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又回到了十年後。阮沅沅握著電話，幾乎帶著哭腔，“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退縮，我們從高中一直走到大學，再一起工作，我們會不會一直能走到最後？”何彬歎了口氣，“沅沅，我們都知道，這樣的假設沒有意義。我已經想辦法追回了你，可是你不還是走了嗎？我就要結婚了，不要再說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了。”阮沅沅的眼睛又紅了。她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真的是胡攪蠻纏，把自己自尊踩碎一地了，於是她隻能說道：“是，倩倩喜歡了你這麼多年，她比我堅定，比我更愛你。”兩人又陷了沉默。阮沅沅握著話筒，卻分明感覺自己是在握著流沙，她再努力想握緊，一切已經如同流沙般流走了，她終於隻能說道：“我祝福你們。你放心，你們結婚時我會來參加。”“那就好。”何彬的回應不鹹不淡，沒有多餘的情感。“參加完你的婚禮我會立刻回新加坡，你這個公寓可以再賣再租，不用專門給我留著了。”“是，我已經談好了，準備過兩月就賣掉。”阮沅沅不由又是苦笑——他原來做好準備把這兒賣掉了，正如他所說的，他要丟棄過往的一切，奔赴他的新生活了——她遲疑了會，隻能說道：“我會儘快搬走。”“反正還有兩個月，你不用很急。”阮沅沅眼睛紅彤彤得如同兔子。這個時候她才明白，比憎恨更可怖的情感就是遺忘，何彬這樣對舊日毫不眷戀的態原來他愛她的時候，他對莫倩倩就是這樣決絕的態度；而現在她隻是和莫倩倩異位相處了而已。“我知道了。”阮沅沅隻能這樣說，“打攪你了，再見！”“再見。”阮沅沅掛了電話，一個人抱膝蹲在房間裡。或許直到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她要失去何彬了，而這次是一輩子的時間。阮沅沅惶惶然地站起身，在這個房間裡尋梭著，她開始翻箱倒櫃，試圖在尋找她和何彬共同的東西，可是最後她才無奈地發現，這個房間真的乾乾淨淨，連一絲何彬生活過的痕跡也沒有了。阮沅沅失魂落魄地坐到沙發上，她握著手機，這個時候她很想找個人說話，她想了很久，隻有林菲兒——阮沅沅想起陸昊的話，點開了抖音，搜索了林菲兒的視頻。視頻裡的林菲兒化名為“菲林辣媽”，她顯得依舊年輕漂亮，身材窈窕，而關鍵是她抱著的嬰孩，在她手下總能變出各種有趣的造型，或者變成哈利波特，或者變成火影忍者，抑或是海綿寶寶，因此她的觀眾有男有女，受眾極廣，每次她出現都能得到大量的點擊量和禮物。“我離婚的時候寶寶才3個月，可能會有人覺得我傻，那個時間我是受到婚姻法的保護，我完全可以不離婚，可是對我來說，一段背叛了的婚姻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所以我毅然帶著我的孩子離開了。現在我帶著孩子創業。我要告訴大家的就是，女人隻要夠愛自己，無論何時都可以做自己的女王。”阮沅沅看著視頻裡的林菲兒神采奕奕地說著這些話，她揚起嘴角笑了起來，於是在她視頻下點送了輛跑車，然後打下一行字：“辣媽，我回來了，什麼時候有空見一麵？”林菲兒在直播間看到這行字，她有些怔怔的，隨即笑了一下，“這位阮同學，隻要你可以，我是隨時有空。”不一會兒，阮沅沅的手機上收到了林菲兒的微信。“你回來了？那來我家吧！我家地址是——”阮沅沅微笑了下，她拿起手機，打了輛車，徑自奔向林菲兒家。她知道，這個晚上她又熬過去了。因為有菲兒。無論他們的感情如何崩離，她們始終在彼此身邊，不離不棄。阮沅沅推開林菲兒家門的時候，不由瞠目結舌——這和視頻裡那個乾淨雅致的房間完全不同，除了寶寶玩耍的角落是乾淨整齊的，周圍幾乎亂成一團，各種箱子衣服堆成一團，完全就是個淩亂的倉庫。林菲兒一邊拍著孩子的背，一邊站起身，笑嘻嘻地說道：“這不我的淘寶店忙著發貨收貨嗎？冷不丁就把這兒變成貨倉了。”她說著熟練地從包裹衣衫裡抬腳、跳躍、轉著圈，一陣風似地刮到阮沅沅身邊，隨手翻過一個紙箱放在她麵前，“坐吧！”阮沅沅完全沒想到林菲兒現狀是這樣的，不由紅了眼睛。“剛從新加坡回來？”林菲兒說著已經走到僅容下一人的廚房，“要喝紅茶還是奶茶——哈哈，孩子的奶粉加紅茶就是奶茶了。”阮沅沅站起身拉著她的手，“你就這樣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這兒折騰，你爸媽呢，你完全不想找他們來幫忙嗎？”林菲兒正在廚房折騰著茶具，聽到阮沅沅這麼說，她受傷的動作停頓了下，旋即搖頭，“不了，你也知道——他們已經離婚了，現在各有家庭，我再找誰來幫忙都是不妥，反正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我已經習慣了。”“那麼他呢，他也——”“彆提他了，如果我想要他的幫忙，當時也不會這麼絕然地離婚了。”林菲兒打斷了她的話，旋即轉過身笑笑，“我現在團隊有三個人了，他們幫我打理我的直播平台，也幫我發貨送貨，而且陸昊有時候也來幫忙。”“陸昊，他是挺好的。”阮沅沅不由笑了下，“不管怎麼樣，他都會是個好朋友。”林菲兒說話間還真泡了杯奶茶遞給阮沅沅，隨即自己又舉著奶瓶旋轉、跳躍回床鋪上。那孩子也是乖乖的，一個人捧著奶瓶“咕咚咕咚”，不吵不鬨的，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想。林菲兒拿起紗巾，替孩子擦了擦牙齒，然後小心翼翼抱起她，把她放在小床上，這才走回阮沅沅身邊。“不好意思，有了孩子就是這樣。”林菲兒歉然地說道。阮沅沅卻不由歎氣，“菲兒，該說抱歉的是我。明明你現在在北京，是你最需要時候我卻在新加坡，什麼忙也幫不上。”林菲兒搖頭微笑，眼角隱有笑紋——脫離了直播平台的柔光，她美麗的臉龐也有了歲月的痕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隻要像現在這樣一樣，能偶爾來看望和慰問，那已經很好了。”阮沅沅心裡一暖。“你這次回來，還回去嗎？”阮沅沅抿了抿嘴，搖頭道：“還沒決定。”“是為了何彬和莫倩倩結婚的事回來的吧？”林菲兒揚了下嘴角，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這神情一如往日的靈活生動。阮沅沅瞧著她這樣的神態，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是。他給我發了喜帖。”“怎麼，是想就喝杯喜酒還是準備搶婚？”阮沅沅苦笑了下，“搶婚估計是不能了。我也不瞞你，我剛打電話給何彬了，被他無情拒絕了。你知道何彬的個性，他決定了的事不會回頭的。何況倩倩對他癡心那麼多年了，就算石頭也該焐熱了吧！”“可我覺得吧，他們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不用等到現在。”林菲兒卻不信似地揚起眉。“那麼你呢？現在你和陸昊都單身，他又經常來看你、幫你，要麼你考慮考慮他？”阮沅沅反唇相譏。林菲兒哈哈大笑起來，“你勸我考慮我和他重新在一起，還不如考慮你自己和他呢！這樣吧，如果你挽回不了何彬，我就再撮合撮合你和陸昊吧！”“行了，我就陸昊的退而求其次罷了，他最喜歡的是你——或者說，他就喜歡你這樣的型，你看趙嬌也像你，可能就是那句‘青梅老去，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阮沅沅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林菲兒深深地望著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沅沅，我不能告訴你，你不是他的退而求其次。可是我也無法再告訴你，他對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