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含是凶手(1 / 1)

聽案劄 鰻魚Tech 1899 字 3天前

十得望向方天戟,“你也這樣認為?”方天戟搖頭。那就是阿夏的問題了。十得繼續問他:“然後呢?”“然後?然後周含就真的拿刀捅了徐四胖子。”“所有人都親眼看見了?”十得咬重了“親眼”二字。“這倒沒有,”阿夏說:“徐四胖子又不傻,周含要殺他,他當然要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這是要命的事......徐四和周含都跑得快,賣魚的鄉親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都不見了。”“他們怕出事,一群人跟了上去,隻看到周含正準備把屍體往水裡扔。”總而言之,徐四胖子是周含殺的,沒跑了!十得卻疑惑:“周含莫不是個傻子?”“啊?”阿夏懵了。“簡單得很啊,”趙甲木大爺似的癱坐在椅子上,衝屋簷下的三人道:“要麼那個打漁的沒聽過十得的大名,要麼他做這事另有深意。”方天戟腦中也是懵的,難得開口,問趙甲木:“怎麼說?”趙甲木也不吝嗇,向他解釋:“我家十得是做什麼的?她方才說人是淹死的,人就一定是淹死的。那把刀你們也看到了,胸口上插著這麼一把刀,閻王不收他他也活不了,可是人既然都已經淹死了,還給他插把刀做什麼?”人是怎麼死的,十得一聽便知,周含卻偏要撒這個拙劣的慌,承認人死在他的刀下,倒真是吃雷公屙火閃,膽大包天。除非他想死。若是打從一開始就抱著你死我也死的心態為妻報仇,那麼周含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認為凶手是他,可見他與烏林珠是情真意切的戲水鴛鴦,成雙的天鵝,少一隻都獨活不得。可是......十得望著徐四胖子的屍體,聽著耳邊湧起的撲騰水聲,喃喃道:“可是周含還有個老母親啊......”因為媳婦兒慘死便要拋下瞎眼的老母親去死,他這麼多年學的孝道吃的飯菜都到狗肚子裡去了麼?“徐四的家裡人沒來鬨嗎?”十得問阿夏。義莊四處貼的黃符被風吹得呼啦啦響,除了他們幾人的談話聲,沒有一點活氣。“已經鬨過啦!”奚老頭插舌道:“今兒人才剛送到義莊,徐家老娘就帶著人來鬨過一次,張科長讓壓下來了。”倒是小瞧了徐家人的速度了。“他們沒說什麼嗎?”十得說:“比如,關於烏林珠什麼的......”“有哇,罵那位......”奚老頭手往那間特彆的停屍房一指,腆著老臉道:“賤蹄子。”這事複雜了。難道烏林珠的死真與徐四胖子有關係?十得忖度半晌,“我有一個猜想。”方天戟打斷十得的猜想,扭頭對阿夏道:“阿夏,你去一趟洗塵鋪,弄清楚烏林珠的主顧有哪些。”切。十得睨一眼方天戟,搬來椅子和趙甲木並排坐在小院天井下沐浴陽光。方天戟這樣積極,她一個師娘子操什麼心。從小十得便是這樣的性子,她要說的話你先說了半截她就乾脆不說了,她要做的事你搭了把手她便不做了,總歸為一個字:懶。趙甲木極為清楚,同情的目光落在了無知無覺的方天戟身上。“十得,”趙甲木語重心長的勸她:“你今天必須回土地坡,彆等著老頭來逮人。”“這麼急著趕我走,我吃你家大米了嗎?”十得反駁。趙甲木一本正經,“吃了。”十得露出和善的微笑:“旗杆上插雞毛,好大的膽子。有你這麼跟師姐說話的嗎?”“這會兒子想起來是我師姐了,”趙甲木把玩著左手食指上的一個藤木戒指,“你從我兜裡偷偷拿走十文錢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隻是你那個靠微薄薪水勉強度日的可憐師弟?”十得嘴角勾起一抹尷尬的笑,“說得多見外,我那是借,借十文錢。”話剛出口,一隻大手蓋在她的頭上,頭發被那隻從天而降的手揉成亂七八糟的鳥窩,趙甲木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傻子,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你拆東牆補西牆的毛病?”陽光太過強烈,才會讓院中打鬨的兩人反射出刺眼的強光。這光刺進了方天戟的眼睛,讓他將兩人臉上的笑意看得一清二楚。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對師娘子栗栗危懼,十得笑起來也隻是一個普通少女。方天戟的感歎消失在屍體上,他蹲在屍體旁邊,無意間望見徐四胖子的指甲,頗為在意。“十得,”他喊她:“過來看。”“看什麼?”十得不為所動,右手還掐著趙甲木的腰間肉。“他的指甲裡,有東西。”指甲裡是新鮮的江泥。十得望了一眼,不以為然:“他是被淹死的,指甲裡有泥很正常。”很正常?方天戟舉起徐四胖子的兩隻手,徐四胖子十根手指無一不嵌滿了發黃的江泥。“去江邊看看。”方天戟說。江邊風大,水麵蕩起一圈圈的漣漪,為燥熱的天降溫不少。十得踩在一塊大石上,腳下的淺窪裡就是案發現場。水流嘩嘩作響,在離這塊窪地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河床斷麵,不高,約莫一米,卻讓水流陡然湍急起來。江水往下,河床趨近平緩,兩岸淺窪裡的水看起來平靜,方天戟踩進水裡試了試,發覺水流較急。經過一上午的江流衝刷,淺挖裡已經不見打鬥痕跡,周含刺殺徐四胖子時留下的血液更是無處可尋。趙甲木在淺灘上逛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尋了一圈,百無聊賴的向十得稟報,十得的目光卻始終落在稱得上寬闊的淺灘上。徐四胖子那樣身材高大的一個人,什麼情況下才能在剛剛沒過他膝蓋的水裡淹死?十得回頭望向身後,來時的路高於河床,站在上麵很容易看見淺灘。方天戟一直半蹲在水荇茂盛的江岸邊緣,他輕輕撥動那些被折斷的柔軟水蔥和水生鳶尾,看見植物底下發黑的汙泥。......周含被暫時關押在警局的鐵條牢房,陸氏就在鐵條外,一雙渾濁的眼裡淌下熱淚,滿麵愁容。“含兒,我兒......”老婦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在警局各個角落響起,可謂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整個警局氣氛持續壓抑。可不是慘麼,兒媳被人殘忍殺害,死狀傳遍兩江流域。兒子殺人,命數不定。更更慘的是,再過不久,徐四的老娘媳婦就要找上門來,烏林珠走場女的身份曝光在即。十得實在不忍心在他們淌血的心窩上再補一記窩心腳,她決定先去調查清楚關於徐四的部分。回到警局時阿夏正好回來,帶來了關於徐四的消息。據洗塵鋪花樓媽媽交代,連翹還在洗塵鋪工作的時候,的確是接待過徐四胖子。但按鴇娘的話來說,這兩人是癲蛤蟆披雞毛充當漂亮鳥,相互瞧不上。與職業風塵女不同,走場女是有選擇權力的,不是誰都能花銀錢讓她們爬上床。徐四胖子和連翹,她介紹過幾回,這兩人死活走不到一塊兒去,她便放棄了。然而說起來也奇怪,這兩人相互間話不投機半句多,卻又常常叫人撞見在一塊,或者是行走時手肘相碰,或者是不小心同上一客席,共飲一杯酒。若不是兩人均有家室,身份在這兒礙著,可以稱得上是一對歡喜冤家。後來花樓媽媽才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前頭還有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怎麼攪和在一塊兒的,花樓媽媽已經記不清了,反正突然從某一天起,這兩人幾乎形影不離,但凡連翹在店裡,徐四胖子一定在。聽完阿夏的闡述,十得一身惡寒,想了半晌也沒想明白。“徐四這麼大的體積,烏林珠看上他哪一點了?”趙甲木道:“你窮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有錢能使磨推鬼嗎?”是了,徐四胖子有錢。“除了洗塵鋪那裡,徐四親屬怎麼說?”方天戟問他。阿夏頓時委屈起來,他指了指脖子上的抓痕,“他家都是些母老虎,不等我問呢,一個個喊打喊殺的,要宰了連翹這個狐狸精,我說人已經死了,她們又要周含償命。幸好我逃得夠快,不然命都沒了......”脖子上的抓痕的確觸目驚心,可憐了阿夏這個如花似玉的少年郎,也不知這抓痕幾時才能好。“不過,”阿夏臉上露出一片緋紅,“連翹和徐四胖子,的確是有......有染的。”“哦......”眾人露出了然的神情。“真心疼周含啊......”十得說。此時的周含正灰頭土臉的待在看守牢房裡,企圖安慰他瞎眼的老娘。但他很快就放棄了,陸氏隻會一個勁的問他:“人真的是你殺的?你怎麼殺的?”他甚至懷疑老娘是張科長派來的臥底,隻為了問清楚事情的經過。陸氏低聲抽泣,眼裡已經流不出眼淚來了。老人拿著尋常時候包賣魚所得銀錢的手帕胡亂揩著臉上的涕淚,擦得臉上黑烏烏的。周含不忍看,又到門邊來,拉著陸氏的手。“娘,”周含低聲道:“娘你彆哭,兒子我會出去的。”語氣中的肯定讓陸氏微怔,她欣喜的抬手,拿手去摸周含的臉,“這麼說,人不是你殺的了?我就知道,你平時連殺魚都不願意做的,又怎麼會去殺人呢?”“不,娘。”周含皺起眉頭,“人是我殺的。我用你宰魚的那把刀,親手宰了他!”“娘,你一定得這麼說,這是事實,是我用那把刀殺了徐四!”他說得如此肯定,陸氏哭得乾澀的眼再度蓄滿了淚,爆發出痛哭:“造孽啊......”周含也哭,巴不得狠狠哭一頓,但他的眼淚剛流下來,立即又收了回去。有人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止一個人。“娘,記得我和你說話,人是我用殺魚的刀殺的!”他再次叮囑自己的娘。陸氏哭得渾身無力,癱坐在牢房前,既沒有聽懂也沒有聽清周含的話,糊裡糊塗的點了頭。一行四人,外帶一隻狗,浩浩蕩蕩的圍堵在牢房前,仿若一堵人牆。陸氏感受到了壓力,抽抽搭搭的,摸索著扯著方天戟的衣角喊冤。“老人家,你先起來。”方天戟於心不忍,將人扶起。“是你?”陸氏聽出了他的聲音,越發不肯放手。她扯著方天戟的胳膊,哭聲雷天動地:“我兒是冤枉的!他沒有殺人!”趙甲木叫這哭聲一激,耳中嗡嗡作響。“你們這兒允許打人嗎?”他問阿夏。阿夏不明白趙甲木問這話的目的,老老實實交代:“遇到不聽話的,也打。”“你可聽見了?”趙甲木得了肯定的回答,轉而對陸氏道:“彆哭了,你再怎麼哭,徐四死了就是死了,總得有個凶手不是?您這兒哭得得勁兒,這幾位問不了話找不到真凶,隻剩打了。警局打的算輕的,到了我們獄牢裡頭,不定怎麼打。”他這一恐嚇,陸氏總算是不再哀嚎,眾人得了個清淨。十得狠狠睨了他一眼,攙扶著陸氏,“幺婆,我們先出去,出去再說,這兒就交給他們男人來辦,你放心,他們不敢亂打人的。”末了又叫趙甲木。“你也出來,一個看大牢的跟著瞎摻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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