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趁夜到訪為求賢(1 / 1)

金麵奴 簫箬 1629 字 1天前

幾日過去,年關一日比一日近,可朝廷上下沒半點過節的喜慶。所有人都好似等著放榜的苦讀學子,伸長了脖子盼著大理寺卿一審再審之後的結果。定襄侯通敵已然是鐵證如山,聽說連太後親自出麵,也沒能讓辛守之那頭倔驢有半點服軟的意思。現在就隻看辛守之會不會網開一麵,單處置定襄侯一人,不牽連整個鄭氏一族。往好處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世家不倒,宮中太後還在,總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定襄侯的案子還沒最終結果,寧國公就上了一封萬字長奏章,請太後還政,令晉王輔政。這奏章頓時猶如巨石入平湖,讓整個朝廷都炸了鍋。連沈婉這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等著看好戲的人,都覺得這些牆頭草實在是太慘了。且不說這個年能不能過好,若是選錯了邊,怕是連這個年都過不去。“這下足夠讓太後病急亂投醫了。”蕭祈年歪在床頭,看著沈婉整理去皇陵要帶的東西。沈婉一麵疊手裡的衣服,一麵笑道:“彆高興得太早,若是滿朝文武都跟著上奏章,要求小皇帝加封你,她立時就可以串通黨羽,反咬你是結黨營私,圖謀不軌。”“正是要她這樣做,才好把這些人挖出來。”“可憐了小皇帝。”沈婉輕笑一聲,將衣服放在箱子裡,又隨手從架子上撿了兩本書壓在上麵。蕭祈年好奇,起身問道:“聖上怎麼?”“換了是我,現在也不會心裡好受。”沈婉蓋上箱子蓋,柔聲道:“雖說他曾親口承認自己不如你,可十一二歲的孩子,哪裡是容易心服口服的?眼見著朝野裡這麼多人站在你那邊,一個支持他的都沒有,說不準就鑽了牛角尖。”“這我倒是沒想到。”蕭祈年雙手按著膝頭,皺眉沉思。“你可彆想進宮去麵聖。現在這個時候,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晉王府呢,不管你做什麼,都能被解釋出千百種意思,輕舉妄動隻會讓事情更複雜。”“那你覺得該如何?”“不知道。”沈婉無可奈何地回答,“隻好相信你沒看錯小皇帝,相信他不會真的懷疑你。”蕭祈年笑道:“你不是說過,人心不可信嗎?”“難道你有彆的辦法?”“沒有。”蕭祈年複又歪回床頭,看著門口出神半晌,突然道:“躲開宮中的守衛,也不是不可能。”沈婉倒茶的手猛地頓住,轉身瞪他,“無召入宮,有刺王殺駕之嫌。就算你信得過小皇帝,怎麼知道他身邊沒有太後安插的眼線?”“我隻是說說。”蕭祈年無辜地道。“我可不覺得你隻是說說而已。”沈婉“嗒”地一聲放下茶盞,端了凳子過去,坐在蕭祈年麵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蕭祈年被她看得心慌,不由得起身正襟危坐,無措地問道:“你看我乾什麼?”“看著你啊,免得我一轉身的功夫,你就翻牆越戶進宮了。”沈婉說完,“噗呲”一聲樂出來,“瞧你這心虛的表情,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我發現?”“虧心事沒有,瞞著你的倒是有一樁。”“哦?既然是瞞著我,那我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咯?”蕭祈年回以一笑,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外麵有人回稟,說寧國府的永寧郡主來了。“寧國府治喪,郡主應該在府中為堂兄守靈才對,怎麼會突然到訪?”沈婉說著話,起身向衣架上給蕭祈年拿了外袍,“難道寧國公有事,借郡主之口轉達?”蕭祈年係了袍帶,拿過披風將沈婉裹住,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兩人一路來到前院書房,已經是上燈的時候,才一進院子就看見窗欞上映出屋中人的影子,不是女子發式,倒像是一位少年。推開門,客人正站在書案前欣賞蕭祈年未寫完的字,聞聲回頭,見蕭祈年走進來,忙迎了過去。“叨擾王兄了。”“聖上?”蕭祈年看清來人是誰,著實吃了一驚,連忙要見禮時,被蕭祈安扶住手臂。“既然是借了名頭,私下來訪,那便是來看自己兄長的。”蕭祈年聞言一笑,回頭去看沈婉。沈婉從他身後側步站出來,沒有說話,也沒有見禮,隻是點頭致意。三個人按照賓主分坐在桌旁,沈婉無心聽他們兄弟二人的寒暄,隻顧低頭思忖小皇帝來訪的緣由。對於沈婉而言,小皇帝和他兄長蕭祈年一樣,都是解不開的謎。所作所為總是不符合常理,利弊權衡也從不是他們的首選,屢屢選擇輕信人心,更是簡單得讓沈婉覺得幼稚。沈婉心裡清楚,正是小皇帝的這份簡單,實現了她想給父親的那個交代。也因為清楚,所以才更加擔心,小皇帝會在孤立無援的境況下,與蕭祈年之間有了嫌隙。因忌憚而生出種種猜忌,最終會害了他自己,也會害了蕭祈年。“這是朝臣們今天呈上來的奏章。”蕭祈安從袖中取出一疊紙放在桌子上,“我想與晉王兄商量一下。”蕭祈年與沈婉對視了一眼,笑道:“願聞其詳。”“這些奏章與寧國公的意思一樣,希望我能下旨,加封晉王兄為攝政王。仿效周公負成王之意,一直輔政到我可以獨自處理朝政。”蕭祈年不解他話外的打算,故而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等著他繼續往下說。可蕭祈安的話卻停在了這裡,他並不打算繼續多說什麼,似乎覺得說這些已經足夠了。三個人一時都陷入沉默之中,聽著屋中爐火舔舐木炭,將炭燒得通紅。沈婉知道以蕭祈年現在的處境不好開口詢問,便問道:“聖上來此,是想要讓晉王殿下出麵拒絕嗎?”蕭祈安聞言,詫異地反問道:“為何要拒絕?”“為何不拒絕?”沈婉失笑,“沒了定襄侯製衡,說晉王在朝中隻手遮天也不為過。本就是眾望所歸的皇位繼承人,再加封為攝政王。小皇帝,你這傀儡豈不是還要繼續當下去?”“咳咳。”蕭祈年不得不出聲提醒沈婉,她這話幾乎是在告訴小皇帝,自己即便不會明目張膽取而代之,也會成為挾天子令諸侯的一代梟雄。“我信得過晉王兄,這皇位他若是有心爭,早就是他的了。”蕭祈安十分篤定地回答,“況且,我也需要晉王兄的幫助。”“幫你治理天下?”“還有教我如何去做。任何人攝政都不可能希望我最終擁有親政的能力,但我相信王兄希望。”沈婉點頭表示讚同,“如此說,你是來征求晉王殿下意見的?”“隻要王兄點頭,我明日就會下旨,加封王兄為攝政王,皇陵祭祀可與我並肩而立。”蕭祈安滿臉期待地盯住蕭祈年,等著他同意。沈婉心中暗笑,真不愧是兄弟倆,一模一樣的不按常理,蕭祈年這次可算是自討苦吃了。蕭祈年臉上那為難的表情越來越明顯,猶豫半晌,他扭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婉。沈婉知他是想拒絕,又顧念著小皇帝的感受不能明說。“王兄不想幫我?”蕭祈安失望地問道。“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沈婉將話接過來,“攝政王這樣的身份對晉王殿下來說,反而是一種束縛。無論他做什麼,都會有人因為這身份反對。”“他的話就是我的話,隻要我相信王兄,誰還敢多說什麼?”“問題就在這裡,你越是相信他,外人眼裡他就越是逾越了臣子的規矩。為了不給自己招罵名,他就要謹小慎微,避免被人抓住把柄。可這樣呢,做起事來就會束手束腳。”“會嗎?”蕭祈安狐疑地看著沈婉。“當然會啊,遠的不說,就說他的婚姻大事。”沈婉用手指著蕭祈年,“他到現在都沒成婚,宗正寺不管不問,你以為是為什麼?”“為什麼?”“因為他原本是個閒散王爺,宗正寺管著皇宮裡的事還忙不過來,顧不上他啊。”沈婉又拿起桌上那一疊紙,“可他如果變成了舉足輕重的人物,那就不一樣了。宗正寺不僅會操心他娶沒娶,還會操心他娶誰。”停頓一下,她又補充道:“更重要的是,娶誰都不能娶我。”“沈家沉冤昭雪之後,你也會隨著一起恢複身份。”“那也抹不掉我曾是官奴的事實,而且就算沈家曾經輝煌又如何呢?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宗正寺若是能爽快地點頭答應,讓堂堂攝政王,皇帝的親兄弟,肱股之臣,國家棟梁娶個孤女,那才見鬼了呢。”“那些人……的確很難說服。”“所以,晉王殿下隻有在這次風波過去之後,老老實實的回封地去,才能斷了這些麻煩。”“話雖如此……”沈婉見小皇帝有些動搖,連忙又道:“他隻是回封地,又不是失蹤。真有什麼事,你還可以像現在這樣來找他商議。又不會被那些老頑固說三道四,豈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蕭祈安擰著眉頭不說話,眼巴巴地看著蕭祈年。蕭祈年道:“她的話一點沒錯,宗正寺那群老古董的虧,咱們都吃過。我想,聖上也不想看到我失去所愛,孤獨終老吧?”“不希望。”蕭祈安失落地回答,“好吧,既然王兄不願意,那我明日駁回這些奏章就是。”“駁回去就顯得有些小氣了。”沈婉笑著將奏章放在蕭祈安麵前,“聖上不妨暫且留中不發,等有人站出來反對的時候,再順水推舟不遲。”蕭祈安按著桌上那疊奏章,想了想道:“好,就聽沈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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