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玩嗎?(1 / 1)

病毒攜帶者 陸離 3281 字 4天前

剛下過雨,泥地還是濕的。一個煙頭砸在地上,仍有火星。伸來隻大頭皮鞋,把煙頭踏進泥裡,旁邊的地上還嵌著好幾個煙頭。劉山一手打著手機,一手給嘴邊又點上一根。電話裡不一會就傳來愉快的女聲:"該用戶已經關機......"劉山哼了一聲,心道:"小子!開始不接電話,現在居然關機了哈?"天仍陰沉。劉山舉目四望,眼前的礦山黑壓壓的,山上到處是坑洞,不遠處幾座廠房的白牆已被煤煙熏成了黑色,地上也到處都是煤泥,一下雨,更是汙水橫流。劉山就是在這裡認識向一鳴的,當時他負責查辦幾個非法開挖的小煤礦,向一鳴正好在當"臥底",後來兩人聯手打了一架,終於逮住了礦主。劉山把煙夾在指尖,另一手又撥了個號碼。"喂,高超嗎?""啊,您哪位?""我劉山。""啊?啊!劉警官啊!有什麼事嗎?""我想找一下向一鳴,他電話關機了。""啊,他啊,給調到部裡去啦,我也好久沒見他了。您找他有什麼事嗎?""還是煤礦的事,最近又有幾個窯裡死了人,我想問問向一鳴,他以前在這邊呆過。"劉山一麵打電話,一麵用皮鞋踢著地上的濕泥,泥裡混著煤渣,黑黑黃黃的,附近一棵草也沒有,僅有的幾棵樹也無精打采。當地原本水土很好,雖然窮點,但是山清水秀。劉山是本地人,除了幾次短暫的旅行,幾乎沒有出過市裡,看著家鄉給開礦山的人毀成這樣,著實心痛。更讓人心痛的,是那些為了賺點錢,死在井下的年輕人。最近井底又死了幾個,屍體拖上來後劉山去看過,黑乎乎的幾個人,給煤泥糊得看不出臉孔,支棱著手腳並排躺在地下,隻有從厚實的身板能看出他們年紀都不大。下井掙的錢多,越是不正規的煤窯,給得越多,又不用離開家鄉去打工,自然很多人願意去。多好的年輕人啊,現在卻跟爛泥一樣死在地上,還有些因為窯塌了,連屍體都挖不出來,他們的父母可有多傷心啊。雖說多少有些賠償吧,但是拿在手裡的票子,能比得上活蹦亂跳的兒子嗎?可惜當地的小煤窯卻總也禁不完,不少礦主都跟"上麵"有關係,煤礦關了又開,開了又關。風聲緊一陣,鬆一陣。這次死的人多,當地的煤礦幾乎都停產整頓了,但保不齊哪天又偷偷開起來。劉山隻是個小警察,能做的著實有限,每次來礦山都暗暗搖頭。上次抓人的時候,聽說礦主就跟市裡打了招呼,差點給放過去了,多虧有向一鳴搜集的證據,才給判了幾年。想到向一鳴,劉山就忍不住好笑。照說他也算是個白領吧,還上過大學,但是渾身漆黑地往窯邊一蹲,活脫脫的就是礦工一個。劉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向一鳴渾身臟得跟泥猴一般,還怕被牽連,拔腿就跑,劉山攆了好幾個山頭才逮住他。這小子可真能跑啊,劉山可是練過馬拉鬆的人,都差點沒攆上他。劉山以前沒接觸過記者,認識向一鳴之後,覺得記者也不容易,工資不高,風險還挺大,又辛苦,但要不是他們,有些事情還真是難辦,他們跟自己一樣,也算是為人民服務吧。"我也聯係不上他,領導那邊不讓說不讓問的,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電話裡又傳來高超的聲音。"恩......""但是吧,我後來去過他家,他家水閥都關了,衣服也拿走了一些。我覺得他是不是去哪裡避難去了。""避難?"高超壓低了嗓子,又道:"走之前他跟我說有人跟蹤他,我就懷疑是不是有人要報複他,沒準就是礦上的人,我還讓他給你打電話呢,不知道他打了沒有。""他沒找我啊,我打電話給他,他也沒接,後來手機都關機了。""哎呀,我覺得事情不簡單啊。劉警官,我們當記者的不容易啊。上次我去暗訪一個皮革廠,就被人打過。""是啊。""你不知道那些人很凶的,我和向一鳴一起去的,給追得滿地跑,還是他體力好,能打架,我就不行。""恩。""啊,對了,劉警官,我這個腰不太好,經常痛。我媳婦說肯定就是上次逃跑的時候從高坎上跳下來傷著了,你是警察見識多,這樣是不是容易受傷啊。跟你說,我這個腰啊,用手指按著骨節,還真是有點痛啊。我這個膝蓋啊,也有點痛......"開小煤礦的人要錢不要命,你擋了人家的財路,人家報複起來也是很厲害的。劉山還記得上回抓了礦山的人,他和向一鳴從派出所裡出來,剛走出兩條街,路邊巷子裡就閃出一個男人。向一鳴反應快,趕緊撲倒,還拉著自己往前踏了一步,不然劉山頭上肯定挨一悶棍。當時天色已晚,小地方街上人少,巷子裡又跳出幾個男人來。向一鳴從地上撿起兩塊磚頭,扔給劉山一塊,兩人背靠著背,各自麵前都有兩個大漢。劉山仗著身高力大,又練過搏擊,三兩下就把那兩人打跑了,就是手上給割傷了一道。再一回頭,發現向一鳴騎在一人身上正照著那人臉上揍,另一人已倒在地上,捂著頭嗷嗷叫。劉山伸手把向一鳴從地上拉起來,發現他額頭上也挨了一下狠的,血糊了小半張臉,卻笑得露出白牙來。事後劉山請向一鳴吃飯,兩人身上都帶著傷,一個包頭一個包手,相顧大笑起來。劉山本來想請向一鳴好好喝一頓,哪知道這小子打架挺厲害,酒量卻極其差勁,才兩杯就滿麵通紅。劉山知道他老家就在附近,還特意送了他回家。下車之後,向一鳴拍著自己肩頭,直叫"大哥",舌頭都大了。"劉警官,真的,我這叫工傷。現在一下雨,後背就酸痛,都是那幫人搞得。我年紀也不大,現在就不能乾重體力活了,搬個家具都痛半天,你說說這個責任誰來負啊......"劉山不耐煩聽高超囉裡囉嗦,"嗯啊"兩聲就把電話掛了,心道:"向一鳴這小子跑哪去了呢?"忽然有人往他肩上一拍。劉山回頭一看,是同事走過來了,問他:"劉哥,我們還呆嗎?"劉山把煙頭往地上一扔,伸腳踩滅了,道:"不呆了,先回去,我還得給孩子做飯呢。"他一麵往警車走,一麵想:"沒準礦上的人還在找他,這小子肯定是跑了。"向一鳴此刻卻哪也不想去。他舒舒服服地躺在皮椅上,頭上的日光燈照得四周雪白。他心想,看牙醫一定就是這種感覺。他從小沒病沒災,又痛恨打針,因此幾乎沒有去過醫院,連牙醫都沒有看過。然而現在他的胸口貼滿電極,雙臂也綁了探測器,七八台儀器環繞著他,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屏幕上的數字不斷更新。"這些檢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嘛,"向一鳴心想。他本做好了吃些苦頭的準備,沒想到不但沒有給他打針,還有個小姑娘陪著他。這個小姑娘名叫周雅婷,跟馮舟和米勒一樣,是公羊會的研究人員,也是杜若蘭的學生。此刻她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坐在向一鳴身邊專心抄錄儀器上的數字。周雅婷模樣雖然小,卻比向一鳴大兩歲,隻因為一直在實驗室裡泡著,看起來總有一番濃濃的學生氣。此刻她盯著屏幕上的數據,一麵念念有詞,頗有些小學究的樣子,向一鳴看了不禁有些好笑。他這一笑,周雅婷立馬停止了記錄,問道:"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麼?"向一鳴忙道:"沒事沒事,就是看您工作挺認真的。"周雅婷隻微微一笑,又去抄錄數據了。向一鳴又道:"像你們這樣搞科研的,都得是博士吧。"周雅婷微一點頭。事實上,她從小天賦異稟,在數學與化學上有超人的悟性,19歲就已經得到博士學位,此後成為杜若蘭最出色的學生,可謂在國際科學界新一輩的天才人物。向一鳴見她點頭,大聲道:"那你就是傳說中的女博士啊!"周雅婷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向一鳴笑眯眯道:"誰說女博士都是滅絕師太,我瞧你倒像是小師妹啊。"說罷兩人都笑了起來。周雅婷的數據已經抄完,把口罩摘了下來,臉上仍舊帶著笑意。向一鳴道:"你怎麼想起來當科學家的?怎麼來了這個單位?"周雅婷道:"杜老師是我的博士生導師,我畢業後一直在她的實驗室裡,後來她問我要不要來參加這個項目,我就來了。"向一鳴道:"當科學家好玩嗎?"周雅婷抬頭一想,過去十幾年全在瓶瓶罐罐裡埋頭做實驗,真心談不上"好玩",但是科研的成就感和使命感又讓她著迷,所以想了半天才道:"挺好的。"又反問道:"當記者好玩嗎?"向一鳴這下來勁了,大聲道:"好玩啊!特彆好玩!你不知道,有回我寫一個扶貧的稿子,到村裡麵去采訪,晚上過一片荒地,忽然就看見前麵的草分開了,腿那麼粗的一條蛇啊,就在眼前遊。我噌一下就上樹了,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上去的,等反應過來,我已經坐在樹梢上了,離地起碼兩層樓......"周雅婷道:"蛇也會爬樹吧?你上去了怎麼下來?"向一鳴一呆,立馬道:"我條件反射嘛,而且你們不知道,人怕蛇,蛇也怕人,一看見我這麼大動靜,蛇就跑了,真的......"向一鳴本來就是個話嘮,講起自己的英雄事跡更是口若懸河。"還有一回采訪,我跟著軍艦到印度洋上去,到了晚上,那個大月亮,把海麵照得雪亮雪亮的,周圍全是海豚,起碼幾百頭,跟著我們的船遊啊,跳啊......"周雅婷自小刻苦讀書,連外人都少見,更沒聽過這些奇怪經曆,向一鳴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個小時,她居然聽得津津有味。向一鳴一麵張牙舞爪地大說,一麵留神看周雅婷的表情,隻見她怔怔地盯著自己,兩眼裡全是向往,放佛正巡遊在海麵上,陶醉在月色中。她的相貌平凡,單眼皮,短睫毛,不施粉黛的臉上有好些雀斑,不像張曼麗,肌膚雪白,頭發濃黑長卷,長長的睫毛總是像小蛾子一樣撲扇著。"哎,可惜曼麗不吃我這套,要是她也愛聽這些就好了,"向一鳴暗道。一想到張曼麗,向一鳴又想:"現在我的身份不一樣了,要是曼麗知道我乾了這麼一件大事,還能不跟我好?"想起這幾天人們對自己的重視,向一鳴真可惜張曼麗不在現場,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周雅婷見他忽然不說話了,連忙問:"你當初怎麼想起來要當記者的?"向一鳴道:"小時候看電影,超人,你看過的吧,他就是記者,蜘蛛俠也是記者,我就覺得當記者牛啊,還能采訪總統什麼的。哪知道乾起來完全不是那回事啊,都是體力活兒。"周雅婷道:"我聽著覺得很精彩呀。"向一鳴道:"精彩個屁,看著好像人模人樣,其實見誰都是孫子,除了自己,誰也使喚不動,除非當領導。"說到這,向一鳴忽然想起克裡斯的做派和風度,覺得跟他改變世界,造福人類的氣魄比起來,什麼社長,部長,都比不上克裡斯,頓時有些向往。周雅婷道:"自由自在的不也挺好,我覺得你的工作挺好的。"向一鳴道:"恩,也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說完他倆人又笑了起來。向一鳴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姑娘非但不美,笑起來的時候還會露出一口齙牙,和大片粉紅色的牙齦。人但凡有相貌上的缺陷,難免自卑,周雅婷從小就對自己的長相格外敏感,立刻注意到向一鳴在看自己的牙齒,連忙止住笑容,還抿了抿嘴唇,順手把口罩又帶上了。哪知這低頭含羞,向一鳴卻是心中一動,覺得這個麵帶尷尬的女博士也沒那麼難看了。"你平時都喜歡乾點什麼啊?除了工作?"向一鳴問。"爬爬山啊,騎車啊......""騎車?也你騎車?山地車嗎?"人家還沒說完,向一鳴就嚷起來了,倒把周雅婷嚇一跳。他的老家多山,很少有人騎車,向一鳴是來了天城才學會的。一學會了就喜歡得不行,到處騎著去郊遊,後來加入了當地的騎行俱樂部,更是騎得野了。他收入不高,又要補貼家裡,平時都挺節省,唯一奢侈點的愛好就是改裝他那輛進口山地車。不騎的時候,就把車當油畫一樣掛在牆上,天天看著也高興。"是啊,以前讀書的時候常常騎,學校裡有社團,"周文婷道。"你去哪裡騎過?"向一鳴道。"我去年剛騎了一趟川藏線,景色特彆好。""國內我沒怎麼騎過,太忙了,就是幾年前剛回國的時候環青海湖騎了一圈。""好線路啊,挺經典的。能騎下來的女孩子挺少的。你高反嗎?""還好。開始兩天有點累,慢慢就適應了。我一直都有去健身房。""你不怕曬嗎?高原上紫外線特彆強。""沒事啊,我戴著頭盔和麵巾,騎行服也是長袖的,就是手指尖曬得特彆黑。"周雅婷說完把五指並攏,舉在眼前看了看,又道:"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向一鳴這時才注意到,她的手指雖然沒有任何裝飾,指甲也修剪得極短,也沒塗甲油,卻乾乾淨淨,細長白皙。騎遠途單車的人一般都戴騎行手套,手套是半截的,露出來的部分往往曬得很黑。向一鳴笑道:"是啊,每次騎完長途,手指就跟挖過煤一樣。我是真挖過煤,我知道。哈哈哈。"檢查室裡笑意融融,不遠處的辦公室裡,杜若蘭卻憂心如焚。實驗儀器上的數據不斷攀升,從十到百,從百上千,終於在超過兩千後發出嘟嘟的警示聲,數字也變為紅色。杜若蘭看著不斷閃爍的紅色數字,緩緩拿起錄音筆,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實驗第221次,失敗,抗體攜帶者無法存活。"自從發現向一鳴之後,杜若蘭沒有一刻不在思考如何兩全。"難道他一定要死?"杜若蘭想道。她昨夜又是一宿未眠,此刻疲累之極,幾縷碎發散在鬢邊。放下錄音筆,杜若蘭一抬頭便看見了丈夫送給自己的指南針。那日她將指南針送給向一鳴,他卻沒有帶走。也不知這小子是忘了,還是故意沒拿。此刻杜若蘭拿起指南針,凝望著球麵上小小的、晃動著的指針,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弗蘭克,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杜若蘭與丈夫相伴近二十年,雖無子嗣,卻相濡以沫。杜若蘭至今仍舊記得在工作之餘兩人攜手行走在麻省理工大學校園的情景:自己緊挽著弗蘭克的胳膊,他的羊毛衫柔軟而暖和,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波士頓的落日照在主樓的穹頂上,雄偉的羅馬式大柱的上方雕刻著古代科學先賢的名字。"蘭,你說我們工作的意義是什麼?"一日散步閒聊中,丈夫曾經問起。之後兩人進行了好長一番交談。可惜並無得出任何結論,連具體交談的內容,杜若蘭也忘記了,此刻這個問題又浮上心頭,杜若蘭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丈夫溫厚的微笑。"一定還有辦法。"杜若蘭心道。她放下指南針就往克裡斯的辦公室去了。等她敲門進去,發現克裡斯正埋首在一大堆文件當中,在他頭頂是巨大的公羊之首。在發現了向一鳴之後,他好像也變得更加忙碌了,甚至幾天幾夜都不睡覺。有的時候杜若蘭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七十歲的老人竟然有這樣的體力。杜若蘭等了良久,克裡斯才抬頭道:"怎麼了?"杜若蘭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她心中有些緊張,不等克裡斯回答,便搶道:"我看過向一鳴的身體數據,能夠生產抗體又不傷害他健康的辦法是一定有的,我正在努力,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無害的激活劑,但是目前的實驗結果還不理想,但如果能多一些時間的話,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夠晚一點開始提取抗體,也許就不用造成不必要的犧牲了。""不必要的犧牲?"克裡斯道。"你是指抗體攜帶者的死亡嗎?""是的,"杜若蘭答道。從項目一開始,杜若蘭便知道抗體攜帶者的死亡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何況與全人類的存亡比較起來,任何個體的死亡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現在,去送死的的不是一個代號為"煉金術師"的實驗對象,而是向一鳴,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七,四肢發達,有些小聰明的小記者。"杜,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但是你要知道,抗體攜帶者的死亡是病毒造成的,或者是病毒製造者造成的,"克裡斯道。按道理他應該稱呼杜若蘭的名字,但也許是"杜"的發音對於以英語為母語的人來說更加簡單,所以克裡斯總是直接叫杜若蘭的姓氏。"但是他不僅僅是個抗體攜帶者,他的名字是向一鳴,他來過你的辦公室,你們交談過,還喝過酒。"杜若蘭說道這裡已經有些激動了。克裡斯看著杜若蘭,好像在等她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們都會死。"他接著道:"總有一天,你會死,我也會死,任何人都沒法逃離這個結局。但關鍵是,我們是否死得其所。你知道嗎,杜,這個小夥子事實上非常幸運。""幸運?"杜若蘭道。"是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尤其像他這樣的人。我隻能說,如果我是他,我將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和責任。在我們之中,總要有一些人承擔比另一些人更加重大的責任,這是我們的使命,哪怕我們要做一些普通人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是把手弄臟。事實上,不管誰是煉金術師,他的責任要比你想象的還要大。比人類存亡更重要的是,人類能有一個什麼樣的未來。"杜若蘭道:"但是對他來說,這一切......""當然,"克裡斯打斷了她。"如果你需要一些時間,我可以理解,何況在推進下一步之前,我們也的確需要更多的時間,工作實在太多了......"說到這裡,克裡斯拿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正中。一拿下那副金邊眼鏡,克裡斯似乎立刻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疲憊的老人。他眯著眼,抬頭看著桌上堆積的文件,眼周皺紋深刻。杜若蘭有些心軟了,問道:"最近又睡眠不好了嗎?還需要我再開一些藥給你嗎?你知道,我一直建議你多休息。""沒事,我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老啦!變老本身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總有些小問題不斷出來煩你,杜,要保重好身體,尤其是女士。你又熬夜了吧?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不要跟我一樣變得又老又醜。"杜若蘭微笑了一下,氣氛頓時緩和了。兩人聊了一陣,克裡斯目送杜若蘭離開,又帶上了眼鏡,頓時變回那個鷹樣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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