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殺了我?!”那女人嘶吼著,她手中的斧頭在地上劃出深達數寸的裂口,血肉之軀可不比這石板青磚,挨一下就直接投胎了。“劉鴻,是劉鴻殺了你。”喻嫋嫋幾乎用儘了所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誰看見這麼個怪物都不能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為什麼殺我?”那女人又問。喻嫋嫋剛想說什麼,心裡卻猛地涼了下去,因為她發現四個問題並沒有少,隻是“誰殺了我”被“為什麼殺我”替換了。那女人的臉上泛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緩緩舉起了手裡的斧頭。“接著!”腥臭夾雜著腐臭,喻嫋嫋的鼻腔被刺激得幾乎哭了出來,她撇了撇嘴,看見女人身後站著的沈沉風,眼眶立刻有點泛紅。不管怎樣,喻嫋嫋知道自己死不了了。沈沉風拋過來的東西正是那顆小女孩的人頭,用布包裹著,正好摔進那女人的懷裡。女人呆呆地看著那顆頭,斧子砸在地上她連管都不管。“小雨?小雨死了?”女人抱得太緊了,那顆人頭本來就是一堆腐肉,這麼蹂躪,黃色的膿水全沾在她的喜袍上,令人作嘔。“我檢查了一下,她的舌頭被人齊根拔掉了,是失血過多而死……一直找你的人就是她,”沈沉風又道,“她隻能在晚上出現,你隻能在白天出現,所以她一直找不到你,至於為什麼……我還在查,你不必問了。”那女人沉默了好久,喻嫋嫋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五十米開外的安全距離,誰知那女人隻是將人頭重新包起來,靜靜問了沈沉風一句:“其它部分呢?”沈沉風指了指大廳:“甕裡。”她便拖著斧頭扭曲著身體,一步一步往彆處去了,沒再理會喻嫋嫋。雖說天黑的兩個小時裡,像沈沉風和劉堯這種外麵來的人可以自由行動,就算正麵撞上,那女人也沒辦法殺了他們,可畢竟一來有隱患,二來那種場麵太過駭人,所以大家約定俗成地躲在房裡,等兩個小時過後再作打算。喻嫋嫋眼睛還紅著,她抽了抽鼻子,但沒有哭,沈沉風看她憋著難受,忍不住提了句:“你比很多人做得好了,沒必要這麼為難自己。”去大廳的路上又不斷響起慘烈的哀嚎,但因為第一輪的目標在喻嫋嫋身上,所以大宅子裡的人有時間躲起來,還躲得很分散,等天重新亮起來清點人數,也隻比昨天少了八個。這八個人的死相非常淒慘,顯然是那女人的怒氣又多積累了一分,等眾人推開大廳的門時,不禁為裡頭的駭人景象倒吸一口涼氣。裡麵沒什麼血,但屍臭味熏得喻嫋嫋和另一個新人都有點作嘔。那壓得緊實,用水封口的鹹菜甕全部被打碎了,裡麵藏著的東西拚拚湊湊,居然真的讓那女人拚出了一個孩子的模樣。隻是這孩子不僅被人分屍,她的肚子上還有一道極深極長的裂口,現下皮肉敞開著,內臟已經被掏空了,試問什麼樣的人能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因為恨,所以怕,”沈沉風輕聲道,“這內臟挖去應該是為了鎮壓惡鬼,否則我們這一遭的雇主可能不止一個。”劉堯拍了拍喻嫋嫋的後背,他的身上總是有吃不完的棒棒糖,什麼不二家,什麼阿爾卑斯,還有什麼梅子糖層出不窮,他見喻嫋嫋乾嘔得很淒慘,還特地剝了一塊遞給她。“小姐姐,我說你這人也奇怪,血肉橫飛不怕,倒是被熏吐了。”“……”喻嫋嫋實在不想開口說話,她總覺得自己嘴裡也有那股惡臭味。既然在檢查屍首這方麵幫不上忙,喻嫋嫋乾脆撇開了眼睛,在人群中看來看去。她本以為劉鴻會跑,至少也會藏起來,卻沒想到這人大咧咧地杵在大廳裡,還在跟幫傭說些什麼。當他察覺到喻嫋嫋的目光時,居然還抬起頭笑了一下,全程就似個局外人。沈沉風已經退到了喻嫋嫋的身邊,他微微側過身擋住了劉鴻的注視,同時低聲道:“在這個世界裡你要是回答了雇主的問題,就一定要把它的問題堵死。”喻嫋嫋“嗯”了一聲又道:“當時我也隻能拚了……我總覺得這個劉鴻的問題很大,隻是找不到最明確的動機和證據。”“……你要是感覺這麼強烈,我倒是有個辦法。”沈沉風道,“隻是要冒點險。”喻嫋嫋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活在這兒就是最大的冒險了吧?”沈沉風沒有反駁她,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剛剛喻嫋嫋反胃的時候劉堯就在她身邊,也順勢安慰了那新人幾句。雖然彼此之間存在著競爭關係,但大部分的人在這種環境裡隻想儘力活下去而已,所以彼此之間也願意分享些信息,劉堯剛打聽了一波回來,也把小女孩兒的事告訴了其他人。“哎哎哎,老大,小姐姐,我剛剛知道了一件事。”這次劉堯嘴裡倒是沒吃糖,而是叼著一個新鮮的蘋果。蘋果是厲柔給的,那姑娘雖然不想招惹是非,但心不壞,還記著昨晚的“收容之恩”。劉堯繼續道:“新房在東麵,隻是門上有鎖,聽他們說還貼著封條,是警署上的。”“不奇怪,每個世界都有完整的世界觀,你要是認真想逃,說不定沿街還能找到警署報個警……”沈沉風道,“他們進去看過了嗎?”“沒,剛找到天就黑了,他們沒敢。”劉堯大概是一個人吃獨食吃得過意不去,還特地把蘋果掰開,遞給喻嫋嫋半個。喻嫋嫋狐疑地盯著這半個蘋果。說實話,喻嫋嫋對蘋果隻算愛的一般,可這幾天清湯寡水,基本沒吃什麼正兒八經的東西,大宅裡做飯的師父大概已經被砍死了,飯菜也不知道誰在負責,對付對付就過了。現在天氣熱,除了米,其它食材爛的爛臭的臭,還沒見過這麼好的蘋果。劉堯見喻嫋嫋想吃又不敢下口的樣子,哈哈大笑:“放心吧,小姐姐,這蘋果是外麵帶進來的。”“那謝啦。”喻嫋嫋愉快地叼著半個蘋果。“……小姐姐,你就不問問是怎麼帶進來的?”劉堯本來還想賣個關子,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憋不住。“無所謂啊。”喻嫋嫋眨著眼睛。“……”這手隨遇而安的功夫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沈先生是嗎?”來搭話的是個女人,她也是幾個外來者之一,看樣子等級很高,不是能隨便糊弄的新手。沈沉風點了點頭,這女人又道:“我叫楚夏,想跟你談個合作。”劉堯探聽到的消息就是這個楚夏給的,另一個新人也在她的手下,看她的樣子,似乎搜集到的線索並不少。“一起進那個房子?”沈沉風道,“你要我保護你們?”“是,”楚夏很直爽,“這個世界存在人殺人的情況,待得越久死得越多,我想儘快離開。”“可以,”沈沉風也不拐彎,“我的好處?”“我已經解開了一個問題,”楚夏道,“隻需要進屋證實一下……一旦證實,答案公開。”喻嫋嫋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生意人,還是那種奸商的類型,卻沒想到這兩個大佬也很能耐,誰都不吃虧,誰也都賺了。他們離開大廳時,那小女孩兒的屍體已經重新收攏好,裝進了竹籃子裡頭。喻嫋嫋頭皮發麻地想了想竹籃子的數量,發現光這兩天看見的都有十好幾個……再加上前幾天的,這劉府後院怕是有個填屍場。大紅的綢緞花和喜字越往東越是密集,沈沉風雖然也留意到了這一點,但時間緊迫,還沒來得及查看。東邊最好的風水方位上坐落著一間寬大的新房,門窗緊閉著,有鎖還有封條,盛夏的酷暑到這兒一掃而空,喻嫋嫋的腳踝往下瞬間凍得有些發麻。隻是站在院門前,人的心裡就產生了一種恐慌,總覺得自己再往前走,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不僅喻嫋嫋和那新人,就連頗有經驗的劉堯都不敢動了。沈沉風皺了皺眉,隻聽楚夏道:“我們剛剛也隻走到這兒為止,前麵的危險尚不可知。”喻嫋嫋的腦海裡忽然跳出“相關性”這三個字。“大佬,我去吧,”喻嫋嫋輕輕拉了拉沈沉風的衣袖,“這地方有關鍵線索吧?不進去就永遠解不開問題。”沈沉風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因為他發現楚夏要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喻嫋嫋。現在所有的外來人裡,隻有喻嫋嫋已經牽涉其中,也就是說她的命完全可以用來冒險不受限製——被騙的感覺很不好受,更何況沈沉風自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回過頭來笑了笑,可這笑容是銳利狡黠鋒芒畢露的,看得楚夏心中一凜。沈沉風道:“公平起見,我們派一個人,你們自然也要派一個人,所以……你們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