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勻是翌日一早被帶到了後麵問話,這裡雖不似前堂那般壓抑,卻處處透著一股濃厚的肅意,隻要往這兒一站,所以的底氣仿佛都會被壓的嚴嚴實實。再看上麵那位正漫不經心品茶的人,羅勻的心裡仿佛裝了個大鼓,正忐忑地響個不停。“叫你過來,是有事情要問你,事關於你未婚妻子死亡的起因,你可要如實回答。”飛羽往前跨了一步,斜斜地瞅著羅勻朗聲道,羅勻聽了忙點頭。“據說事發當日,你去醉雲樓找了一個名叫紅鸞的人,可有此事?”羅勻抬頭,眼中似有驚訝,遲疑了一會兒,才回道:“……是。”“那麼,你找她是為何事?”飛羽認真嚴肅的問道。“我……”羅勻臉色微微發白,他雙手捏著下擺,欲言又止。“我們大人隻聽實話,不聽虛言,你仔細考慮清楚。”飛羽見他這個模樣,提醒道。羅勻臉上頓時閃過無奈:“我去那兒……是為了拿回一樣東西。”“我剛才說過,我們大人隻聽實話,不聽虛言。”飛羽鼻子裡哼了一聲。“羅勻所說絕非虛言,我的確是到紅鸞那兒拿東西的!請大人明察!”羅勻突然激動地梗起了脖子,俊美的臉上隱隱發紅。飛羽朝葉笙看過去,卻發現他依舊神色淡淡,冷峻的眉眼隻輕輕掃了一眼羅勻:“如此,你倒是說說,你取回是何物?”羅勻嘴唇張了張,俊美的麵孔上閃過一絲尷尬,他不自覺地移開了眼,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恕小人不方便說。”“不方便?”飛羽似乎聽到了笑話般, 斜睨瞧著羅勻,“那麼就由我來猜猜好了。若事情果真如你剛才所說,你是到醉雲樓取東西去了,且去的是紅鸞那兒,那麼這東西必然與你們兩個人有關,在這個世界上,能將男女聯係起來的東西,無外乎二種可能,第一,定情信物,第二,利益。若是前者,那麼我就奇怪了,你說你未婚妻子剛死,你不痛定思痛地守在那兒,反而想到跑到彆人那裡取回定情信物,除非你腦子要比常人要峰回路轉些,不然我真的解釋不出個理由。可若是後者――”說到這裡,飛羽有意停頓了一下,雙眼仿佛一下子變的鋒利起來,“若是後者,我就覺得好解釋了,你跟那紅鸞已經兩個月不聯係了,可偏偏為何要選擇在吳蒹葭死的這天去找她呢?所以,那東西一定與你、紅鸞和吳蒹葭緊緊地聯係在一起,換句話說,跟吳蒹葭的死有關。”羅勻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他顯然已經坐不穩了,隻一個勁地看著飛羽。“我說的對不對?”飛羽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他斂著眸子看著他,眼中的鄙夷半分不減,重重地問道。“不對!”羅勻突然站起身來,他雙拳緊握,脖子上青筋直冒:“我隻是去拿回曾遺落在紅鸞那兒的家傳玉佩,和蒹葭無關!”看著激動的羅勻,飛羽趁機開口道:“你的玉佩為何會落在她那兒?你們都兩個多月未見了,難道是兩個月前留下的?既是家傳,重要至極,可你為何不早點去,偏偏要在那天晚上去?”空氣仿佛靜止了,堂中頓時一片沉靜,葉笙和飛羽的視線直直地落在了羅勻的身上。羅勻哆嗦著唇,自知著了飛羽話裡的套,眼裡半為憤怒半為羞愧,臉色尤為精彩,他隻抿著唇看著飛羽,並不答話。沉默了半晌的葉笙終於擱下了手中的瓷盞,他不緊不慢地理了理銀絲勾邊的袖子,後才抬起一張喜怒不辨的臉,悠悠說道:“如實說來。”葉笙話一出,羅勻隻覺得周身有寒氣逼近,剛才還隱隱殘留的憤怒和理直氣壯瞬間蒸發掉了,他不由自主地彆開眼,低聲道:“因為我並不知道它在紅鸞那兒。那個玉佩我丟了兩個多月,我一直在找,卻怎麼也找不到。”“那你是又如何湊巧在那個時候知道的?”飛羽逼近問道。“有人告訴我的。”葉笙皺著眉頭,飛羽的態度讓他很不喜歡,他答的極不情願。“誰?”“不知道。”飛羽硬朗地眉頭微微皺起,鼻子裡冷笑了一聲:“你不知道?誰跟你說過話你不知道?”。“當時黑漆漆的,縱然有人和我說話,我也未必能看清他的模樣啊!”羅勻著急辯解道。飛羽神情嚴肅:“那人是男是女、身形如何、有何特征,你可都知道?”縱然羅勻語氣生硬道:“聽聲音應該是個男人,聲音很粗啞,身形不高,隱約……應該沒我高,當時黑漆漆的,我是真的看不清楚。”“那麼你又是在哪裡看到的他?”“回府的路上。”“路上?”羅勻回憶道:“蒹葭出事後,我們都去了吳家,待辦完事後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從後麵叫住了我。”“難道你當時不覺得奇怪?一個陌生人,悄無聲息地找到你,然後跟你提起那塊失蹤已久的玉佩?”飛羽古怪地看著麵前的人。羅勻抿了抿唇:“那玉佩對我那麼重要,當時怎麼會考慮那麼多?況且,事後我是真的在紅鸞手中找到了玉佩,既然不是壞事,那麼也懶得再去想了。”“所以,若我們不問,你便不會將此事提及?”飛羽向前逼了一步,“你可知,你差點讓我們錯過一條線索?”“我哪裡想到那麼多,又哪裡知道這也算個線索。”羅勻小聲嘀咕道。葉笙則目光靜靜地看著羅勻,良久,才悠悠道:“所以說當夜,是有人故意將你去引到紅鸞那兒?”“故不故意我不清楚,後來發現我的玉佩果真在紅鸞身上,就執意要將它取回,紅鸞不依,所以我與她爭吵了一番才離開了。”羅勻停了停,又繼續道,“之前我確實和紅鸞有過一段,可自從見了蒹葭之後,也確實克製起來,當即就和她斷了,若不是為了拿回它,我又怎麼會選擇在那天去醉雲樓?”羅勻走後,葉笙便倚靠在了黑漆太師椅上,骨節勻稱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沿。“將引羅勻引去醉雲樓的人,絕對和此案脫不了乾係,他這麼做,目的是為了混淆視聽,欲將羅勻和紅鸞拉到我們麵前,好乾擾我們查案。”葉笙淡淡道。“可是大人,您就這麼確定羅勻沒有說謊?”飛羽忍不住問。葉笙淡淡道:“不像。”飛羽道:“看著是不像,隻是,萬一……總之還是不要輕信為好。”葉笙不急不緩地說道:“暫且先當他說的是真的好了。至於是真話還是假話,總該知道的。”說完這句又道,“流雲那邊怎麼樣了?”飛羽道:“流雲和那……呃……譚姑娘,還沒回來。”話至此,飛羽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一句,“大人,您就這麼相信她?還是在,考驗她?”葉笙神色一向淡漠,就連飛羽流雲二人也時常看不透他在想什麼。葉笙以沉默作答,飛羽了然,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