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此顛覆非彼顛覆(1 / 1)

金麵奴 簫箬 1562 字 1天前

晉王府的書房裡,蕭祈年與蕭祈安對麵而坐。沈婉站在蕭祈年的身後,手搭在他肩頭。蕭祈年將烏桓的亂國計劃給蕭祈安細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回頭看沈婉,想拉她坐下。沈婉隻是麵帶笑意搖了搖頭,執意要站在他身後。蕭祈安的手指在杯沿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杯中的茶沒了熱氣,他才停下手。“幸好王兄見識卓絕,才沒有讓烏桓國得逞。”蕭祈安勉強笑道,“我從前總覺得,若有一日母後還政於我,我一定能做得很好。可現在看,我做不到。如果這一次不是王兄主動退讓,那亂國計劃一定已經成了,我也會因為怨恨王兄而站在母後和舅舅那邊。”“殿下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認輸。”沈婉平靜地道,“他隻是想讓你明白,在占儘了先機的情況下,他都沒有動過爭位的心思,這意味著,他覺得你會是個好皇帝。”“我?”蕭祈安茫然抬頭看向沈婉,又垂下眼睛搖頭道:“已經無所謂了,君無戲言,我決定了要將皇位還給晉王兄,王兄有沒有這個心思都一樣。”“聖上。”蕭祈年才開口,猛覺得肩頭一沉,後麵的話讓沈婉給壓了回去。他隻好乖乖閉上嘴,眼巴巴地看向沈婉。沈婉抿唇一笑,正色對蕭祈安道:“這怎麼會一樣呢?我們殿下誌不在此,可為了落個勤於政事的好名聲,又不得不起五更爬半夜。下半輩子日日操勞不說,還要因為失去自由鬱鬱寡歡,這不是害他?”“沈姑娘的話,我不明白。這不正是姑娘希望的嗎?”“的確是,或者說是曾經希望的。”沈婉繞過蕭祈年,走到小皇帝麵前,“你以為烏桓派來實施亂國計劃的人是誰?”蕭祈安愣了一愣,“你?”“對,我生長在殷國,又與殷國皇室有血海深仇,發誓要顛覆殷國江山社稷,為我沈家的陪葬。對於烏桓來說,我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姑娘沒有繼續實施這個計劃,是因為王兄?”“誰說我沒繼續?”“也就是說,王兄不僅沒有阻止你,甚至可能還在幫你?”蕭祈安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兄長,這是他萬沒有想到的事。蕭祈年張了張口,最終隻是苦笑了一聲,什麼都沒有說。蕭祈安頓覺心裡冰涼,旋即豁然起身對沈婉道:“沈姑娘,覆巢之下無完卵,是皇室對不起沈家,並非是殷國百姓對不起沈家。”“看你這樣子,似乎是打算與殷國共存亡咯?”“不錯。”蕭祈安昂首而立,毫無畏懼地看著沈婉,“我既然是一國之君,就有責任讓殷國天下太平。”“天下太平,說來輕鬆,做起來卻千差萬彆。老皇帝又何嘗不想當個太平天子呢?可他的疑心涼了忠臣的血,還差點毀了殷國的邊疆屏障。”“我不是父皇,也絕不會成為父皇那樣的人。”“很好。”沈婉微笑著後退一步,“蕭祈安,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啊?”“你把他說糊塗了。”蕭祈年伸手將沈婉拉到身邊,對蕭祈安解釋道:“她口中所謂的顛覆殷國,意思是說,隻要沈家這樣的冤案不再出現,過去的那個殷國也就不再存在,並不是真的希望殷國山河破碎,戰亂頻仍。”沈婉點頭,“我父親一生都在為了守護殷國的百姓操勞,這是我能想到的,給他的最好交代。”蕭祈安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問沈婉:“那麼,我母後呢?”沈婉反問,“想聽實話?”“還請姑娘如實相告。”“老皇帝對沈家早有疑心,隻要我父親還在朝,這冤案就早晚都會發生。而你母後將先皇後的死栽贓給我姑姑,給了老皇帝一個名正言順除掉沈家的借口。”“你會放過我母後嗎?”“不會。”沈婉毫不猶豫地回答,“但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我會等到她還政給你之後,再與她清算。”蕭祈安猶豫了一下道:“沈姑娘,身為人子,我不可能袖手不管。”“我不會殺她,我不喜歡殺人見血的複仇方式。”沈婉的話停在這裡,並沒有說她喜歡什麼樣的方式。蕭祈安也隻是得了一句她不會殺自己的母後,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在他看來,沒有比死亡更令人畏懼的事情,也從未思考過什麼叫殺人誅心。送走了蕭祈安,沈婉滿麵倦色地靠在小榻上,閉目凝神。蕭祈年搭邊坐在小榻上,問沈婉:“你決定了?”“莫非丟了江山,你後悔了?”沈婉往裡挪了挪,給蕭祈年騰出地方。蕭祈年笑道:“我隻是覺得有些突然。”“即便我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你在扳倒了定襄侯之後,也會想辦法逼著我放棄讓你當皇帝的打算。”沈婉將額頭抵在蕭祈年的肩膀上,慢聲道:“因為我改主意讓你的計劃落空,所以才覺得突然,對吧?”蕭祈年忍笑咳了兩聲,故意道:“沒有,怎麼會呢?我這人一向最是聽話,你希望我當皇帝那我就當,不希望我就不當啊。”“我若信你這話,可白認識你這麼多年了。”沈婉將手搭在蕭祈年胳膊上,“他若是真能大義滅親,按律處置定襄侯,信他一次又有何妨?反正獲麟亭還在你手裡,他真步了老皇帝的後塵,到時候再取而代之不遲。”“說到底,還是信不過他。”蕭祈年歪頭枕著沈婉的發心。“人心易變啊,再說,他到底會不會處置定襄侯,還是個未知數。”沈婉輕歎一口氣,“那是他的親舅舅,血濃於水,就算鐵證如山,也還是會心存不忍的。”“他若猶豫,我推他一把就是了。”蕭祈年毫不擔心地道,“定襄侯隻手遮天這麼久,恨他的人能從城東門直排到城西門,至今無事,隻不過因為哪一任大理寺卿都不敢審罷了。”提起大理寺卿,沈婉突然坐了起來,驚道:“我給忘了,辛守之還在天牢裡押著呢。”“放心,他名聲好,死不了。”蕭祈年伸手將她拉回懷裡。“可辛守之下獄是因為貪贓枉法,現在名聲不好了。”“沒有證據,隻是懷疑而已。”蕭祈年輕輕撩起沈婉的發絲,仔細檢查她額角的傷,接著道:“定襄侯通敵的案子,我需要避嫌。明顯是燙手的山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肯定都不想接。這時候,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他們也會想辦法把辛守之從天牢裡撈出來。”“辛守之也真是仕途坎坷,才脫了牢獄之災,立刻就有黑鍋等著他背。”沈婉拿開蕭祈年的手,“已經敷了藥,過幾天就好了。”蕭祈年順著她的力道放下手,目光陰沉地道:“如果不是我猶豫再三,定襄侯和鄭太後現在已然自顧不暇,你也不會遭這無妄之災。”“這不怪你,連我都沒想到,自己額角上的刺字居然會與彆人的不同。負責刺字的獄卒念著我尚在年幼,將三分的間距縮成了一分,這樣長大之後稍加遮掩就好,不礙什麼事。”話音才落,沈婉忽然愣了一下。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一天,能用如此輕鬆與彆人談論額角上的刺字,就好像是在談論一種新近流行的妝容,或是形狀奇特的花黃。“怎麼了?”蕭祈年見她麵色嚴肅,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傷口疼?”“沒有,隻是覺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永世為奴。”沈婉指了指額角,“因為這刺字,在獲麟亭和諜隱樓都受過不少欺負,也曾想過,索性請大夫把它抹掉。”“以諜隱樓的手段,這不難。”“可是,額角上的抹掉很容易,難的是這裡過不去。”沈婉將手覆在胸口,“所以,關於這刺字背後的一切,我從未與人說起,也從未將這刺字示人。”蕭祈年輕輕點頭,收攏手臂將她抱在懷裡,“這麼多年,辛苦你了。”“倒也沒什麼,在獲麟亭裡有前任主事護著,到了諜隱樓,九娘和秦師兄也都容不得彆人欺負我。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因為這刺字被人嘲笑,秦師兄替我出氣,生生打掉了那人兩顆門牙。”沈婉想起當時的情境,不由得彎起眼睛笑出聲來。笑過之後,她又歎了口氣,“可現在,想藉由這刺字要我性命的人,也是秦師兄。”蕭祈年安慰道:“你與秦無疾各為其主,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秦師兄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能知道,看來他在殷國的勢力不容小覷。”沈婉憂心忡忡地道。“他會選擇與鄭太後聯手,說明你的叛變讓他們損失慘重,所以他不得不借力打力。”“恐怕要比這更複雜。”沈婉擰著眉頭,邊想邊道:“以我對秦師兄的了解,他這麼做,不會僅僅隻是為了除掉我,好回去跟師父複命。”“懸賞令上寫著,能殺了你的人,有資格繼承諜隱樓。”“但秦師兄好勝心強,他曾在我這兒吃過好幾次虧,所以一定會想儘辦法討回去。”“你是說,他想借鄭太後的手與你一較高下?”沈婉衝著蕭祈年挑眉一笑,“幫我一個忙,如何?”“什麼忙?”“去寧國府,向永寧郡主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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