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殿內,眾臣整齊地列在兩旁,看著座上麵色陰沉的帝王,都膽戰心驚地低下了頭。李弋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還找不出李嵐清嗎?如今城內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朕倒真成了不孝不義之人了?“重臣聞言皆惶惶,麵麵相覷神色各異。這兩日城內突然起了謠言,流傳廣盛,對李弋極為不利。言先帝駕崩蹊蹺,新帝不仁,誅殺重臣陷害兄弟,靳王被逼無奈逃出府邸……倒是為他造反逼宮找了個好借口,但是謠言既然能盛行,那就說明自然是有人信的。李嵐清這些年賢名在外,唬了不少人,若是說他是被人迫害的苦情角色,還真能引起不少人的猜測與懷疑。大殿內氣氛瞬間沉了下去,李弋望著右側首位空缺的位置,心底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此時,殿外忽然響起一陣騷亂,眾人紛紛回頭,看見一個太監匆匆朝著紫光殿跑過來。人群中有人皺了皺眉,嗅了兩下。“什麼味道……”“不好了,不好了!”太監風風火火的朝著紫光殿跑過來,“皇上,皇上,皇城裡,有幾處宮殿就著了火!”“什麼?!”“這可如何是好?”“皇上,臣看宮內有亂黨餘孽,您還是先回寢宮吧……”底下一群人開始騷動起來,李弋皺了皺眉,厲聲道:“不過幾個漏網之魚,周澤,你迅速帶人去救火。”話音剛落,突然一個侍衛從殿外衝了過來,一進殿內就撲倒在地:“皇上,城內突然出現了大軍,現如今正朝著皇城而來!”一旁有個大臣按耐不住,急急問道:“城門這兩日不是一直封鎖的,大軍是哪裡來的?”“大軍是城外來的,而且……而且城門不知為何,突然開了……”“有內賊?!”此話一出,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李弋目光一一掃過殿下的群臣,想起了胡瑞與他說的話。莫非真的是林狄……“來了有多少人?”“回皇上,初步估計,應該是有三萬人,領頭的人麵生得很,並未見過。”三萬,那便是李嵐清秘密養的軍隊。“皇上。”胡瑞上前一步,神色凝重,“敵人此次來勢洶洶,請皇上先行移駕到後殿,如今情勢緊急,還是將裴相請入宮……”“如今裴相有病在身,朕自能做主!”李弋重重一甩袖子,“不過三萬人,京都內有五萬人馬,皇城防禦重重,李嵐清即使是進到皇城,也是寡不敵眾,朕有何懼!”此時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裴相不可能一無所知,他怎麼還未進宮?”胡瑞淩厲的眼神掃過去:“你胡說什麼!裴相身體不適在府內休養,這事難道你不知嗎?”那人被他喝斥得唯唯諾諾,李弋坐在一旁,臉上表情陰晴難定。皇城內禁軍集結蓄勢待發,不時有人進來傳報京都內的境況,兩萬護城軍寡不敵眾,雖然折損嚴重,但是也大大削減了敵人的兵力,等到皇城,已經不足兩萬,三萬禁軍收拾殘黨綽綽有餘。眾人憂心忡忡地等在偏殿,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李弋臉色雖然凝重,但是依舊沉著,半晌,他喚來一個侍衛,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侍衛踏門而去。“皇上,李嵐清的大軍已經逼近皇城,臣以為,您先避一避。”李弋甩袖起身,臉上是不容置喙的威嚴:“朕要親自看看,反賊如何被就地正法!”他揮了揮手,正要走出殿門,殿外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殿內的眾人噤若寒蟬,李弋放眼望去,發現殿外的幾個太監突然合力刺殺了一個侍衛。胡瑞關上門,將李弋護在身後:“皇上,如今皇城內混入了地方的奸細,您不能出去。”李弋咬著牙,心中生出一絲疑慮,李嵐清縱使在宮內有眼線,也不會太多,如今趙貴妃已死,李嵐清安插在宮內的人無人庇護,上次他已經肅清過一次,怎麼會還會有如此多的賊人……恍惚間,他想到什麼。“周澤呢?”身邊的柳公公輕聲道:“皇上,周大人奉您的命令,去救火了。”“喚他過來!”旁邊的侍衛領命,急急出了殿門。李弋望著殿外來回奔走的人群,皺了皺眉:“朕有些放心不下,還是親自去調遣禁軍。”胡瑞攔住他:“皇上,如今外麵太過危險,您身份尊貴,不能輕易出去,臣以為,您可將兵符交於信任之人,讓他代為調遣。”他話一出,殿內的幾個大臣也跟著應和,紛紛叫嚷著“皇上三思”,讓李弋待在後殿。少年涼涼的眼神掃了一眼大殿內的眾人,目光最終落在了胡瑞身上,沉默了半晌後,地市下了決心:“你說得不無道理……”胡瑞抬起頭,看見李弋眼中神色莫變。手指伸進袖中,摸到了冰涼的兵符,他定定看著眼前的人,手慢慢探出袖子,就在此時,一個侍衛突然進殿,神色十分慌張:“皇上,城外不知為何又出現了一批人馬,與反賊的人彙合在一起,現如今直奔皇城而來!”殿內又是一陣騷動,李弋擰著眉頭,將兵符重新塞進袖中,冷然道:“護駕,朕要親自去宮外督戰!”一群大臣正要說話,李弋一個眼神冷冷掃過來,眾人皆噤聲不語。胡瑞隨後起身:“皇上,臣陪您一起去。”陸陸續續又有官員站起身,跟在了李弋身後。眾人走出殿門,直奔前門而去,一群侍衛牢牢圍在李弋身邊,護著他的是哪群。胡瑞有些不放心,複又問了一句:“皇上,真的不用傳裴相嗎?”李弋語氣不善“朕說了,裴相在府中養病。”李弋頓下腳步,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神色有些不悅,“你是覺得朕無法控製局麵,一定要裴相來主持大局嗎?”“臣不敢!”胡瑞趕緊跪下,眼角的餘光裡,見李弋似是冷笑一聲,甩著袖子大踏步而去。胡瑞緩緩起身,站在原地似是在斟酌什麼。剛剛他手下的人來報,裴府被李嵐清的人團團圍住,但是奇怪的是,裡麵早已人去府空,甚至連個下人都見不著。這事太過蹊蹺……皇城外,李嵐清的人已經攻破宮門,與禁軍廝殺成一塊,觸目而及,皆是一片慘烈,李弋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目光牢牢鎖住前方一抹紫色的身影。雖然相隔甚遠,但是他依舊能感覺到李嵐清含著殺意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若是說以前他僅僅是想將他從東宮之位趕下來,如今的他卻是站在他的對立麵,勢要與他走上絕路。隻是,他再也不是那個躲在背後兀自悲喜的孩子,他是皇上,是這江山的主人。禁軍寡不敵眾,節節後退,城牆上已經有人生了怯意,柳公公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李弋轉過頭,看著身邊的老太監,語氣輕緩:“你身體不適,就先回去吧。”柳公公搖頭:“皇上說得哪裡話,老奴這條命,就是伺候皇上的,皇上洪福齊天,必定能化險為夷的。”胡瑞臉上閃過一絲焦急:“皇上,再拖下去就危險了,您還是先回後殿吧,臣會讓一隊人馬護送您出宮,到時候等援兵到,再手刃反賊。”李弋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似是沒有聽到,他目光一直望著前方,似是在等待什麼,半晌,他突然開口道:“胡卿,當日是你去審問趙良,說李嵐清養了三萬的兵力。”他轉過頭,看著胡瑞,“但是如今,他帶來了五萬人。”胡瑞稍稍抬起眼,望著李弋的眸子有些閃爍,他輕聲道:“臣知罪,是臣審問有誤……”柳公公顫抖著指向前方,語氣有些激動:“皇上……有人來了……”宮牆上的人齊齊回頭,順著柳公公手指的方向,看見有大隊人馬疾馳而來,團團圍在了李嵐清的身後,豎起的大旗上一個顯眼的“林”字。是林狄。林狄一來,局勢立刻扭轉,眾人大喜過望,李弋望著底下的援軍,臉上神色平靜,並未有多驚訝,似是早已料到這般。然而眾人還未欣喜多久,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伴隨著一陣短兵相接的聲音,周澤帶著一隊人衝了上來,將鄰近的幾個侍衛殺死在當場。人群中有人驚呼:“周澤,你想造反嗎!”周澤充耳不聞,平日裡沉著冷靜的眼神斂下來,帶著一絲陌生的殺氣。李弋伸出手,拔出身邊侍衛的劍。“朕就說,為何宮中細作久久不清,原來最大的敵人一直被我養在身邊……”周澤抬起頭,望著李弋如冰的麵色,有一瞬的膽怯,但是腳下的步伐卻未停歇:“皇上,如今,臣已經回不了頭了。”在離李弋十米開外的地方,他揮了揮手,身後湧出幾十個人,全都是衝著李弋而去,宮牆上的侍衛抵擋不及,被逼得不斷後退。就在刺客逐漸近了李弋身的時候,半空中突然落下幾隻暗器,直直插入了刺客的咽喉。“你是……”眾人驚訝地回過頭,看見李弋的身後緩緩走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他的手裡捏著兩個暗器,嘴角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胡瑞驚訝道:“這位小太監……”“我有名字。”“小太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臉上的偽裝給去掉,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飛盞?原來你在這裡!”李弋終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回皇上,屬下奉公子的命令,過來保護皇上的。”飛盞微微低頭,向李弋行了禮,之後抬起眸光,看向周澤的眼神一片冰寒。“這些反賊,就交給我吧。”飛盞打了個手勢,便看見幾個人飛身踏上了宮牆,都是太監宮女的打扮,但是麵容陌生出手狠厲,都是高手。周澤見狀不妙,拔劍怒吼一聲,直接衝向了李弋,在飛盞動手之前,胡瑞上前將李弋護在身後,手中利劍出鞘,狠狠刺入了他的咽喉。周澤睜大眼睛,直直看著胡瑞,喉嚨裡發出了幾聲模糊的音節,隨後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皇上,您沒事吧。”胡瑞轉過頭,擔憂地看了一眼李弋。李弋搖搖頭,看著下麵被困住的李嵐清,嘴角勾出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困獸之鬥,朕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樣。”“皇上。”飛盞走過來,向李弋拱手,“公子正在下麵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