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氏有孕(1 / 1)

陳情記 鰻魚Tech 1634 字 3天前

宋徵羽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跪了一地的奴才,不疾不徐的道:“這兩日風言風語多得緊,可做奴才的就要有做奴才的樣子!耳朵隻聽主子的命令,嘴裡隻傳主子的話,眼睛——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就彆看!綠檀出言不遜之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出了這檔子事到底是我這個掌事姑姑管教不力,幸在娘娘仁慈,念她是首犯並未深究,但若有再犯者可莫怪我心狠手辣!可聽明白了?”一眾奴才齊聲道:“是,姑姑。”宋徵羽:“綠檀走後娘娘身邊終究短了個貼身侍奉的人,娘娘已將選人之事全權交予我。我會觀察幾日,誰若有功無過這位置便是誰的。對了——”她有意拖長了腔調,把玩著腕上的玉鐲慢悠悠的道,“我近日丟了一串翡翠珠子,不知遺失在哪兒了,你們且幫我留心著。行了,都散了吧。”眾人齊聲稱“諾”。稍微伶俐些的人兒已明了宋徵羽的言下之意,如今蘇儘歡正得盛寵,她的貼身侍女絕對是個美差,但一串翡翠珠子可不是人人都拿得出手的。宋徵羽挑簾回了內殿,低聲道:“娘娘,網已經撒下去了。”蘇儘歡正一手挽著袖口,另手撚著一根銀簪,將微微垂下的燈芯挑起。“就不知魚兒何時上鉤了。”八寶琉璃燈罩蓋回原處,火光跳躍著,映在她眼中,絢爛奪目。宋徵羽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娘娘放心,咱們這香噴噴的餌都放下去了,用不了多久的。”蘇儘歡微頷首:“如此最好,這裡雲引侍候著就行了,姑姑先去忙吧。”宋徵羽前腳出了殿門,後腳蘇寒月便來了。她仍穿著一身淡粉蜀錦,麵上含著一絲笑意,福身行禮道:“姐姐萬福。”“妹妹今日怎得空來了?”蘇儘歡委實覺得意外,卻亦覺歡喜。且不說蘇家待她恩重如山,蘇寒山更是她心心念念之人,因而她是不願蘇寒月與她有間隙的。蘇寒月撚著帕子掩唇輕笑,一雙美眸顧盼端的是狡黠而嬌俏,故作愁容道:“姐姐原是不想我來?也罷也罷,我......”她說著假意轉身,提步欲離。“哎——”蘇儘歡連忙揚了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握住蘇寒月的手臂,跟著也笑了“姐姐見了你一時歡喜過頭,話都不知如何說了,妹妹見諒。”蘇寒月的手搭上蘇儘歡的手背,垂著眼瞼低聲道:“姐姐,那日是妹妹不好。妹妹想明白了,你我終究是一家人,是應該一條心的。從今往後妹妹再不會犯渾了,姐姐可原諒妹妹這一次?”蘇儘歡反握住蘇寒月的手:“我從未怪你,談何原諒啊?”忽而“喵”的一聲貓叫傳入耳朵裡,蘇儘歡適才瞧見蘇寒月身後的宮女懷裡抱著一隻純白的貓兒。她麵色驟然變了,握著銀簪的手指著貓兒驚恐的道:“哪裡來的貓兒,快快拿遠些!”蘇寒月見狀連忙吩咐道:“茗兒,你帶著雪媚娘回宮罷。”她輕輕拍著蘇儘歡的背,柔聲安撫道,“不過是隻貓兒罷了,姐姐莫驚。”待茗兒抱著貓兒走遠了,蘇儘歡適才鬆了口氣,接過雲引遞上的茶壓了壓驚,隻聽蘇寒月又道:“對了姐姐,昨兒夜裡顧婕妤查得有孕,今兒一早端貴嬪便往頤和宮去了,太後和柳淑妃也賜了賞。妹妹想著也該去瞧瞧,但......”蘇儘歡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揚眉問道:“但如何?”蘇寒月似是糾結了片晌,終究輕歎一口氣:“沒什......”“當年在王府時德妃娘娘曾小產過,也不知聽信了誰人讒言認定是我家主子害了她,從此就變著法子刁難主子。加之前年波斯進貢雪媚娘,德妃娘娘也曾看上這貓,卻被主子搶先一步討去,由是對我家主子愈發記恨,頤和宮的人可從沒給過咱們好臉色看!”蘇寒月雖是吞吞吐吐,她的貼身侍女酒兒卻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一番話說的義憤填膺。蘇寒月連忙溫聲斥道:“酒兒,夠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提它作甚?”蘇儘歡當下了然知曉蘇寒月此行之意,擱下茶盞道:“無妨,今日我陪你一道去便是,恰好拜會德妃一番。”“當真?”蘇寒月喜出望外,連忙挽了蘇儘歡的手臂,垂著眼瞼一副溫良模樣,帶著些許羞澀的笑,“有姐姐在我就安心了。”頤和宮乃西六宮之首,正殿朝陽殿乃德妃楚瑟所居,東廂詠絮閣乃婕妤顧彤雲所居。顧彤雲向來無甚城府,加之跋扈囂張,在府中時便樹敵無數,好在依附著楚瑟這顆大樹方能安安穩穩活到今日。而楚瑟也樂得養著她,見誰不爽了便放她出去咬咬,二人聯手之下不知多少人遭過殃。蘇儘歡與蘇寒月將將踏入頤和宮的門檻,卻見朝陽殿門口立著的小宮女三兩步走上前來,稍一屈膝,神色很不客氣的道:“見過貴嬪、婉儀。德妃娘娘有吩咐,顧婕妤有孕在身不宜操勞,今日不見客了,二位主子改日再來吧。”酒兒忿忿的道:“紫玉,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般同我家主子說話!怎的端貴嬪見得,我家主子便見不得?”紫玉嗤笑一聲道:“闔宮皆知端娘娘一心向善,大慈大悲,自然見得。而你家主子——”她眼見蘇寒月神色愈發難看,礙著蘇儘歡的麵倒也不敢太過造次,便將話鋒一轉,“酒兒,你又算什麼東西,膽敢在德妃娘娘的頤和宮前造次?”酒兒愈聽愈氣,指著紫玉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蘇寒月輕輕扯住酒兒的手,微微搖頭:“酒兒,不得無禮。”“主子,你看她......”酒兒憤然一甩袖,垂著頭生悶氣。蘇儘歡望向麵露得意之色的紫玉,不疾不徐的道:“既然顧婕妤身懷六甲,諸事不便,那便罷了吧。本欲拜會德妃娘娘一番,不曾想頤和宮的門檻高,這般難進,本宮便不叨擾了。”她側首望向蘇寒月,抿唇笑道,“本宮入宮這些時日還未曾拜會過柳淑妃,有勞妹妹陪本宮走一遭含章宮了。”蘇寒月知她這是在替自己解圍,甚至不惜得罪德妃。她連忙扶住蘇儘歡的手臂,感激的笑道:“妹妹自當恭從。”望著二人攜手遠去的背影,紫玉冷哼一聲轉身走入殿內,將方才的情形添油加醋秉明,又道:“娘娘,蘇貴嬪人都到頤和宮門口了卻不進來拜會娘娘,還說頤和宮的門檻不好進,要去含章宮拜會淑妃,這分明是不把娘娘放在眼裡!”楚瑟正倚著貴妃榻,手中握著一卷樂譜細細研讀,聞聲棄卷坐起身來:“哦,她當真這般說的?”紫玉連連點頭:“可不是麼,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貴嬪如今最是得寵,連帶著婉儀也......”“最是得寵?比本宮還得寵麼?”楚瑟冷笑一聲打斷了紫玉的話。柳曦月自命清高,最不喜奴顏媚骨之人,更不屑摧眉折腰博恩寵。洛宓端莊自持,溫婉大度,向來偏居一隅與世無爭。顧彤雲胸無城府且驕橫任性,素來不為秦琅所喜。至於蘇寒月,以庶出之身陪坐末席,可謂人微言輕。而楚瑟有楚家和楚太後的鼎力支持,連秦琅也不得不忌憚她三分,六宮之中幾乎無人可與她爭鋒。而如今,蘇儘歡橫空出世區區數日光景,便成了這宮中最是得寵之人,穩壓她楚瑟一頭?楚瑟豈能咽下這口氣!紫玉驚覺自己失言,頓時麵色慘白撲通跪下:“奴婢失言,奴婢失言!懇請娘娘恕罪!闔宮上下誰人不知陛下最寵愛娘娘了,這蘇儘歡不過一時得意,如何能與娘娘相比?”楚瑟神色晦暗,唇邊隱隱帶著一絲笑,柔聲詢道:“紫玉,你跟著本宮多久了?”當奴才的最是了解自己的主子,紫玉連忙將頭抵在地上顫巍巍的答:“回稟娘娘,從府中至宮裡,已有七年零三個月了。”楚瑟輕笑一聲,起身走下殿來。曳地的裙裾鋪展開來,一朵朵金絲繡成的芙蓉花遍地而開,華麗而炫目。她麵上含著笑,聲音柔和低醇:“你倒是算的精細。那你可知,為何七餘年了,旁人都步步高升,你至今卻隻是個殿外灑掃的宮女,連入內殿侍奉的資格都沒有?”紫玉跪爬到楚瑟腳邊,不住叩首:“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侍奉娘娘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娘娘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楚瑟微抬手,兩個宮女便垂首走上前,一左一右將紫玉架起來。紫玉見狀連忙望向楚瑟身旁的貼身宮女青玉,哽咽道:“青玉,你我二人相識多年,一同侍奉娘娘,你最是明白我的,你快替我向娘娘求求情!”青玉蹲下身,埋頭細細整理好楚瑟的裙裾,麵無表情的道:“當奴才的生來便是侍奉主子,討主子開心。你卻滿心討賞、急功近利,反而惹得娘娘不愉——”將褶皺一一撫平,她這才起身望著楚瑟道,“失職為其一,嚼舌根為其二,輕者杖三十貶為雜役,重者杖五十驅逐出宮,請娘娘定奪。”楚瑟滿意頷首:“本宮也非不講情義之人,便小懲大誡以儆效尤罷。”紫玉聞言,霎時間心如死灰。她早該知道的,人心易變。眼前的青玉已經不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青玉了,不是那個受了欺負會找她哭訴的小丫頭了,而她卻還是那個心直口快的傻子,所以注定青玉成了德妃身邊的大紅人,而她卑微如螻蟻。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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