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克裡斯(1 / 1)

病毒攜帶者 陸離 2477 字 4天前

杜若蘭點了點頭,帶著向一鳴走了出來。向一鳴問道:"克裡斯是誰啊。"杜若蘭道:"ChristopherLee,你聽說過嗎?"見向一鳴搖頭,杜若蘭又問:"那你聽說過FINAL集團嗎?"向一鳴道:"FINAL?你是說芬諾集團嗎?當然聽說過啊,大集團啊,世界五百強吧,哦不,世界第一強吧。"杜若蘭道:"Christopher就是FINAL的老板。"向一鳴道:"是他?芬諾的老板不是一個叫史蒂夫·馬斯克的人嗎?網上到處都是他呀。"杜若蘭道:"史蒂夫是CEO,Christopher,就是克裡斯,是幕後的老板,他是公羊會的創始人,最近十幾年都比較低調,外邊沒有什麼人知道他,其實他的本行是做生物製藥,後來又進入了互聯網行業,rhino抗體的存在就是他的公司發現的。這兒的一切都是他打造的。""牛叉啊!"向一鳴道。"他是老美吧?"杜若蘭微笑道:"克裡斯是英國人,但是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杜若蘭帶領著向一鳴上上下下地坐電梯,穿過無窮的走廊和房間,沿途見到向一鳴的人無不停下腳步,注目著他,讓向一鳴怪緊張的。杜若蘭道:"克裡斯在科學上的成就很高,可以說是我和我丈夫的導師。他的財富雖然多,但是都花在科學研究上了,如果不是他在疾病預防和新能源上麵投入的財力,世界不會是現在這樣。"向一鳴肅然起敬。他雖然想出人頭地,最高的願望不過是能當上個小領導,在天城買套房,把父親從老家接回來。讀書的時候,野心倒是更大些,也看了不少名人傳記。每看完一本,就熱血燃燒一陣,製定了不少半途而廢的計劃。後來出了社會,一場接一場地出差,拿著幾千塊錢的工資,覺得連最小的願望也變得遙遠了,彆說推動社會的進步,不當社會進步的絆腳石已經不錯了。"他家是乾什麼的啊?怎麼這麼牛?"向一鳴問。"克裡斯?他很小父母就不在了,全靠自己,二十歲就完成了第一項重大的研究,寫在了他的博士論文裡,"杜若蘭道。"原來不是富二代啊,"向一鳴想,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好容易走到一扇漆黑的大門前,杜若蘭已經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又轉過頭對向一鳴說:"克裡斯比較嚴肅,但其實他做事很認真,很有想法,你多和他聊聊。"向一鳴心中忐忑,點了點頭。杜若蘭便推開了門。隻見門後是一張巨大的辦公桌,辦公桌後麵的牆上懸掛著公羊會的標誌:一尊巨大的公羊頭的金屬浮雕。浮雕下坐著一個男人,七十來歲,高鼻深目,發色銀灰。向一鳴沒出過國,一見老外就發怵,想了半天才用結結巴巴的英語說:"Nice......那個......meetyou。"(很高興見到你)克裡斯笑了笑,用流利的漢語答道:"終於見到你了,歡迎歡迎,進來坐吧。"克裡斯站起來向一鳴才發現他的個頭極高,至少有一米九,雖然略有駝背,全身卻精瘦健壯,穿著服帖的深灰羊毛馬甲和西裝,係著領帶,皮鞋鋥亮,左手小指上帶著黑色的寶石戒指。向一鳴生活邋遢,又沒錢打扮,見到克裡斯這幅裝束不由得靦腆起來,隻能找了離他較遠的皮沙發坐了。屋裡的陳設無不精致昂貴,向一鳴的雙手雙腳都不知放哪裡才好。克裡斯從桌後朝他走來,向一鳴才發現他的右腳有點跛,但他一手拄著手杖,反而有種老派紳士的感覺。克裡斯一屁股坐在向一鳴身邊,大聲道:"彆客氣,來,喝一杯。"跟著便從水晶瓶裡倒了些威士忌出來,給向一鳴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一碰杯,克裡斯笑道:"咱們哥倆喝一杯,女士是不想參與的,對不對?"跟著對杜若蘭一眨眼。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向一鳴喝了口威士忌,心情輕鬆多了,覺得這外國老頭子真是個好人。問道:"聽說您有中國血統?看不出來呀。"克裡斯道:"我父親是中國人,上海人,在遠洋船上當水手,在利物浦停留的時候認識了我母親。"向一鳴道:"哎喲,不容易,千裡姻緣一線牽啊。"克裡斯笑了笑,並沒回答。他的母親當年是個歌女,人老珠黃,又拖著兩個非婚生的孩子。中國船員雖然低賤,但至少每禮拜有十幾英鎊的固定收入,他們倘若想學學英語,或是留在英國,就需要合法的身份,便有不少中國船員與當地的貧寒婦女結親。實在難說是良緣。向一鳴道:"不過您真不像是中國人,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呀。"克裡斯道:"我年輕的時候是黑頭發,我有個弟弟,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克裡斯一麵說話,一麵打量著向一鳴。他以前在監控器上見過他,還下令毀掉過他求救的紙條。現在這個中國小鎮青年就在自己眼前,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機靈中仍舊有不少稚氣,還帶著那種麵見大人物時的尷尬和靦腆,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普通人居然承擔著這樣大的責任。克裡斯看著向一鳴,心道。"真是個小蟲子。""聽說你是做記者的?"克裡斯問道。"對對對。""記者很了不起的,在西方,他們被叫做除了立法行政司法之外的"第四權利",也叫"無冕之王"。"克裡斯道。這些名詞向一鳴在讀大學的時候在教材上看過,後來當了記者反而很多年都沒聽到過了,再一想到自己那些小魚小蝦的"臥底"報道,不由得有些慚愧。"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要當記者,"克裡斯道。"是嗎?""是啊!"克裡斯站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一個鏡框遞給向一鳴。框裡鑲嵌著一張黑白照片,已經微微發黃,照片上是個胡子拉碴的年輕人,戴著眼鏡,頭發已經長到了肩頭。"這是您嗎?"向一鳴驚道,因為實在跟現在這個老紳士相差太多了。克裡斯道:"是啊,我上大學那會兒就這個德行,我當時是校報的編輯。"他一麵說,一麵看著多年前的自己。那個年輕人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肥大的短褲下麵穿著兩條長筒襪,一隻拉到膝蓋,一隻堆在腳踝上。背後是學校的圖書館,門口粗大的羅馬式的石柱更顯得他瘦弱不堪,年輕人的下巴卻倔強地撅著。"我聽杜老師說,您大學時就很厲害。博士論文什麼的,都是第一流的。"克裡斯哈哈笑了兩聲,道:"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雖然寫了博士論文,但是沒有博士學位呢?""啊?""我被學校踢出去啦。"克裡斯一麵說,一麵笑得更大聲了,又道:"我在校報上要求學校把圖書館向社會開放,學校不願意,我把圖書館大門上的鎖撬開了。你知道嗎?有些珍本古籍,學校都用鐵鏈鎖架子上,我就把它們剪斷,連著好幾天,天天晚上都去。"看他笑得開心,向一鳴也樂了,覺得這老頭兒不但不嚴肅,而且可愛得很啊。轉頭一看,杜若蘭臉上也帶著笑容。杜若蘭道:"你怎麼不提讀書證的事情?"克裡斯道:"啊,對對,還有讀書證。後來學校派了很多人看守圖書館,我就造了一大批假的讀書證,發給學校周圍的流浪漢,他們讀得很認真呢。其中一個是我的老朋友,我們叫他bigbeardJohn(大胡子約翰),最後保安是在哲學區的角落裡才找到他,他正在讀尼采。尼采!""那批讀書證做得非常逼真,雖然上麵的印章都是手繪的,後來變成了校友的收藏品。克裡斯,你當年可是個紅人,"杜若蘭道。克裡斯微微一笑,又道:"後來讀書證也被發現啦,我乾脆就和朋友開了輛車,撞了進去。"向一鳴長大了嘴,克裡斯笑道:"當然,我們那天喝了點酒。後來我的朋友還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月,但真是開心啊,哈哈,哈哈。"向一鳴也跟著笑了起來,克裡斯卻忽然轉身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問:"你有沒有想過這輩子要當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太忽然,向一鳴從來沒有好好想過,隻得支支吾吾道:"這個,那肯定事業上要乾出點成績。我爸還在老家,回頭把他接到城裡來......"還不等他說完,克裡斯又問:"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這個問題更大了,向一鳴有些發懵,隻得道:"我覺得挺好啊。"克裡斯望著向一鳴,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當記者都乾了些什麼?"終於問到點子上了,向一鳴大大地鬆了口氣。當記者可是他擅長的項目。於是向一鳴嘰嘰呱呱地說了半個小時,又是講自己怎麼臥底,怎麼跟犯罪分子鬥智鬥勇,又是講單位如何重視他,天天讓他上頭版。克裡斯一麵聽,一麵微微點頭。向一鳴受了鼓勵,越講越是激動。"我們社長說了,記者這一行好好乾還是很有前途的,"向一鳴道。"你的確幫助了很多人,"克裡斯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憑借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有限的。怎樣才能讓世界變得更好?"向一鳴又愣住了,心道:"我管好自己就不容易了,哪有辦法管世界,果然還是這些老外有理想。"當然這番話,就不便出口了。向一鳴正愁怎麼回答中,辦公桌上有鈴聲響起,克裡斯站了起來,說道:"抱歉抱歉,我有個重要會議要參加,隻能先告辭了。"向一鳴也跟著站了起來,心裡著實鬆了口氣。克裡斯比他高出兩個頭,一手拄著手杖,用另一隻大手捏著向一鳴的肩膀,道:"真是個好小夥子,先去休息吧,回頭有你忙的。"他一麵說,一麵用大手捏著向一鳴,把他的身體轉來轉去地看了看,如同撥弄一個木偶。又說了一遍:"好小夥子!"又對杜若蘭說:"跟年輕人說話真不錯,我也感覺自己年輕了呢!"向一鳴被他擰得轉來轉去,卻還不忘見縫插針地問道:"那個,中途我能出去嗎?或者通知下家裡。"克裡斯一怔,隨即露出笑臉,道:"必要的檢查隻有幾天,我建議你等一等。不過隻要你願意,你當然可以出去,你想吃點什麼,或者想在附近逛逛,都沒問題,告訴我手下的人就可以了。"跟著又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你可是我們的貴賓。"向一鳴更加放心了,目送克裡斯離開辦公室,渾然不覺自己的肩膀給拍得生痛。而克裡斯一出辦公室便收起了笑容,他原本就不是個愛笑的人,也不理解愛笑的人,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可笑的事情呢?在另一個會議室內,克裡斯身周環繞著的巨大的屏幕牆被點亮了,每一塊屏幕上都顯示著一個同樣嚴肅的人,有男有女,不同膚色,不同裝扮,卻同樣手握大權。他們是各國的元首。屏幕的正中有一塊單獨顯示著紅色的倒計時。一個金發白人男子發話了:"會議開始,這是本年第十三次例行會議。請彙報項目的進展。"克裡斯翻開厚厚的文件夾,慢條斯理地用英語說:"第五次普查已經開始,範圍從東歐到北非,主要包括17個國家,目前頭一批血樣,大約一千兩百萬份,預計的分析時間大約為23天,第二批血樣......""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克裡斯剛說了不到十分鐘,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克裡斯一抬頭,發現是屏幕角落一個東南亞小國的首領。"已經隻有不到一年了,為什麼進展這麼緩慢,難道不能找一些更有效率的辦法嗎?"首領說道。克裡斯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還沒有說話,金發男子就發話了:"更有效率的辦法?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建立公羊會,把所有的資源都集中給公羊會,難道你還想回到之前混亂的局麵嗎?"Rhino病毒的信息被若乾主要國家獲悉後,為了尋找抗體,各國出現了惡性競爭,部分地區出現了混亂,大戰一觸即發。在關鍵時刻,各國一致同意建立專門組織,完全獨立於任何國家。所以發現rhino抗體的克裡斯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公羊會的首腦。"我的意思是,為什麼RAM的總部要設立在中國,為什麼不能由各個國家輪流主持工作?"東南亞首領道。"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從概率上來講,在中國找到抗體的機會最大,何況,除了中國,還有哪個國家可以在27天內抽檢十幾億人的血樣?27天啊。要在其他國家,連投票的步驟都還沒有開始呢。"一個亞洲麵孔的首腦說道。"那麼找到抗體了嗎?找到了嗎?"東南亞首領問道。克裡斯合上檔案夾,抬頭麵對著世界的首腦們,冷冷道:"沒有,還沒有找到。"東南亞首領正要開口,金發男子就道:"耐心!要有耐心!沒有找到又怎麼樣?隻要不產生混亂,沒有找到又怎麼樣?就算是要死,也必須把穩定維持到最後一刻。"一旦病毒的信息被流出,世界的走向便陷入未知,唯一可知的就是屏幕上的所有人都有被踢下台的可能。一想到這種可能,金發男子更覺得理直氣壯,又向東南亞首領道:"你怕什麼,要死大家一起死。"說完與其他領袖一起笑了起來。東南亞首領憤怒地大聲說起話來,然而他的翻譯器卻忽然壞了,大家隻能聽到他用母語咆哮著。金發男子氣定神閒地用英語說:"告訴過你了,要好好把機器修一修再來開會。"首領又用誰也聽不懂的東南亞土語說了一陣,最後用蹩腳的英語撂下一句:"混蛋!"便黑屏下線了。金發男子笑了笑,道:"繼續開會吧。"克裡斯看著金發男子,笑道:"謝謝,艾瑞克,謝謝。另外,你的西裝不錯,是安德魯·庫珀的作品麼?"安德魯·庫珀是一位低調的設計師,隻為億萬富翁和政要提供服務,一件西裝的價格大約相當於一戶普通中國家庭五年的花費。"好眼力,克裡斯,好眼力!"金發男子滿足地撫了撫肩膀的縫線。克裡斯微微一笑,又埋頭開始讀起報告,默默道:"世界在我的手裡,你們這幫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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