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昔日手足刀兵見(1 / 1)

金麵奴 簫箬 1678 字 1天前

一行人在距離京城最近的驛站歇下,沈婉看著隨影帶人將車馬安頓,緊鎖了眉頭。“怎麼了?”蕭祈年站在沈婉身後問道。沈婉盯著院中一眾忙碌身影,輕聲道:“這一路上的太平,讓人覺得可怕。”停頓了一下,她回頭看著蕭祈年問道:“還是說,隻有我覺得是太平的?”被她一語中的,蕭祈年低頭笑了一聲,默認了沈婉的話。“我就知道,以諜隱樓一貫的作風,絕不可能輕易放過我這叛徒,定然是不死不休。”沈婉裹緊了身上的披風,目光移到抱劍站在一旁的隨影身上,“這些天辛苦隨影他們了。”“既然是道辛苦,為什麼沒有我的份?我也很辛苦啊。”蕭祈年轉步到沈婉麵前,擋住她的視線,故作委屈道。沈婉掩口笑道:“若不是你算計我在先,我又怎麼會被諜隱樓的人追殺?所以呢,你做這些是應該的,將功補過哪裡有什麼辛苦?”蕭祈年語塞,無可奈何道:“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沈婉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正待要繼續說話時,忽然聽見房頂上一陣腳步聲,而後有人自屋簷翻身落在院中。不等沈婉細看來者是誰,隨影已經出手了。長劍冷光一閃,直取院中的不速之客。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已經看到了隨影的劍刺來,卻既不躲閃也不防範,隻是直挺挺地站著。“隨影快住手!”沈婉看清了來人的樣貌,驚叫道。此時隨影也已經認出了來人是誰,腳尖點在地上,一旋身長劍入鞘,他落在離那人一臂遠的地上,疾速後退了幾步之後勉強站穩。同時,沈婉已經跑到那人麵前,拉住她的手問道:“九娘,沒傷著吧?”越九娘收回落在隨影身上的目光,看著沈婉道:“沒有,幸好隨影的劍收得及時。”聽她這樣回答,沈婉總算放心,又忍不住奇怪,“不是讓你留在京城嗎?怎麼來這裡了?”“辛守之出事了。”越九娘定定地看著沈婉,“先是有人去他家刺殺他,險些喪命。而後又被莫名其妙地下了天牢,說是貪贓枉法。”“辛守之?”沈婉心裡一沉,“除了他之外,可還有彆人?”“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先後有五個人死於非命,都是在朝為官的,除了辛守之以外,其餘的四個人都死於意外。我和辛守之去現場看過,是偽裝成了意外的暗殺。”“諜隱樓的清理者,對吧?”越九娘沒有回答,低下目光看著被沈婉握住的手。片刻之後,她倏然收回手,同時退到沈婉兩臂之外的距離。一直站在沈婉身後的蕭祈年,忙向前一步擋在沈婉麵前。從越九娘出現開始,他就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她。平日裡越九娘常是一身紅豔豔的衣裙,此番卻是一身夜行衣,本該蒙在麵上的黑布掛在她頸上,似乎是臨下來前摘掉的。沈婉扯了扯蕭祈年的衣袖,示意他讓開。蕭祈年沒有立刻照辦,而是先看向隨影。兩人對視,見隨影微微頷首,他才側步讓在一旁。“你剛才就應該動手。”沈婉朝著越九娘走過去,“現在已經沒有勝算了。”她向前一步,越九娘便後退一步。於是,沈婉隻好停住,不再往前走。“諜隱樓追殺叛徒,一直都是不死不休。你素日與我交好,這任務落在你身上,一來你更容易得手,二來也是為了看看你的忠心。”沈婉直視著越九娘,“殺了我,然後回烏桓去。”“沈婉!”“沈姑娘!”蕭祈年和隨影都吃了一驚,待要勸阻時,又被沈婉抬手止住了話。“若她今天選擇殺了我,請你們放她離開。”沈婉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越九娘。回答沈婉的隻有沉默,像是兩人都沒有聽見她的話。“蕭祈年。”沈婉提高了聲音,“算我求你。”“好。”蕭祈年長歎了口氣,隨意向著夜空揮了一下手,又對隨影道:“你怎麼想?”隨影轉身走到幾步之外的石桌旁,將劍放在桌子上,再轉身折返回來,一直走到距離劍最遠的另外一端,才停住腳步,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看著越九娘和沈婉。他留在這裡,不是為了隨時出手。這意思越九娘當然明白,她收回一直追著隨影的目光,直視沈婉。“你算準了我不會殺你,是不是?”沈婉搖頭,“師父救你性命,撫養你長大,一直將你當成親生女兒般,寵著你慣著你。我們不敢說的話你敢說,我們不能犯的錯你能犯,就連逢年過節,都隻有你能與師父同桌吃飯,同桌喝酒。他甚至不舍得讓你成為一個細作。對你而言,是真正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為了師父殺我是情理之中。”“在你來之前,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求師父讓我加入諜隱樓。”“當時我也很不明白,這行裡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離開,你卻偏偏主動跳這個火坑。”“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去刺殺一個什麼族的族長,重傷回來,差點連命都丟了。”沈婉點頭,那是她自入諜隱樓至今,傷得最重的一次。“後來師父問你,明明可以很輕鬆的完成任務,為什麼偏偏要等到他們離開烏桓國境才動手。”越九娘一麵會想一麵慢慢地道,“你回答,若是在境內動手,就給了對方開戰的借口。邊陲百姓才從戰火中緩過來,經不起第二次。”沈婉回想了一下,訝然道:“你當時也在?”“剛好去給你送藥,就在窗外聽到了。”越九娘抿了抿唇,“那時候我就想,我要跟你一起做這些事。”聞言,沈婉恍然大悟,“難怪自你入諜隱樓之後,每一次的任務都是跟我一起,原來隻道是師父有意安排,卻沒想過是你的主意。”“師父很了解我,他知道我為什麼跟著你,所以就知道我不會殺你。”越九娘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泄氣,“每一次都能被你們猜到,真是過分。”這轉變有些太快,不僅沈婉,連同一旁的隨影和蕭祈年都麵露驚訝。三人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越九娘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師父讓我給你的。他讓我穿著夜行衣來見你,如果你對我沒有什麼防備,就把這封信交給你,否則就找個借口離開,回烏桓去。”沈婉一時不解,走上前從越九娘手裡接過信,尚未拆開信封,手便被跟著近前的蕭祈年按住。越九娘見狀,便伸手拿了信要自己拆開。沈婉握住越九娘的手,同時將信拿了回來。“這?”蕭祈年擔心地看著她,“我知道越姑娘一定沒有惡意,可信是你師父給的。”後麵的話蕭祈年沒有明言,但聽的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諜隱樓的樓主很清楚越九娘無法下手殺沈婉,也很清楚沈婉對越九娘從無半點疑心。所以最容易達成目的的辦法,就是借越九娘的手毒死沈婉。“我來拆。”越九娘上前要搶回信,沈婉向後錯步,躲開了她的手。“還是我來拆吧。”沈婉微笑著對越九娘道,“正如我說的,師父視你為己出。”她一麵說話,一麵慢慢地將信的封口撕開,“師父之所以讓你穿著夜行衣來,就是為了看看我是不是值得你相信。因為他不能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一個滿腦子隻有利弊的人。”話音落下,信已經在沈婉兩手之間完全展開。白紙黑字,唯有淡淡墨香。沒有機關暗器,也沒有見血封喉的毒藥。蕭祈年與隨影默默對視一眼,一齊舒了口氣。“寫了什麼?”越九娘上前一步,要去同沈婉一起看。沈婉立刻將信塞進袖子裡,對越九娘道:“師父讓你把酒館經營好,就像他最初遇到你的時候一樣,若是有空,他會來看你。還囑咐你要好好釀酒,安心過普通人的日子,再尋一門好親事。”說著,她含笑朝隨影看去。越九娘並未注意沈婉的小動作,隻是狐疑地問道:“真的?就隻寫了這些?沒有彆的了?”“沒有了。”沈婉十分誠懇地點頭,“說到底,他也很希望你能離開諜隱樓。”“師父是不是怪我了?”越九娘的臉皺成了包子,“你怕我傷心,所以才不肯說的。”“你可彆忘了,我現在是諜隱樓的叛徒。就是師父真怪你了,也不可能寫信告訴我啊,對不對?”沈婉將手搭在越九娘胳膊上,“九娘,你跟我們都不一樣。在師父心裡,你能安安穩穩,幸福安康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嗯。”越九娘半信半疑地應了一聲。“不如這樣,待殷國的事情了結,我們回去看看師父?”“我自己回去吧,你把師父騙得那麼慘,師父肯定咽不下這口氣。”越九娘揚起笑臉對沈婉道。沈婉讚同地點點頭,“說得也是。”而後她又轉向隨影,“九娘就勞煩你照顧了。”目送越九娘跟著隨影離開院子,沈婉嘴角的笑容也漸漸落下,攏在袖中的手用力攥著那封信。“有獲麟亭的人守著,不會有事。”蕭祈年攬著她肩膀,輕聲道。沈婉脊背一僵,麵帶疑惑,偏頭看他。蕭祈年笑道:“若真什麼事都沒有,你也不會說,等事情了結再回去看你們師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沈婉含笑枕在蕭祈年的肩頭,“這是一張懸賞令。”“懸賞令?”“在這一次清除叛徒的行動裡,誰能取我性命,誰就是下一任諜隱樓的樓主。”“既然還是要殺你,為何不借越姑娘的手?”蕭祈年不明白,“這分明才是上策。”“因為殺我並不是目的,秦無疾才是。”“秦無疾?”沈婉笑道:“隻有秦無疾贏了你我,才能證明,師父在選擇繼任者方麵,並沒有輸給咱們獲麟亭的前任主事。”也隻有秦無疾殺了沈婉,才能算是真正的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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