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我的心咯噔一下,再咯噔一下,一共抖三抖。“彆見怪、彆害怕。”柳煜安轉身拉住我,“抱歉,我沒有和你說,這個電梯除了運輸普通垃圾外,也會運輸病患屍體和我們做實驗處理的動物屍體,我走過很多次這個電梯,隻遇到過一次這種情況,對不起。”“沒關係。”我擺擺手,想想剛才的畫麵,屍體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樣什麼也看不見,誰讓我嘴欠看見什麼都喜歡問呢!“沒事吧?”柳煜安近距離打量了下我的臉。“當然沒事了,我又不是見了鬼!”我說著,挺直腰背,環顧周圍看了看,“你們實驗室在哪裡?你要給我什麼東西?”“跟我來。”柳煜安往前走著,走到了生物人工肝實驗室的對麵,一間工作人員辦公室裡。我跟著他進去,裡麵有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姑娘,一個坐在辦公桌前,一個拿著文件夾靠在辦公桌上,小聲說著話。柳煜安沒有看她們,走到靠牆的一張辦公桌上,從桌子底下端上來一個盒子。這時那兩個姑娘朝這邊看過來,站著的那個姑娘和我對視了一眼,笑起來對柳煜安打招呼:“Dean,晚上好。”“晚上好,師姐。”柳煜安隨口答著,依舊沒看她。他的師姐向我們走了過來,打量了我一會兒,問柳煜安:“你不介紹一下嗎?”柳煜安直接無視了他師姐一般,把桌子上的盒子推給我,說:“前幾天在德國無意看見的,聽舒寧說你很喜歡小獅子,當作我對你的一點謝禮。”我覺得尷尬,旁邊站著的,柳煜安的師姐可能更尷尬。於是我朝她點了下頭,問好說:“師姐你好,我是Dean的室友。”“同居了啊?”柳煜安的師姐大聲尖叫了起來,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柳煜安為什麼不搭理她。另一邊坐著的姑娘,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了起來。“不要瞎說!我們是普通朋友。”柳煜安皺了下眉,明顯有點不高興。但他的師姐沒什麼眼力見,繼續說道:“你有朋友?Dean,這一定是我今年聽過最有趣的笑話了哈哈哈——”場麵一度尷尬,柳煜安沒好氣地瞥了他師姐一眼,對我說道:“不用理她,間歇性神經病發作。”我抱起桌子上的盒子,對柳煜安說:“我們下去吧!”柳煜安點頭,拿上椅子後麵掛著的雙肩包,把桌子上的筆記本收進去。我們準備離開時,他師姐突然伸出手攔在了我麵前,笑嘻嘻地說:“小妹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正準備開口,柳煜安抬手輕輕護住我的肩膀,對他師姐說:“多寫報告少管閒事,你快延期畢業了。”說完我們走了,他師姐在背後叫:“臭小孩這是你對前輩該有的態度嗎?”柳煜安沒理他,路過對麵姑娘的辦公桌,我抱著柳煜安給我的盒子,柳煜安的手臂搭在我的肩後,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對麵姑娘手裡攥著筆一動不動地僵坐在那裡盯著我,眼圈紅的很明顯。出了實驗室,柳煜安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我和他拉開距離,他說:“彆見怪,我那個師姐八卦起來整個實驗室無人能敵。你要是跟她說聊下去,她能拉著你盤問一晚上。”“但是你直接不理她也不好吧?”“她已經習慣了,你也聽到她剛剛問的問題,我沒有朋友。”柳煜安滿不在乎地回答。“我悄悄告訴你,剛才我看見靠窗那邊坐著的姑娘,她一直在觀察我們。其實你不必和彆人把關係弄成這樣嘛!你完全可以收獲很多朋友。”我語重心長地說,“再說了,即便你工作的地方沒朋友,言展和阿舒、宋子昸和江辰,孫上琪,還有我,我們難道都不是你的朋友嗎?你要知道,有朋友是一件快樂幸運的事。”“我知道的。”柳煜安認真地點頭,看著我,“正因如此,我和你說了我的心裡話,這確實是一件快樂的事。”我笑起來,可轉念一想,他又和我說過哪些心裡話呢?Nevaeh的病房裡依舊是熟悉的蘋果香氣,柳煜安說,蘋果是Nevaeh最愛的水果。Nevaeh躺在病床上,氣色很好,和床頭櫃上的蘋果一樣。我過去握了握她的手,和她打招呼告訴她我來了。在Nevaeh的病房裡,我打開了柳煜安送我的禮物。那是一盒獅子王的手辦,精致小巧,辛巴深得我心。柳煜安把Nevaeh從床上抱到輪椅上,穿上厚棉衣,帶著她去陽台上看星星。我不打擾他們聊天,一個人坐在病房裡,把這些手辦一個個拆開,再一個個小心地裝回去,玩了半天,還拍照發給了林以灝。等到柳煜安帶著Nevaeh回來後,我幫Nevaeh梳頭發,直到這時我竟然才發覺,Nevaeh和柳煜安的發色很接近,幾乎分毫不差,我對柳煜安感歎:“Nevaeh也是棕發,和你一樣!”“很多營養不良的小孩頭發都會變色,她那是上學時期缺乏營養,我是受基因影響。”柳煜安瞄了眼Nevaeh的頭發,隨口說道。有關Nevaeh和他之間的故事,隻言片語他都甚少提及,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們都二十三歲,是從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相互依靠結伴成長。關於兩人的相識和生活經曆,我雖好奇,但也不好追問。尤其看見柳煜安對他八卦師姐的態度,更讓我意識到,他和我說話,已經算看得起我了。我們回去公寓時,阿舒和宋子昸VS言展和江辰,四個人在客廳裡爆發了激烈的爭執。客廳裡抱枕雜誌扔了一地,宋子昸指責江辰胸無大誌,阿舒罵言展小心眼,言展說阿舒花癡,江辰又指責宋子昸不做家務。當然這時候,少不了孫上琪,此刻孫上琪把陽台上的小馬紮搬了過來,默默地坐在一旁吃瓜,哦不,他手裡拿的是桔子……柳煜安對於這樣的場麵極其淡定,他踢開了被扔在玄關處的娃娃,對我說:“回房間吧!不用管他們。”我瞄了眼客廳裡正在全神貫注打辯論賽的各位選手,點了點頭。回去房間,我拿了本躺到床上,伸手摸了摸我的床內側,什麼也沒摸著。我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了四周,一邊下去掀床底一邊自言自語:“咦,我的貓呢?”房門沒關,這時柳煜安突然冒了出來嚇我一跳,他站在門口,問道:“你還養貓了?”我緩過神來,回答說:“不是不是,是我的貓頭鷹玩偶,我和它關係太好了,我覺得叫全稱顯生疏,我想叫得親切一點。”柳煜安聽了我的解釋,一眨眼人又沒影了。我在床底搜查了一遍,又在房間各處搜尋,無果。但我明明把它帶過來了,我一路把它抱來了北京,回來第一時間就把它放床上了。這時柳煜安又冒了出來,他手裡拿著我的貓頭鷹,問:“這個嗎?”“怎麼在你這裡?”我問,走到門口把它抱了回來。“地上撿的。”柳煜安瞟了眼客廳。“啊我要殺了他們居然亂扔我的寶貝!”我說著便往客廳裡衝過去,正準備加入他們的大戰時,柳煜安又從背後把我拉了回來。他慢悠悠地說:“言展和宋子昸都是他們院係裡的辯論賽隊長,你無論加入哪一方,都是自討苦吃。”我看一眼客廳激烈的陣容,再看一眼柳煜安絲毫沒有開玩笑的表情,沒骨氣地選擇放棄,低頭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貓頭鷹,“小可愛,媽媽就不為你報仇了。”“怎麼你還喜歡貓頭鷹?你不是喜歡小獅子嗎?”柳煜安問道。這個問題,林以灝也問過我。我回答:“辛巴是我童年的偶像,但真正說起來,貓頭鷹是我一生中最愛,沒有之一。”“該不會因為林以灝是貓頭鷹轉世吧?”柳煜安開著玩笑,從口袋裡掏出我的錢夾,“你把它落我車上了,剛才我去車裡拿東西看見了。”“哦,謝謝你。”我伸手過去準備接錢夾。柳煜安又把錢夾舉高了點,錢夾便在他手裡攤開,露出我和林以灝去年聖誕節拍的照片,他問:“這是林以灝?”我點頭,“是,很好看對吧?”“你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所以喜歡上他?”“當然不是了,世間好看之人千千萬萬,但像林以灝那種既好看又有趣又對我好的男孩子,可再沒有第二個。”柳煜安把錢夾還給我,他遲疑了會兒,站在門口,說:“可以和我說說,你和林以灝的故事嗎?”我也遲疑了下,“可以,你進來吧!”柳煜安走進房間,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我把貓頭鷹放回床上,他問我:“你和林以灝,認識多久了?”“從我七歲那年,到現在,十二年多了。”我回答,“我是林以灝的媽媽從福利院帶回去的,林以灝的媽媽是我的師娘,教我學唱黃梅戲,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和林以灝在一起。”“他喜歡你嗎?”“喜歡是喜歡,但是他說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不過我對他可不是這樣,我是把他當作愛人去喜歡。”“愛人?”柳煜安沒忍住笑出了聲,他連忙彆過頭去,收起笑容後,轉頭看我,“他不把你當愛人的話,你怎麼辦呢?”“一輩子那麼長,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你這種勇氣挺讓人欣賞的。”柳煜安認真起來,“你的林以灝,他喜歡其他姑娘嗎?”我思考了下,點頭說道:“有的,看在你當我是朋友的份上,我悄悄告訴你,他曾經喜歡過我的姊姊,我的親生姊姊。你記不記得前年我遇見你時?就是夏天晚上,你騎電動車差點撞到我的時候。”我問完,看著柳煜安一臉懵的樣子,無可奈何繼續說道:“好吧我知道你不記得了,這不重要。我想說的是就在那一天,我知道了林以灝喜歡我姊姊,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說,不過現在他說那是過去的事了。”“歆午,我記得的。“柳煜安突然認真了起來,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盯著我說,“我其實記得那天晚上,記得你當時哭著對一個男孩說你喜歡他,他卻喜歡你姊姊,我都聽見了,也記得。你這個人太實誠,彆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彆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