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美女,把牌子給我吧。”男生喚了兩聲,喚回了腦袋宕機了的徐安安。“哦。”她趕緊把牌子遞了過去,看著他重新把它掛好。“謝謝你啊。”梯子上的女生低下頭,衝她甜甜一笑。“不客氣。”徐安安喃喃地應了一聲,轉過僵硬的身體,一步一步離開了寺廟。她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的路,和謝遠洋相親以來所相處的所有畫麵,就像連環車禍現場,在她腦袋裡一陣亂撞,慘不忍睹。看了很多新聞和故事,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謝遠洋居然是gay,怪不得他那麼好的條件卻還跑出來相親,怪不得雖然答應和她試著交往,卻從來不會對她熱情,怪不得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都對自己彬彬有禮,從來不會逾越半步。原來,他對女人壓根不感興趣。徐安安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自己因為易懷澤利用了他,心裡就已經愧疚得要死,沒想到到頭來,他卻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同妻。徐安安想到這個詞就毛骨悚然,她甚至後怕的去想象,萬一,如果,她要是喜歡上了謝遠洋,那麼她是不是就掉進這個萬丈深淵了?她想起了那天在電影院巧遇李思源,更巧的是,他的座位還在他們旁邊,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套路啊!她記得出來的時候,和謝遠洋聊過電影劇情,但他好像沒怎麼看,聊什麼都不太知道的樣子。所以,她在認真仔細看電影的時候,坐在旁邊的謝遠洋和李思源又在乾嘛呢?如今回想那天的情況,徐安安感覺自己像個小醜,像個被耍得團團轉,還笑臉相迎的傻瓜。不過仔細算起來,老天爺對她還不至於那麼殘忍,要不為什麼姻緣樹上那麼多牌子,偏偏他們倆地掉下來了呢,偏偏還讓她看見了。這也許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讓她好好處理這個事情。恍恍惚惚回了農家樂,走到謝遠洋房間門口,門突然開了,李思源走了出來,看到她以後,笑著打了聲招呼:“早啊,出去啦?”徐安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應了一聲後,眼睛下意識的往屋裡瞟了一眼。“老謝在洗漱。”李思源解釋了一下,“你跟樂樂說一聲,一會兒一起吃早餐。”徐安安點點頭,視線不經意落在了他領口處的半塊青紫上,腦袋又像被重重砸了一錘,胃裡突然一陣反胃。她趕緊回了自己的房間,門虛掩著沒鎖,她推開門,直接去了衛生間對著馬桶乾嘔了幾聲。徐安安不是沒見過世麵,對同性愛也沒有任何偏見,甚至從大學到職場這麼多年,也認識幾個關係還不錯的同性戀朋友。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想到他們兩個背著自己發生那樣的事情,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翻江倒海的胃,像是要把裡麵的東西都吐出來一般。樂樂敷著麵膜走過來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沒事。”她拍著胸口應了一聲。“哦,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她說完就走了。聽著她走遠的腳步聲,徐安安起身把門關上,看著鏡子裡自己有些蒼白的臉,腦袋裡突然又升起了一種恐怖的感覺。昨天晚上,樂樂那麼肆無忌憚的和彆人接吻,晚上還徹夜不歸,大概她也是知情人吧,這次農家樂之旅,也許所有人都在演戲給她看,隻有她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真是可笑至極,可憐至極。徐安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隨後胡亂地洗了把臉,出了衛生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好點了嗎?”梳妝台前的樂樂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邊看手機邊問她。“嗯。”她應了一聲,聲音沒有一點溫度。“那就好,水給你放床頭櫃了。”樂樂說完,轉過頭來看著她,“對了,我昨晚遇到了一個朋友,她也在這兒玩,我就去她那兒了,忘記告訴你了。”“沒事。”“不過你放心,她是個女的。”她又補了一句。徐安安沒有說話,隻管收拾自己的東西,樂樂看出了她著急的動作,問她:“你怎麼現在收拾東西啊,不是下午才回去嗎?”“我突然有急事,得先走了。”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什麼急事啊?要不讓謝遠洋送你回去吧,這山路上也沒車。”說著,她起身準備往外走,“我去叫他。”“不用了。”徐安安突然喊了一聲,見她一臉不明狀況地看著自己,才勉強地彎起了嘴角,“難得來一趟,你們多玩一會兒,反正從這兒下去也沒多少路就到山下了,不用麻煩了。”樂樂還想再說什麼,看徐安安很堅決的樣子,也不多說了,坐回了梳妝台前:“那你自己小心點啊。”“嗯。”徐安安沒有多少東西,三兩下就全塞進包裡,拉上拉鏈就走了,逃也似的離開了農家樂。順著新修的水泥路往下走,走了沒幾分鐘,就有一輛白色的奧迪駛過,車子很快倒了回來,副駕駛的一個女人探出頭來問:“美女,要帶你一程嗎?”徐安安想拒絕,卻莫名的覺得謝遠洋也許會追出來,就點頭道謝上了後座,後座兩個小男孩正打鬨著,見她上來以後,都安靜了下來。車子很快就到了山下,徐安安讓他們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路口,目送他們離開以後,又等了兩分鐘,攔下了一輛空車。車子剛剛發動,報了地名,謝遠洋的電話就打來了。她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半天沒動,等它掛斷又響起,她才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喂。”“聽樂樂說,你有急事先走了?”他語氣裡帶著些試探的意味。“嗯,突然有點急事。”“怎麼不叫我送你呢?”“不用了,我搭順風車下來了,你們難得來一趟,多玩會兒。”她努力的使自己語氣輕鬆一點。“什麼急事?不要緊吧?”“不要緊,我能處理,先這樣,不說了,得上車了。”她匆匆掛了電話,靠在車窗上盯著窗外的景色,眼睛越來越紅。明明知道自己是受害者,應該理直氣壯質問他,打一頓都不為過,可是她沒辦法,因為那樣做,她會更加狼狽,會沒有臉麵對他們,也麵對不了自己。她自詡是走在社會前端的人,在職場上也是一個遊刃有餘的新時代獨立女性,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可今天,謝遠洋的欺騙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狠狠扇過來的巴掌,打得她暈頭轉向,挫敗感充斥著每一個細胞,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她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既然謝遠洋把她當蠢蛋一樣騙,她更要抬高自己的頭顱,狠狠反擊回去。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終於到達了市區,她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商場,發現已經到了她家附近,想著有段時間沒見父母了,便讓司機轉了方向,去了家裡。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剛好趕上了飯點。“爸,媽,我回來了。”她進了屋邊換鞋邊說。“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啦?”江玉英走了過來,語氣裡有些不自然。“休假,回來看看你們。”剛說完,她就看到飯桌上坐著兩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徐安安微微一愣,對她們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然後對江玉英說:“媽,你不用管我,我回房休息會兒。”江玉英愛交朋友,和以前工作的同事,小區裡的大媽們都處得不錯,三不五時的會約回家裡吃飯,互相串門。徐安安時常會見到她的朋友們,也能不冷不熱地聊上幾句,所以見怪不怪,隻是今天這兩個大媽的眼神實在讓她覺得不舒服,雖然笑著,卻帶著審視的意味,讓她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江玉英的表情有點不安,看了一眼飯桌的方向,忙問:“你吃飯了嗎?”她看了一眼兩個笑眯眯看著她的陌生女人,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嗯,吃過了。”“吃過就吃過吧,陪大家坐一會兒。”徐安安還來不及拒絕,就被江玉英拉到了飯桌上,又馬上給她拿了一副乾淨的碗筷。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拒絕,隻好坐了下來,對兩個中年女人笑著點點頭後,目光投向了徐文躍麵前的酒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爸,你怎麼又喝酒了,醫生的囑咐都忘了嗎?”“沒喝多少,就一小口。”徐文躍臉上有些窘,忙把酒瓶的蓋子擰上,“這不……,這不有客人在,陪客人喝杯酒意思意思嘛。”徐安安從他支支吾吾的話裡聽出了不對勁,注視著他的眼睛,帶著質問地意味,徐文躍立馬心虛地彆開視線。她又把視線投向旁邊的江玉英,後者也沒敢看她,輕咳了一聲,笑著介紹起對麵的兩個中年婦女:“這是王阿姨,就是給你介紹謝醫生的那位,這位呢,就是謝醫生的媽媽,劉阿姨。”“哎呀,你就是安安啊,之前從照片上看到,就覺得你這姑娘真不錯,長的好、氣質好、還能乾。今天看到本人,那真是比照片上強一百倍,和你家遠洋真是天生一對啊。”被稱王阿姨的女人滿臉堆著笑意,誇完她還不忘和旁邊被稱劉阿姨的女人感慨一句。劉阿姨倒是拘謹不少,不過也是一臉滿意地看著她笑:“是啊,我們家遠洋相了那麼多次親,隻說喜歡你,看來還真是你們的緣分啊。”兩個女人一唱一和的,江玉英和徐文躍笑著附和兩句,隻有徐安安的臉越來越黑,一聲不吭,抓著筷子的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她前腳才剛發現謝遠洋的真麵目,整個人還在被欺騙的憤怒中還沒緩過勁兒來,她爸媽後腳就把對方媽媽請到家裡來去吃飯,徐安安的火氣一下子竄到了頭頂,忍不住想直接掀桌子。“打聲招呼啊。”江玉英見她沒反應,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小聲說道。徐安安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氣,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謝遠洋媽媽的臉上,質問的話、罵人的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可麵對對方的笑臉,良好的教養叫她忍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兒子是同性戀嗎?如果不知道的話,自己現在戳穿了一切,會給這個婦女帶來什麼樣的打擊呢?這終究是他們自己家裡的事兒,謝遠洋可以殘忍的傷害無辜的人,她卻不能,她的怨恨,隻能回擊在謝遠洋身上。雖然這麼想,她卻沒辦法消了肚子裡的火氣,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麵無表情的對著兩個女人說道:“兩位阿姨,你們慢吃,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了。”說完站起來,看都不看自己的父母,拿上包就走。“安安……”江玉英自知理虧,叫了一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徐安安往外走的腳步突然停住,轉頭看向客廳的方向,視線落在了茶幾上一大堆包裝精致的禮品盒上。她不自覺地咬了咬牙關,緊緊抓著包帶的指節也隱隱泛白。她走到玄關處,換上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屋子裡幾個表情尷尬,麵麵相覷的大人。“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們千萬彆放在心上。”江玉英賠著笑臉說道。“是不是我們突然上門叨擾,她不高興啊?”王阿姨試探性地問。“哪能啊,她就是最近工作太忙,壓力大了點,她平時不這樣的,你們千萬彆往心裡去,來來來,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