡對孩子的愛止不住要溢出來了,哪裡還能硬起半點心腸,於是又轉圜了語氣道,“你若想去哪裡,就告訴了姑姑,姑姑陪著你去,萬不能撇下宮人自己跑去,尤其是近水的地方,更是不能靠近,知道不知道?”趙英從車馬出了大內那刻起,心已經插上翅膀飛到西湖那邊去了,哪裡還聽得進去持盈的話,隻隨口應著。可持盈還是不放心,下車的時候又把他的手給牽著,低聲囑咐道,“一會兒就牽著姑姑,好不好?”此時恰逢前頭的趙譽回身,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她牽著孩子,彎了腰去仔細叮囑著什麼,眉峰微微蹙著,擔憂之色全在臉上,西湖的美景卻看都沒看一眼。趙譽忽然想,黃平的話倒是沒錯,她對英兒的確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到了水殿裡,水棚早已搭好,湖麵上望過去是連綿不到尾的樓船彩舟,招展的旌旗如同要遮蔽天幕。群臣已經站定,恭請太後與官家落座,持盈則牽著趙英,坐到了太後身側的位子。先是看水軍操練,一時間鼓聲震天,擘著各色彩旗的軍士在船頭排立,那聲勢令人震撼不已,等戰船退了,又是數條彩舟劃到水殿前,橫列在一起,上麵開始耍起獅豹、蠻牌、神鬼等白戲。趙英看得目不轉睛,一會兒拍手一會兒去拉持盈的袖子,連坐在禦座上的趙譽都能聽到他的驚呼聲,“姑姑快看!那個那個,好厲害啊!”不經意地轉頭去,便能看到持盈含著笑,坐在趙英的身側,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靠在一起,而她的一雙眼睛裡裝滿了憐愛,目光柔軟的如同羽毛般,趙譽從沒見過這樣子的持盈。她今日的裝扮與往日不同,平日在德壽宮裡,她都穿得簡單素淨,今日身上卻是一襲明豔宮裝,沉香團花的宋錦大袖,下麵是玉色妝花纓絡素紗裙,那紗裙如水色,行走間便似水波微擺,款款而動時,不儘嫋娜之態。若隻坐在那裡,也濃淡得宜,她五官生得豔,即便是穿著道袍眉眼間也有壓不住的天然豔色,如今隻穿著稍微豔麗些,那容貌裡的驚心動魄之感便愈發明顯。隻是她不愛笑,看著才稍微清冷些。偏隻要一看向趙英,她唇邊的笑意便如春色般無可抑製,眼中目光脈脈如水,整個人似在發著光,這樣看過去,隻叫人不敢直視。百戲完了,彩船便也分散開去,趙英覺得看不夠,眼裡有些失落。南渡後行都的這些慶典都是仿著北邊舊都時來的,持盈從前也曾跟著父親駕臨過金明池,後麵有什麼把戲她自然是知道的,於是便笑著對趙英道,“一會兒要耍水秋千了,比方才還要好看呢。”果不其然,之後畫上前來幾艘傀儡船,圍著兩艘雕花結彩的畫船,船上立著兩架秋千,那秋千又與尋常秋千不同,朱漆架子搭得格外高,繩索也更粗更長。上去耍水秋千的可不是教坊裡的伶官伎人,都是軍中的兵士,大多挑的是水軍中的虞候,一邊船上有一人上了秋千,便被推著高高的蕩了起來。那秋千越推越高,秋千上的人如空中的飛鳥般輕盈的揚起,直到最高處,兩人展臂一躍,如柳葉一般飄飄於半空,又在空中翻轉了幾圈,穿花似的,看得人凝神屏息,最後又如箭羽直直紮進水裡,激得水花四起,方才還一片安靜的岸邊,這會兒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與驚呼。持盈見了便俯身去問趙英,“好不好看?”趙英興奮地點頭,眼睛亮亮的,持盈見了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隨後便是虎頭飛魚等船,圍成各種陣勢,又有如蓬萊山一般的龍船劃棹旋轉,等一切水戲舞畢,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了。按照往日的慣例,禦座上的官家會叫上幾位大臣到禦前來作詩詞以賀,若做得好便賜花作賞。內官上前來請旨,問官家欽點哪位大人上前來作詩,趙譽先是點了去歲殿試奪魁的那位以才名動天下的狀元郎,賜了花後,便點了虞部郎中王煥上前。這下大家就有些吃驚了。因為向來在慶典上作詩賦,要麼是選群臣裡麵才名最出眾的,要麼就是待詔起居官這樣的兩製學士,王煥雖說當年也是當初殿試的三鼎甲,可他才名平平,這些年都在工部,論吟詩作賦,自然不是朝中的翹楚。眾人都摸不清今日官家的心思,唯有程太後麵上含笑,微微點頭。王煥自己也有些愕然,更多的是慌亂,他哪裡會料到今日會突然被官家欽點禦前作詩,一點準備都沒有,又不比平日裡還能字斟句酌,此刻上前必須要出口成章,一氣嗬成,他麵上鎮定,心中卻急得不行。可越是驚慌腦中就越難成句,上前好不容意湊成一篇,自然是意境平平,不甚出彩。趙譽也沒料到王煥的詩才如此不成氣候,不過這王煥的容貌氣度在一眾朝臣裡確實紮眼,大凡女子都喜歡相貌俊朗的男子,趙譽便忍不住偏頭去看持盈,想看看她對此人的態度如何。卻見此刻,她哪裡在看什麼王煥,早已側過了身子,拿著糕點正彎腰喂給趙英吃。原來方才看了幾個時辰的水戲,趙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出來,持盈便從身前的案上拿了糕點去喂他吃,趙英吃得急,糕點的屑粘了滿嘴,趙譽正好便看到持盈拿著手帕去給他擦嘴,那動作裡透著小心翼翼。他瞧著她這半日裡,目光都粘在了趙英身上,怕是早已經忘了自己是來選婿的。趙譽想,看來她記性差這一點,這麼多年也是沒變。王煥作完了詩,心裡正打鼓,他也明白自己這詩作的糟糕,在群臣麵前失了顏麵倒沒什麼,就怕官家覺得他腹內空空,誰料卻見禦座上的官家忽的笑了起來,心情頗好似的,還讓內侍賜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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