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徐安安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易懷澤打來的。她腦袋清醒了些,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一刻了,易懷澤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疑惑地滑開了接聽鍵:“怎麼了,這麼晚打電話過來?”電話裡有片刻的空白,徐安安還以為他也許是不小心撥過來的,正想出聲問,易懷澤說話了:“你和謝遠洋在一起嗎?”他的聲音有些啞,聽著有些奇怪。“嗯,我們在農家樂玩。”她應了一聲,隨後又破天荒的補了一句,“不過他在他自己房間,我在我房間。”電話裡又是一頓,易懷澤又問:“農家樂好玩嗎?”“挺好的,環境很棒,晚上篝火晚會也很有趣,等改天有空了,我可以帶你來玩。”電話裡又是一陣空白,徐安安越發覺得他奇怪,懷疑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由的有些緊張起來:“你怎麼了?這麼晚了打電話過來,就問我好不好玩?”“對啊,挺無聊的吧?”易懷澤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徐安安這會兒也聊清醒了,直接坐了起來靠在床背上:“易懷澤,你老實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晚上不對勁啊。”“你喜歡謝遠洋嗎?”他問。這問題跳躍得太快,徐安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突然問這個乾嘛?”“那他喜歡你嗎?”易懷澤不答反問。徐安安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不由得歎了口氣:“你到底怎麼了?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誒。”電話裡的人又不說話了。這人今天真的反常得厲害,徐安安越來越沒有耐心:“易懷澤,你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我掛了。”“安安。”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聲音低啞,帶著些隱隱的壓抑。徐安安一下子怔住了,胸腔裡的心臟因為從他嘴裡跳出來的這兩個字,開始撲通撲通狂跳。易懷澤以前都是叫她徐經理,親近一點的時候也隻叫過她徐安安,還是嬉皮笑臉的那種,這樣叫她安安還是第一次,叫得這麼親密,語調還那麼柔情蜜意,讓她整個人都酥了,根本無法招架。“我來追你吧,好不好?”他又說,聲音極柔,帶著些懇切的語氣。徐安安的腦袋裡突然有什麼東西炸響,“劈裡啪啦”往下落,心臟也越跳越快,大有一種破膛而出的架勢。她一直都知道易懷澤喜歡她,但由於他的克製,自己的逃避,他們之間隻是心照不宣,並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可現在,他卻那麼輕易直白地說出了這句話,讓她無處可逃。“易懷澤。”她愣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知道。”他說,“你也知道。”徐安安歎了口氣:“易懷澤,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你先冷靜一下,等冷靜下來,如果……”她突然頓住了。“如果等我冷靜下來,你是不是會考慮接受我的追求?”易懷澤把她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徐安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好半天沒有說話。聽不到她的聲音,易懷澤也知道她的心情,不打算為難她,一改剛剛奇怪的狀態,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好,我冷靜一下,那你早點休息吧,暫時不要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難得出去玩,要玩得開心點知道嗎?”他的最後一句話,居然帶著點哄小孩的語調,讓徐安安莫名的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晚安。”在她沒反應過來,易懷澤就把電話掛了。看著手機屏幕由亮到暗,徐安安都沒緩過勁兒來,心臟像是一個氣球,被不停地注入一種叫做歡喜的空氣,越來越脹,直想找個突破口宣泄出來。這種感覺和大學的時候,她剛和江銘談戀愛那會兒好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這種雀躍的感覺中,又摻雜了一些不確定的東西在裡麵,很複雜又說不清楚,讓她一時間找不準方向。另一邊,易懷澤家客廳裡,地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啤酒瓶,而他則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一向明亮愛笑的眼睛,此刻卻布滿血絲,像是一頭急於破門而出的困獸,落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五個小時前,康南醫院。易懷澤排休,在醫院陪了易奶奶一天,陪她看家庭倫理劇,陪她聊天,聽她說謝遠洋這個醫生有多好多好。他知道今天徐安安休假,是跟謝遠洋去了農家樂,他心裡著急上火,卻沒有任何辦法。晚上,姑姑易湘林來接班,他準備回家,在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聽到了護士提起謝遠洋,就鬼使神差地想去打聽一下情敵的情況。易懷澤這段時間經常來醫院陪易奶奶,和好幾個護士都熟了,因為他長得帥,性格也好,挺討護士小姐姐的喜歡,大家見他這麼關心謝醫生,便和他聊開了。因為他問了太多問題,問得又過於仔細,引起了兩個護士的懷疑。其中一個護士雙眼放光,賊兮兮地看著他問:“你這麼想了解我們謝醫生的情況,是不是……”她後麵幾個字沒說,易懷澤卻從她眼裡看出了她的腐女屬性,立馬解釋道:“你彆誤會啊,我就是覺得謝醫生人挺好的,想了解一下介紹給我朋友。”“你彆不好意思了。”小護士忍不住拍了拍他,笑得詭異,“我們都是過來人,懂你。”我都不懂我自己,你懂什麼啊?易懷澤心裡這麼想著,臉上隻能無奈地笑著,正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卻被小護士拉住了,對方湊過來小聲對他說:“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們謝醫生也是同,你可以放心的追求他,我們絕對支持你。”另一個小護士也眼冒桃花:“對啊,我們最喜歡看好看的小哥哥們在一起談戀愛了。”易懷澤腦袋“轟”的炸響,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腦袋裡全被徐安安的臉占據。因為謝遠洋的存在,他喜歡徐安安喜歡得那麼辛苦,每天都在繼續喜歡與放棄中掙紮,沒想到到頭來,謝遠洋居然想騙婚,想拿徐安安當擋箭牌。他不歧視同性戀,卻看不起騙婚的男人,尤其是自己喜歡到骨子裡的女人,居然在不知道情況的狀態下被這樣欺騙,他頓時覺得心臟被兩隻手緊緊揪著,透不過氣來。謝遠洋。易懷澤想起那天兩人的對峙,他成熟穩重、儒雅大方的樣子,恨不得一個拳頭揮上去,撕掉他醜陋的嘴臉。整整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多少次點開徐安安的號碼,就是沒有勇氣撥過去,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太心疼徐安安了,疼得呼吸不過來,疼得睡不著覺,他特彆想聽聽她的聲音,跟她說說話,可是當聽到她的聲音以後,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以前為了顧及徐安安的感受,因為謝遠洋這個所謂的男朋友的存在,他拚命壓抑自己,可這一刻,他再也壓抑不住了,也沒有繼續壓抑的理由,什麼牆角不牆角,他都要把徐安安搶過來。於是,他終於對她說了這兩個月以來,他一直想說的話:“我來追你吧,好不好?”易懷澤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又打開了一罐啤酒仰頭喝儘,隨後把瓶子捏扁,用力砸了出去,空罐子砸在了牆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又落在了地上。謝遠洋是同的事情,絕不能讓徐安安知道,他要自己悄無聲息的解決了謝遠洋,不讓他有機會傷害到徐安安。翌日一早,徐安安被農家樂此起彼伏的雞叫聲喚醒。她睜開眼睛,直接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後知後覺的發現,一米八的大床上隻有她一個人。樂樂徹夜未歸。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廁所看到的事情,心裡明白了幾分,也不想多管彆人的閒事,便直接起床拉開了窗簾。太陽剛剛冒出頭,半個金黃色的圓形掛在山頭,金燦燦的特彆美,山間湧來的空氣有些涼,卻很清新舒服。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去了衛生間。洗漱完畢,徐安安準備出去走走,她本想叫謝遠洋一起,經過他們的房間時,怕他們還在睡,也怕李思源得知樂樂沒回來睡的事,便一個人下了樓。農家樂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人員們前前後後忙碌著,零散的幾個顧客穿著運動服出了門。徐安安跟著他們,沿著一條小路往山上的方向走。太陽已經整個跳出來了,像個煮得半生不熟的蛋黃,顏色漂亮,地上有些潮濕,周圍的雜草的葉子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林間傳來清脆的鳥鳴聲,整個世界正在慢慢蘇醒。徐安安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早點起床上山看日出。可惜來不及了,隻能下次早點來。出來運動的都是些大爺大媽或者年輕體壯的男人,徐安安體力不支,很快就被前麵的人甩得老遠,但她還是雙手插腰,喘著氣,堅持爬到了山頂。山頂的風很大,徐安安就穿了件薄薄的單衣,一下子沒抗住這個溫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把挽上去的袖子放了下來。她居高臨下地瀏覽了一圈祖國的大好山河,正準備下山,卻看見了反方向的山頂下方有一座廟。他們昨天上來的時候有看到過,謝遠洋說過,這廟雖然生的高,但香火很旺盛,求姻緣尤其靈,他們昨天趕著下山去抓魚,沒來得及進去看看。徐安安想,既然都爬上來了,就下去看看,也沒幾步路。廟門前有一個大爺正在掃地,看到她以後點頭笑了一下,繼續掃地,悠閒自在。旁邊有一顆很大的銀杏樹,樹上掛著密密麻麻的木牌,在陣陣大風中互相碰撞著,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她走進了廟裡買了香,認真地拜了拜,求父母的平安健康,求事業順利,順便求佛祖給她這亂成一團的感情指一條明路。出來的時候,一對小情侶正在姻緣樹下踩著梯子掛姻緣牌,不巧旁邊枝頭的一塊牌子被他們碰掉了。兩人站得高,又懶得下來,發現旁邊看著他們的徐安安後,女生笑著拜托她:“美女,能幫我們撿一下嗎?謝謝你。”徐安安笑著答應,走過去撿了起來,可是看到老舊泛白的牌子上,已經被風雨衝刷得模糊的幾個字,她瞬間就愣住了。謝遠洋,李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