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回家開門時,都能聽到隔壁的聲音,裡麵不時發出其樂融融的笑聲。一次門虛掩著,我看到林福海和她的老婆偎依在沙發上,他們的兒子在剝著榴蓮,往他們嘴裡送,三個人可能因為榴蓮獨有的味道,而笑成一團。這,就是木西想要替林福海頂罪的理由嗎?假如現在已經證實了林福海是殺害柳小環的凶手,他判決後入獄,就算秦涵和木西會給他的老婆和兒子一大筆錢。那麼,這家的幸福,也永久地不存在了。他們姐弟倆的家庭早就支離破碎,陷入泥潭之中,無回天之力。但他們至少可以拯救一個完整的家庭。這是他們願意看到的,並不計一切後果去爭取的。是這樣嗎?——今天,我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提醒我,應該帶麥芽去做心理治療了。我直接掛了電話,秦涵就是麥芽的藥。可是,我搜索了火車站、高鐵、飛機的旅客名單,但都沒有查到她的出行記錄,也沒有在市裡的大小賓館查到她的入住記錄。除此之外,我還一遍一遍地觀看那兩個監控視頻,一個是風華美郡大門口的監控,一個是秦家鄰居家的監控。特彆是五點四十五分時,柳小環送林福海出門時的情形。當初正是因為這個情節,一下子推翻了林福海的作案嫌疑。現在看,林福海如果真殺了柳小環,是不會出現這一幕的。我將那一幀畫麵不斷地放大,發現柳小環的左手始終放在口袋裡,即便右手關門時有些費勁,左手也沒有拿出來。一種可能性在我的大腦中形成。我快速地將那幀畫麵傳到技術科,讓他們將柳小環關門的右手儘可能地放大。不久,技術科給我發來了圖片,在看完圖片之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經劉隊批準,柳小環被殺案的會議再次召開,聽說我揭曉案件的始末,大家都非常期待。會議上,我再次將那天秦家鄰居彆墅的視頻和風華美郡正門入口處的視頻調出來,並投放在白布上。“首先是正門口的視頻,隻見一個身影走進了風華美郡,這個人從視頻上可以直接看出是林福海,林福海進入的時間是10月7日下午五點整,大約五分鐘後,也就是五點零五分,他出現在了秦家鄰居家的監控裡。視頻中,他正在按門鈴,柳小環下來按的門鈴,兩個人簡短的交談後,柳小環讓林福海進去。之後的情形,無法從監控裡麵得知。而柳小環的房間在彆墅裡麵的一個房間,鄰居家的監控無法拍攝到相關的內容。時間過了十五分鐘後,也就是五點二十,秦涵回到家,這在鄰居家的視頻裡麵可以看到。這個時候,秦家彆墅裡麵已經有四個人,秦涵、柳小環、林福海,以及在地下室的木西。秦涵上樓後,家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一直到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也就是過了二十五分鐘之後,我們看到柳小環送林福海出了秦家彆墅。”我頓了一下,“問題就發生這關鍵的二十分裡,在這二十分鐘裡麵,柳小環已經死了。”我的話剛說完,下麵一陣竊竊私語聲。曲海聽得很認真,他思索著,似乎已經領略到什麼,他左手半托著臉頰,右手握著一支筆,在半空中劃著,“這個時候的柳小環不是真正的柳小環。”“沒錯。這圖片上的柳小環是秦涵所喬裝打扮的,她的右手腕處有一道疤痕,在關門時,袖口提上去後,正好能看見。我曾經和和李全專程去找當年逍遙遊馬戲團的老板調查過,他們姐弟倆很擅長喬裝打扮。秦涵喬裝打扮成柳小環,那這個林福海,也是木西所扮演的。“柳小環雖然皮膚鬆馳,但是身材卻保持得很好,身高與秦涵不相上下。木西和林福海體型都偏瘦,身高也接近,林福海背有些駝,但是,這點很容易偽裝。“如果大家還有疑問的話,請看風華美郡正門口五點五十分的監控,這時林福海再次出現。從這個視頻中可以發現,這個時候的林福海腳步有些匆忙,而且還能看出他的腿有點瘸。我聽木西說過,他的腿雖然現在能夠站立,但走路隻要一快,就會出現瘸腿現象,這個也是他和他的公司一直到現在守住這個秘密的原因。“這個假林福海,也就是木西離開風華美郡後,就去了自助取款機取錢,當然,他不能直接以林福海的形象去,又重新進行了包裝。他買完輪椅,回到了友愛康複中心,那一帶監控本來就很少,再加上他可能刻意避開了監控,恢複了木西本來的形象,等待著助理過來,最後再返回到風華美郡,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那之前那個林福海呢?什麼時候離開的,為什麼監控裡麵沒有拍到?”曲海問。“秦家彆墅有後門,林福海是從那裡離開的,他離開的時候,秦涵和木西同樣對他進行了喬裝打扮,而打扮的原形是柳小環臥室裡麵放著的一罐啤酒的形象代言人。不信,大家可以彆墅正門入口處的視頻裡麵可以看到這樣一個人。”我指著銀幕上的一個頭發微黃,戴著一款時尚墨鏡的男人,他正走出大門,然後一直向東走去。而那個地方所通往地方,正是林福海當時租住的地方。”李全哦了一聲,“難怪那天在許隊家裡喝酒時,感覺啤酒瓶上的形象代言人在哪見過。原來,是這麼回事。”還有個同事恍然地說道,“那麼,在秦家彆墅後麵找到的那個血腳印,實際上是林福海穿著木西的鞋子留下來的。”曲海思索著說,“那姐弟倆為了保護林福海,還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秦涵一開始將所有的疑點都引向林福海,看似對林福海不利,其實上,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徹底洗清林福海的嫌疑。“因為她知道,不管之前的證據對林福海多麼不利,隻要鄰居家的監控視頻一旦曝光,林福海就可以完全脫罪。而她自己,卻因為謊話連篇,成功引起警方的懷疑。甚至她還不惜背上嫁禍他人的罪名。”“沒錯,這就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可是,許隊,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林福海在殺害柳小環之後,剛回家的秦涵,和木西他們之間就進行了商量和計劃。那麼,他們姐弟倆是什麼時候認出,林福海就是當年救下他們的恩人呢?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林福海為什麼要殺害柳小環?他們之前應該不認識的吧。”我喝了一口水,“這些問題,恐怕隻能由林福海告訴我們了。”抓捕林福海時,我、李全和曲海一起去的。夜晚燈火輝煌的街頭,深秋的寒意開始肆虐。在半路時,李全突然問了句,“麥芽和林福海一家關係怎麼樣?”“還不錯,他們一家三口,都很喜歡麥芽,麥芽晚上有時還會在他們家寫作業。”“那今天晚上會在嗎?”“不會。在知道林福海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還沒有弄清楚他為什麼殺害柳小環,我這兩天一直將麥芽放在了托管中心。”我說完後,給托管中心打去了一個電話。電話是一個阿姨接的,出乎我意料,她告訴我,麥芽今天晚上回家了。我又連忙撥打了家裡的電話,電話嘟嘟嘟地響著,一直沒人接,直到出現一陣盲音。“許隊你彆急啊,可能麥芽已經睡了,或是上廁所去了,也有可能沒聽見,都有可能啊。”李全說。“不,她每天這個時候都在寫作業,電話就在她旁邊,她不可能聽不到。”我開始加速。“那麥芽有電話嗎?”曲海提醒了一句。“有有有,電話手表,在我的通訊錄裡麵。”我將手機給了副駕駛座位上的曲海,曲海和後麵的張全兩個人頭靠在一起翻通訊錄,終於撥打了麥芽的電話手表,那邊很快接通了。曲海將電話貼在我的耳朵上,麥芽在電話裡麵問道:“爸爸,你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啊?”“快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家了,先把作業寫好了,回頭爸爸回家帶你一起出去吃必客勝,好嗎?”麥芽快活地應了一聲,並說,“雖然我在林伯伯家已經吃過了,但我還是想去吃必客勝。”“好的,你現在哪裡?”“在林伯伯家啊。”電話手表的通話聲音都是外放的。不管我們說什麼,林福海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時,他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許隊長,你放心,麥芽在我家裡,我會照顧好她的。”“好的,那麥芽我就麻煩你了。”電話掛斷了。我的心懸了起來,不斷加速,到小區後,快速上樓,從電梯上來之後,我去敲門,張全和曲海站在門的兩側,保持警惕。兩聲敲門聲後,門開了一道縫。林福海看到我,笑著說:“麥芽剛跟你說去吃必勝客呢,自己反而睡著了。”我的目光躍過他的肩膀,看到麥芽正睡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他的老婆坐在旁邊,正用指甲剪剪著麥芽的腳指甲。見我來了,將指甲刀收了起來,將麥芽的腳放進了毛毯內。“進來坐一會吧。”他老婆坐在那裡招呼著。“是啊,進來吧。”林福海也這麼說,但當他看到張全和曲海從隱蔽處走出來後,立刻一下子明白了什麼,臉色沉了下來,低聲對我說,“能不能彆在我家裡抓我?我換件衣服,跟你們去樓下。”我答應了他這個要求。曲海和張全走進林福海的屋裡。我進屋將麥芽抱起來,她睡得很沉,林福海的老婆將麥芽的書包遞到我一隻胳膊時,疑疑惑惑地看著曲海和張全兩個人,“那兩個人是我朋友,嘿,三缺一,找你家老林湊一下。”“都這麼晚了,還打麻將啊?”“癮上來了嘛,沒事,去樓下麻將館搓上幾圈就行了。”林福海老婆哦了一聲。我進入家中,安頓好麥芽之後,將門關上,和曲海和張全一起,押著林福海走進電梯裡。在一樓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正好林福海的兒子從外麵走進電梯間,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孩,兩個人手牽著手。“爸,這麼晚了還出去?”他兒子看了看我們幾個,問道。“手癢了,下去搓幾圈就回來。你們就早點睡吧。”林福海說著,又看了一眼那個女孩,揮了一下手,“孩子,好好的啊。”電梯門關上了。林福海走出電梯間的時候,突然蹲了下來,嗚咽了起來,再站起來的時候,雙腿發軟,扶著牆才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