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啟(1 / 1)

病毒攜帶者 陸離 3760 字 4天前

向一鳴在克裡斯的辦公室外等待,卻焦躁地走來走去。他手裡握著一張皺巴巴的白紙,抬頭寫著:“小向,希望你能看到這封信……”這是杜若蘭寫的信。每次向一鳴低頭看到她的筆跡心中便是一跳。“我也許不能當麵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是我真的非常抱歉。抱歉讓你經曆這一切……”杜若蘭在信中寫道。信是在杜若蘭留給向一鳴的指南針中被發現的。白紙的背麵密密麻麻全是公式,符號和外文,根據信中寫的,這些就是新的激活劑的配方。有了它,提取完抗體後向一鳴仍舊能夠存活。向一鳴手心冒汗地看著這些陌生的符號,他想去找雅婷,可剛跑了幾步,猛地想起病房裡發生的事情,幾番猶豫,終於來到了克裡斯的辦公室。向一鳴好容易忍住不要再看紙上的符號,一抬頭便看見嵌在門上的公羊雕塑,銀色的金屬表麵倒映著自己。向一鳴天天看著這雕塑,此刻忍不住對著它默默禱告起來。羊眼低垂,一如既往地俯視著他。羊頭上方,紅色的倒計時仍舊在不停跳動。不多時,大門便被打開,向一鳴連忙迎了上去,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他本來伶牙俐齒,此刻聲音卻結巴起來。"這些東西可以......可以幫我的吧......"向一鳴一麵說,一麵把白紙和指南針放在了克裡斯的桌上。克裡斯沒說話,隻長出了一口氣,接著不慌不忙地倒了杯威士忌,又給向一鳴倒了一杯,才悠悠道:"杜已經失蹤了好一陣,我們一直都在找她,但是沒有線索。你確認這是她寫的信?"向一鳴道:"當然!當然!我見過她寫的字,筆跡和這個一模一樣。而且為什麼有人要假冒她寫信給我呢?"克裡斯道:"即便是她寫的,上麵的配方未必就有作用。你知道,科學家有的時候會陷入一種幻覺,認為自己可以解決問題的幻覺。""但至少可以讓彆的專家看一看,沒準是有用的!"向一鳴急道。克裡斯"哼"了一聲,又揚起眉毛,說道:"好吧,好吧。我會讓其他科學家看一看。"他一麵說著,一麵把桌上的紙條和指南針收進了抽屜。"謝謝,謝謝......"向一鳴說著,看著克裡斯背靠著寬大的座椅,前後搖著,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你會把這個配方給他們看的是吧?"向一鳴問。"當然。"向一鳴沉默了片刻,又道:"要不......我先拿去給雅婷看看......"他說著,一麵走進克裡斯的書桌伸手往抽屜探去。克裡斯卻猛地把抽屜合上了。向一鳴瞪圓了眼睛看著克裡斯。克裡斯仍舊靠在座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向一鳴轉頭往門口奔去,一拉把手,卻發現門鎖上了。他用力拉了幾下,門發出鏘啷鏘啷的聲音,卻還是不開。響一鳴被巨大的悔恨包圍了:自己怎麼會相信克裡斯!一定是發現新配方的信息讓自己昏了頭腦,不然怎麼能夠相信他?完了!這下完了!"犀牛其實是個好事情,"克裡斯道。向一鳴猛地轉身,把背貼在門上,兩眼盯著克裡斯。克裡斯悠悠道:"犀牛會帶來改變,改變通常都是好事情,比如說讓該留下的人留下,讓不該留下的人離開。""為什麼?誰......誰是不該留下的人?""因為有些人根本不配,"克裡斯望著向一鳴,冷冷道。"你是記者,你應該知道,控製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什麼德性。你還記得史蒂夫嗎?我的朋友。如果他生活在今天,你覺得他作為一個窮學生能夠得到替換的肝臟嗎?你知道現在每年排隊等待肝臟移植的人有多少嗎?你覺得你在電視裡看到的名人和富人會跟大家一起排隊嗎?他們早知道病毒的事情了。如果能離開這個星球逃命,他們早跑了,哪怕代價是扔下剩下所有的人等死。如果說人類社會是一個金字塔,金字塔的頂端已經腐爛了。""所以你打算把他們乾掉?讓他們病毒暴發?不給他們抗體?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恩......我有個朋友,叫弗蘭克,喔,對了,你知道他,他就是杜若蘭博士的丈夫。我告訴他這個計劃的時候,他也表示反對,還用了一個詞,叫做大清洗。但是我更願意用另一個詞:重啟,"克裡斯說著說著,一改之前冷冷的語調,聲音開始高亢起來。"重啟之後,世界的秩序將被改寫,不再有金字塔,人人都是平等的,能量隻會在一個平麵上流動和交換。"克裡斯的發灰的眸子裡閃著光彩,他的計劃由來已久,能與人分享的時刻卻不太多。這種享受感和滿足感他等待太久了。"那你呢?你也在這個平麵上嗎?"向一鳴道。"總要有人出來做點什麼,"克裡斯道,又恢複那種冷冷的口氣。"人太多了,怎麼可能!""我自然有我的辦法。""那我呢?你一定要把我也扯進來嗎!"向一鳴有些激動,又轉身猛拉了幾下大門,怒道:"你把鎖打開!讓我出去!"克裡斯看他徒勞地掙紮著,悠悠道:"越是重要的鎖,越是隻能有一把鑰匙。鑰匙多了,鎖就起不到作用了。現在,你就是這把鑰匙。我當然不能讓其他人找到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克裡斯要對抗的是整個金字塔的頂端,他手中的王牌隻有向一鳴,如果抗體被更多人得到,克裡斯的計劃便全盤落空,所以向一鳴在提取抗體後死去正符合他的心意。"我操你姥姥!"向一鳴猛地朝克裡斯撲去,他的身體像一頭豹子,眨眼間就飛躍了書桌。他的手指就要碰到克裡斯的脖子時,卻感覺胸口一陣劇痛,跌在了地上。克裡斯放下手中的電擊槍,看著向一鳴佝僂著聲音在地上呻吟,又道:"你以為你多活幾年有什麼意義?你的一生在你出生時就決定好了,就像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比你富有,比你成功,比你幸福一樣。犀牛是這個世界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你知道多少人都希望有這樣的機會?你自己不也一樣?你的奮鬥是為了什麼?與其渾渾噩噩地活幾十年,為什麼不讓自己燃燒,然後像太陽那樣永遠的發光?""操!我操!"向一鳴在地上翻滾著想要站起來,卻總是失敗,嘴唇在跌倒時咬破了,染紅了牙齒。克裡斯冷眼瞧著他發狂的樣子,緩緩道:"如果你不為這個世界著想,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不管你的父親嗎?他在我的醫院裡麵,可以說還活著,也可以說已經死了。"克裡斯用手杖抵著向一鳴的下巴強迫他揚起頭來。辦公室牆壁上的屏幕顯示出向一鳴父親的病房。爸爸躺在床上,周圍的儀器指示燈有節奏的閃爍著,顯示著爸爸的心跳,呼吸和血氧值。向一鳴感到血液湧向大腦,想要破口大罵,卻被手杖死死釘住咽喉,隻能發出憤怒的"唔唔"聲。克裡斯按下某個按鈕,儀器上爸爸的血氧值開始跌落,從98一路跌到80,心跳和呼吸也加快了,儀器上的心電圖變得雜亂起來。向一鳴忽然安靜了,眼睛卻漲得血紅。克裡斯又按了一下那個按鈕,血氧值停止了下落,過了片刻,開始慢慢回升。向一鳴的心跳得厲害,又聽克裡斯說道:"還有其他人呢?其他人你也不在乎嗎。"在克裡斯背後另一個小屏幕上:科研人員們在忙碌,角落裡,周雅婷正做著實驗,口罩擋住了她的臉,她的眼睛卻凝視著實驗試劑閃閃發亮。"警衛!警衛!"克裡斯喚道。幾名高大的黑衣人聞訊而至。向一鳴猛地向前一撲,想抓住克裡斯的褲腳,卻被黑衣人扭住了手臂。克裡斯揮了揮手,他們立刻把向一鳴拖了出去。向一鳴亂踢了幾腳,正要甩開警衛蹦起來,猛地想起病床上的爸爸和屏幕中的周雅婷,忽然沒了力氣......接近午夜,公羊會總部裡來往走動的人已經不多,縱橫交錯的走廊仍舊一片雪亮。米勒從實驗室走出來,一麵輕聲哼著什麼不知名的小調,一麵隨手關著走廊上的燈。兩周之前,也就是向一鳴被從克裡斯辦公室拖出去那天,他成為了科研團隊的帶頭人,負責抗體的提取。為什麼有這樣的變化他也不清楚,隻知道那天晚上,忽然有人通知他周雅婷不再負責煉金術師的檢查和實驗,而由自己頂替。他甚至都沒有再見到周雅婷,更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他並不關心原因,近距離接觸和研究煉金術師讓他興奮不已。他跟周雅婷一樣拚命,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提取抗體和製作解藥的研究都有了極大的進展,很快就可以進行正式的提取。米勒對於正式提取十分謹慎,他的悟性很高,用功也勤,但仍力求萬無一失,畢竟這一次提取,關係著人類的存亡,一旦成功,科學史乃至人類史都將被改寫。米勒做夢都想親曆這個時刻,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以首席科學家的身份實現自己的夢想。他想著這些天的研究,想著那些洪流般的數據和標本,想著這些數據能夠帶來多少突破性的研究結果,就跟小男孩闖進糖果店一樣,從頭到腳都浸泡在無比的幸福感之中。米勒忍不住地嘴角上揚,在門廊中走路帶風,日光燈一盞盞在他身後熄滅,他眼前卻仍是一片光明,一如他的前程。忽然,背後傳來吱嘎一聲,米勒停住了腳步。他身後的走廊已經暗了下去,走廊儘頭有如深淵,隻有自己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指向遠處。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什麼人走動了,尤其是實驗區,研究人員都已經離開。米勒警覺了起來。克裡斯曾經強調了很多次,要注意實驗區的安全,尤其是煉金術師的安全,不但要防止任何人進入實驗區,也要防止裡麵的人跑出去,畢竟,向一鳴曾經成功地逃過一次。米勒放輕了腳步,往走廊黑暗的深處走去。走廊的兩邊都是實驗室,大門一扇接著一扇,在遠處燈光的照射下泛著銀色。米勒走出大約二十來步,忽見一扇大門上有道黑色的裂縫,他走近一看,這扇門果然沒有關嚴。米勒伸手輕輕推開那扇門,門吱吱嘎嘎地打開了,門裡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清楚。米勒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打開了門邊的電燈開關。這是一間儲藏室,高架上層層疊疊地擺著各種實驗儀器,玻璃器皿在雪白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燈光太亮,把米勒的眼睛都刺痛了。他大聲道:"誰?誰在裡麵?"滿屋子的玻璃器皿默不作聲。米勒又道:"出來吧!我看見你了!"屋裡還是沒有聲音。米勒左右看看,哼了一聲,便關燈把門拉上了。他原路走了回去,逐漸走向走廊的另一頭,沿途的電燈不住熄滅。終於,走廊的大門也關閉,走廊內一片黑暗,隻有緊急出口的綠燈閃著微光。悄無聲息地,剛才虛掩著的儲藏室大門,以極慢極慢的速度又打開了。門中閃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來,卻是周雅婷。兩周前,也就是她離開向一鳴房間的那一天,她接到命令說不能再參與提取抗體的任務,也不能再接觸"煉金術師"。她提出反駁,但是公羊會沒有給出任何解釋,與克裡斯見麵的請求也被拒絕。她怎麼能不見向一鳴呢?周雅婷想起自己家中實驗儀器上的小紅燈。她尋找新激活劑的實驗雖然還沒有成功,但每次失敗總是離成功更近了一些。從數據上來看,她已經很接近了,再多一些時間,哪怕幾天,她也許就能成功。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新的情況出現了,她必須馬上見到向一鳴。一想起向一鳴,周雅婷又有些臉紅了,想起了那天在病房兩人的互動,想起了向一鳴攬住自己肩頭的手。她不是不喜歡向一鳴,但是這種喜歡好像又跟她想象中的"喜歡"是不一樣的。畢竟,在實驗室裡成長起來的她從未真正"喜歡"過誰。周雅婷抱著自己的肩膀,想起向一鳴曾經握著它,抓著它,周雅婷臉上又發燒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和老師一樣,同情向一鳴,想要幫助向一鳴,畢竟,向一鳴的第一次逃走可以說是她師徒倆合作的結果,但是,但是......周雅婷搖搖頭,用手捧著臉。她的雙手冰涼,正好可以讓臉頰冷卻一下,然後側身閃出儲物間,往走廊儘頭溜去。不負責提取抗體後,她本不應該進入實驗區,但她試了試,自己的通行證竟然還未注銷,於是趁著白天人多,混了進來,藏在儲物室,一直等到深夜。剛才開門的時候被米勒發覺,還好她反應神速,馬上躲到了高架角落的雜物後,米勒進來裝模作樣地叫喚一番,竟然沒有發現架子後麵藏了人。饒是如此,周雅婷已經嚇得一身汗,如果米勒再走進來幾步,自己就會暴露。克裡斯會怎麼處置自己呢?也許跟老師一樣徹底消失?但更糟糕的是,自己就永遠見不到向一鳴了,自己還有樣東西必須交給向一鳴呢。周雅婷伸手按按胸前,衣服的內兜裡有硬硬的一塊仍然在。那是一張通行卡,黑色的萬能卡,能打開公羊會主要通道的電子鎖,隻有極高地位的公羊會成員才能擁有。未經許可取得萬能卡是非法的,而周雅婷利用自己在實驗室的關係,冒著被逮捕的危險,居然弄到一張。如果向一鳴能夠得到這張卡,他一定能逃出去,或者藏起來,給自己的實驗更多的時間。萬一向一鳴逃走後有意外發生怎麼辦?萬一自己的實驗沒有成功怎麼辦?自己的做法會不會給全人類帶來災難?周雅婷忽然理解了杜若蘭的心情。當時在電子門前,是什麼力量讓老師打開了那道指紋鎖?周雅婷忍不住掏出萬能卡,緊急出口的微光下,卡片上的公羊標誌閃閃發亮。周雅婷把萬能卡捏在手心,打開了走廊儘頭的大門。門外仍舊有燈亮著,卻空無一人。隻要轉過兩個轉角,再穿過一個會議室,那裡有一麵鐵絲網,掀開鐵絲網就離向一鳴不遠了。周雅婷的心跳雖快,卻儘可能地控製自己走路的速度和聲音,讓自己儘可能地安靜一些,哪知道,剛轉過第一個轉角,眼前赫然便是米勒。米勒在轉角處貼牆站著,要不是周雅婷走得很慢,沒準會撞到他懷裡去。周雅婷的呼吸幾乎要停止,米勒的臉上也帶著極驚訝的表情,真不知道他是去而複返,還是故意在那等著什麼的。周雅婷下意識地捏緊了萬能卡......夜已經很深了,向一鳴的房間還亮著燈。事實上他的房間永遠亮著燈,不管白天黑夜,就像監獄裡麵一樣,為了防止犯人逃跑或者搞什麼小動作。向一鳴去監獄采訪過,他知道在監獄裡麵女犯人連乳罩都不能穿,因為怕她們用乳罩帶子上吊或是勒死彆人。向一鳴當然沒有乳罩,但關鍵是就算他有,房間裡連個上吊的地方都沒有。他被關在一間四方的房間裡,沒有床,或者任何家具,睡在地上的軟墊上,四麵牆和天花板也都是軟墊,防止他傷害自己。沒有窗戶,但是他大概能從作息安排中猜出時間來,基本不在實驗的時候就是睡覺的時候。他睡在軟墊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經過兩個多禮拜,他已經能夠適應開著燈睡覺,而且他能夠感覺到,每當公羊會的人想要他睡覺的時候,就會把燈光調暗些,就像在長途飛行途中,把機艙燈光變暗一樣。在陰暗的環境裡,人的情緒會穩定,睡意會升起,等到開飯的時候,燈光又會變亮,遮光板被重新打開,乘客們就又精神了。"這不跟養雞場的雞一樣麼,隻要開著燈,就吃吃吃,"向一鳴想。忽然,有什麼人打了個噴嚏。那聲音很小,還甕聲甕氣的,卻被向一鳴聽到了,他立刻就坐了起來。他正仰著頭到處張望,一個更小的聲音傳來了:"一鳴,一鳴。""雅婷!"向一鳴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彆動!彆動!"屋裡有攝像,還好向一鳴見機迅速,臉上驚訝的表情隻是一閃而過,又恢複了平靜。"你過來點,慢點。"這時,向一鳴確定周雅婷的聲音是從屋角的通風口處傳來的。他假裝翻了個身,滾到牆邊,斜依在通風口下方。一想到周雅婷不顧危險來找自己,向一鳴又是驚喜又是感動。而且,那個通風口隻有一本雜誌大小,周雅婷到底是怎麼進去的?在轉角處撞上米勒後,周雅婷心臟狂跳,想要掉頭逃走,又想就地蹲下,電光火石間,卻昂頭往前走去,經過米勒身邊時,還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道:"晚上好。"米勒沒反應過來,順口也道:"晚上好。"他看著周雅婷穿著筆挺的公羊會製服,不緊不慢地轉過牆角,消失在一扇門後,有些發愣,又往她來時的路上看了看,後麵確實沒有旁人。他撓了撓頭,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有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周雅婷甩掉米勒後,額頭已經見汗了。她穿過會議室,找到了鐵絲網,拿出準備的工具卸下鐵絲網,鑽了進去。通風道雖然比通風口寬一些,但是也十分狹窄,饒是周雅婷身材瘦小,也擠得渾身疼痛。她足足爬了兩個小時,才終於抵達了向一鳴的房間。上帝保佑,她找到的圖紙是正確的,不然公羊會迷宮一樣管道係統中,一旦迷路,隻能活活餓死在裡麵。周雅婷一麵爬,一麵忍不住想著向一鳴,想起他發達的運動神經和方向感,忍不住想,若是他,一定不會迷路。而自己呢?在剛才撞上米勒的時候,竟然這樣大膽。以前向一鳴曾經給她講過被跟蹤和跟蹤彆人的故事。"你知道跟蹤彆人的秘訣是什麼嗎?"向一鳴當時躺在檢查床上故弄玄虛地說著。周雅婷還記得他望著自己,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心虛。"他說,就算被對方發現了,也不能一下子停下來,要繼續往前麵走,或者往其他方向走,該乾什麼乾什麼。"反正做壞事就是這樣,不能心虛,就算被人看出來了,你自己不承認就是沒有,"向一鳴說道這裡,兩個人都笑起來了。想起當時的情景,黑暗的管道中,周雅婷也忍不住泛起了微笑。"雅婷?你怎麼來了?"向一鳴臉朝著牆壁,小聲說道。前麵的管道陡然變窄了,周雅婷再用力也無法前進一分,隻能勉強用一隻手碰到管道儘頭的細長的鐵條。房間裡的白光從鐵條的縫隙中透了出來。"雅婷,你聽著,克裡斯不打算把抗體給所有人,他要大清洗,很多人都會死......""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周雅婷打斷了他。"啊?""一鳴,病毒已經暴發了,它提前暴發了。""啊!""已經有人死了。所以他們很快就會正式提取抗體,你必須先逃出去。"她一麵說著,一麵奮力把萬能卡從通風口的縫隙送出去,向一鳴連忙用手蓋住取了下來。"我一直在找新的激活劑,已經快要成功了,但是還需要你再等幾天,就幾天。我知道,這幾天會有很多人要死,但是但是......杜老師......還有我......"周雅婷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同時又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向一鳴聽著她輕輕的哽咽聲,又是感激,又是心痛,自己的眼眶也紅了,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你彆擔心,我有辦法的。"周雅婷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通氣口的縫隙塞回來了,連忙拿在手裡,發現是顆小小的珠子一樣的東西。"杜老師已經把激活劑研究出來了,她把配方放在指南針裡,我拿去找克裡斯之前,留了一份......""一鳴!"周雅婷幾乎要叫出聲來,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千方百計求而不得的東西,這小子竟然弄到手了,而且在公羊會如此嚴密的看守下,他到底是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保存下來的?周雅婷真恨不得穿牆而過,抱住這個男人,這個小猴子一樣機靈的男人。"我當時該先去找你的,真的......"向一鳴說著。他慢慢坐起身來,背靠著通風口,把手放在背後,貼在通風口的鐵窗上。"但是那天,我......對不起......"周雅婷的眼淚奪眶而出,不知從那裡湧出一股力量,又拚命往前擠近了幾公分,把自己的手也貼在了通風口上。隔著鐵條,向一鳴感到手上一暖,淚水也忍不住要滴落下來,連忙低下了頭。"那張卡可以開所有的門,你趕緊出來,"周雅婷道。"好,"向一鳴答道。"但是,萬一我沒出來,我爸就拜托給你了。""怎麼會出不來呢?你一定能出來。""沒事的。我一個朋友跟我說過,人命天定。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求你,萬一我沒出來,你千萬幫我照顧好我爸。"通風口的那一頭沉默了片刻,向一鳴把手往鐵條上又按了按,正準備說什麼,隻聽周雅婷道:"一鳴......你彆太難過啊......叔叔......叔叔他已經不在了......"周雅婷隻覺鐵條外麵的手微微一顫,連忙道:"你被關起來那天晚上,叔叔就走了,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有可能是支撐生命的儀器出了故障,各項指標都有很大的起伏,血氧值不知道為什麼下跌得很厲害,叔叔沒能挺過去......一鳴,你千萬彆太難過......一鳴......一鳴?一鳴!"通風口的另一端久久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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