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硯心願(1 / 1)

山神蟬夢 吾玉 1245 字 1天前

白硯的名字是紫薇道君取的,他在青雲觀的山巒間飛了幾百年,從來無名無姓,無依無靠,紫薇道君不僅從毒蛇口下救了他,還給了他一個名字,也給了他一個家。他雖從那毒蛇手下死裡逃生,但毒液卻侵入他頭臉,腐蝕了他整個麵目。紫薇道君並不嫌棄他,還給他上藥治傷,他好了後卻不肯再飛走,每日盤旋在紫薇道君的窗邊,看他研墨作畫,抄寫道經,久而久之,紫薇道君也便習慣了他的存在,還給他取了名字,就用了手邊硯台的“硯”字。白硯很喜歡這個名字,這讓他感覺和紫薇道君相隔很近,朝夕不離。但時日久了,他又生出了新的祈盼,他想離紫薇道君更近一些,想親自幻成人形,替他推硯磨墨,替他更衣焚香,伺候他左右,以報他的恩情。可修行了許久後,當他終於能夠幻出人形時,他卻在溪邊,照出了自己扭曲可怕的模樣。一顆心像是碎成了無數片,他從未那麼絕望過,這樣醜陋的他怎麼配伺候在紫薇道君的身邊呢?那一刻,照著溪水,他第一次燃起想恢複原本容貌的念頭。他開始遍尋途經,找儘一切能恢複自己臉的辦法,甚至偷潛入青雲觀的藏書閣,查閱古籍,還飛去過深山老林裡,找美貌的狐狸們“取道”。但通通沒有用,直到他某一天聽宴秋山飛過來的一隻雲雀說,山裡有一處十方泉,泉裡有神水灌注,那神水能去腐生肌,抹去世間一切傷痕舊印,讓人煥然新生。他欣喜若狂,但雲雀卻接著又道,十方泉寒氣逼人,傳說是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神力聖潔,對妖類有震懾作用,山中生靈都無法靠近,除非是山神。可山神在哪呢?雲雀撲撲翅,無限寥落,山神早就不見了,聽說是犯了天條,曆劫去了,宴秋山這十幾年來都沒有山神管治,山裡都亂了套,各種山精走獸趁機作亂,把山腳下的村民都嚇跑了,幾乎都快變成一座荒山。雲雀說完這些,遺憾歎聲,它要換座山去修煉了,等山神歸位了再回宴秋山,所以也幫不到白硯什麼。撲了撲翅,雲雀最後同情地望了一眼白硯,飛入藍天,消失不見。白硯就是從那一天起,開始等待傳說中的宴秋山神歸位,期間他也有去試探過,看能不能僥幸靠近十方泉,但他連最外頭那層林子都進不去,神力的威懾實在太大了,他依靠自己根本做不到,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還好,他等來了。“山神大人,您不知道我感受到您的氣息有多激動,求求您幫幫我,我沒有彆的奢望,隻是想長伴在紫薇道君左右,做個小道童也好,做個奴仆也好,總之能待在他身邊伺候他,我就心滿意足了,為此我寧願折壽十年。”蟬夢館裡,白鶴少年跪在地上,字字懇切,話雖是對付朗塵說的,眼睛卻緊盯著他的肚子。想來就是這肚子越來越大,腹中山神氣息越來越重,才將他引來了。付朗塵聽了這一大通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們鶴本來就長壽,折個十年不算什麼。”他這是習慣性地玩笑挑刺,也無惡意,卻讓白硯尷尬地一下,緊接著一磕頭,語氣更懇切了:“求求山神成全我,莫說是折壽十年、百年,便叫我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心甘情願。”付朗塵微眯了眼,修長的手指輕敲腹部,“你其實求的不是我,是我肚裡這貨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他。”這話讓跪著的白硯又一尷尬,無措抬頭,不知該怎麼接,他顯然是個沒有太多幽默感的羞澀少年,還好孟蟬出來打圓場,“付大人說笑呢,你彆介意……你是說付大人懷了山神,就能進到那十方泉,替你取出神水嗎?”白硯感激地看了眼孟蟬,點點頭:“對,有山神附體,一定能夠進去的。”聽到這,孟蟬心裡已經有了決斷,趕緊上前,扶起白鶴少年,煞有介事道:“你放心,付大人是個大大的好人,他肯定會幫你的,他也不要你什麼報答,他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幫人……”孟蟬那邊一口應承著,身後的付朗塵坐不住了:“喂,少替我扯些有的沒的,我有說要幫了嗎?”孟蟬回頭,滿眼的無辜,似乎難以置信:“難道付大人不是這樣的嗎?不是菩薩心腸,樂於助人,世間一等一的大善人嗎?”付朗塵看著孟蟬的故作驚奇,內心一陣腹誹,死丫頭,又來這套了,真該去唱大戲。他麵不改色,嗬嗬一笑:“我還真不是什麼大善人,不喜歡多管閒事,尤其是懷孕了就更不想動了。”說完,也不去看孟蟬的反應,直接扭頭問向滿臉緊張的白硯:“那十方泉的水擱在人身上也管用嗎?”白硯不明所以,但還是想也不想地道:“當然管用的。”付朗塵點點頭,忽然伸手拉過有些愣住的孟蟬,一把掀開她的鬥篷,露出那右半邊臉的猙獰傷痕。“像這種陳年舊疤,應該也不在話下吧?”白硯一驚,好半天才霍然領悟到付朗塵的意思,趕緊點頭:“能的,能的,孟姑娘這傷疤根本不是問題。”“這樣啊。”付朗塵低低一笑,看向拱起的腹部,修長的手指輕敲了敲,“看來,這處十方泉我是非去不可了。”他望向孟蟬,將她拉到身前,就著窗欞灑下的月光,輕輕撫上她的右臉,她微微一顫,卻沒有掙脫他,於是他笑了,四目相對間,第一次笑得那樣愉悅而溫柔。“我的確不是大善人,也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我想看到你不裹鬥篷,走到陽光下的樣子。”宴秋山一片幽靜,夜色中大山連綿起伏,散發出一種無聲的悠遠與神秘氣息。一隻白鶴背負兩人,飛過大山,最終停在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外。月光下,白鶴幻化為人,神情激動:“山神大人,林子儘頭就是十方泉,我在這等你們,此恩永世難忘。”付朗塵擺擺手,隻是看向孟蟬:“你真要和我一同去?”孟蟬堅定點頭,“大人沒聽白硯小哥說嗎?這神水離開十方泉越久,就越沒什麼用,我是個凡胎肉體,不比他身懷靈力,也許等大人取出神水來,對他還奏效,對我卻沒什麼用了,我當然還是親自進去比較好……況且,白硯小哥也說了,十方泉隻會震懾妖,不會傷害人的,我跟大人一同進去不要緊的。”付朗塵盯了她許久,忽然伸手,朝她腦門上一敲:“一堆借口,不就是擔心我是個‘孕父’嘛,你那點小心思就彆在我麵前裝了。”孟蟬猝不及防,倒吸口氣去捂額頭,抬眼卻依舊滿滿的無辜:“沒有,沒有,大人千萬彆多想,大人豈是尋常‘孕父’,大人可是懷了山神的男人,我怎麼敢質疑大人的能力呢。”“你夠了。”付朗塵好氣又好笑,搖搖頭,一臉被打敗的樣子,無奈歎氣:“好吧,那你牽緊我的手,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一步。”說著,他修長有力的大手握住孟蟬的小手,緊緊將她拉至身旁,月下低頭看她。孟蟬一愣,看著付朗塵認真的眼神,心裡湧起一陣暖流,笑了笑,不由也回握他的手,重重點頭:“嗯,我一定不會放開大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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