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少辰光(1 / 1)

北京城堵。阮沅沅和陸昊一路無話的時候,陸昊適時放了周傑倫範特西時代的舊曲,在這熟悉的旋律中,阮沅沅不由回憶起了他們年少的辰光。何彬、陸昊、林菲兒和阮沅沅都是高中同學。高中三年對於阮沅沅來說,青春的暗自湧動和枯燥灰白的現實,她在鋪天蓋地的輔導書卷宗中也偶爾渴望為這一段歲月有著斑斕的注腳,可是這渴望卻是如此短暫,迅速湮沒在不儘如人意的現實中。阮沅沅的父親是物理老師,他一直希望阮沅沅能選擇理科,可是偏偏阮沅沅的物理一塌糊塗,在高一上半學期結束的時候,她的成績在班級裡是墊底的。在之後的日子裡,阮沅沅一直強迫自己不斷讀書、做題,可是收效甚微。她覺得自己如同灰色的影子,晃蕩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在那個時候她唯一能說的上話是林菲兒——林菲兒和這所重點中學大部分恪守成規的學生都不同,她在這個年紀已經透著漸趨成熟的美,而且她理科頭腦極好,就算不怎麼費力讀書,也依舊名列前茅。陸昊和林菲兒算得上是初戀。在高中那個年代,女孩子對於男孩子的要求顯得格外簡單:隻要是個子高的、長得帥氣點,最好還能打個籃球什麼的,總是能引得校園裡的女孩子注意些。陸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中午或者傍晚時分,阮沅沅和林菲兒從食堂走回班級的路上,總能瞧見他在那兒揮灑汗水。當這一天阮沅沅和林菲兒慢慢騰騰走回教室的時候,陸昊正是一個籃板球沒投進去,籃球砸在籃板上,反射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骨碌碌”那個球就滾在了她們腳下。“把球丟回來,謝謝!”陸昊轉過身,雙手做喇叭狀籠在嘴邊,對著她們喊道。林菲兒彎腰把球撿了起來,但她並沒有把球丟還給陸昊,隻靜靜地站在那裡。陸昊等得沒轍,隻能跑過來,笑著說道:“這球是我的,能把球還給我麼?謝謝!”他說著粲然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齒。而林菲兒卻隻是揚了揚下顎,一副小倨傲的模樣,說道:“這球是自己滾到我腳下的,憑什麼說是你的?”陸昊楞了一下:“剛你不看見我在打球嗎?”林菲兒狡黠地笑了,“我沒看見。不過如果你可以請我吃飯,我就把球給你。我是三班的林菲兒,下課你來找我吧!”阮沅沅目瞪口呆地看著林菲兒抱著球往教室走去。回到教室,她終於忍不住問林菲兒為什麼要這麼為難陸昊,林菲兒笑得前俯後仰地說道:“當然是因為我覺得他長得帥啊!我想和他有機會再接觸嘍!”那天下課,陸昊當真如約出現在他們教室,林菲兒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陸昊笑道:“球可以還給我了吧?”林菲兒晃了他一個白眼,說道:“你以為我稀罕你這破球呢?說好請我們吃的飯呢?”陸昊作了個揖,模仿小廝的模樣,“當然安排好啦!”陸昊約他們在學校旁邊的一家小館子吃飯。這天陸昊和林菲兒談笑風生,之後他們就是高調地一起吃飯、看電影、騎自行車兜風,陸昊打籃球的時候林菲兒總會在一旁含笑看著。阮沅沅再是遲鈍也是知道他們“早戀”了。阮沅沅不免感到有些莫名的不安,她問林菲兒:你不怕早戀影響學習嗎?”林菲兒打了個哈哈,笑道:”我的小可憐,那些大人告訴你,你不許聽音樂,不許跳舞,不許和男孩子過從甚密,就是除了讀書外的所有事都不要做!這樣的青春,你想想除了一片空白還有什麼?我才不要我的青春這麼晦暗無光呢!”阮沅沅雖然仍有些質疑林菲兒的話,可是她明白林菲兒和她是不同的,林菲兒是勇敢的、叛逆的,她的青春是自己寫就的錦繡的詩篇。而對她自己來說,她既沒有自信,也沒有勇氣像林菲兒那樣過活,大抵她的生活隻能像林菲兒口中那樣的“晦暗無光”了。林菲兒和陸昊在一起後,他們出雙入對的時間多了,阮沅沅自然也不好意思總是做他們之間的“電燈泡”,就總是一個人吃飯、看書,她又和以前的生活一樣,獨來獨往,形單影隻。阮沅沅看著林菲兒和陸昊的時候,有時候也會羨慕地想,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高中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感情?但她很快就會甩掉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把神遊物外的自己生生拉回現實,繼續埋首在幾乎看不到的題海裡。高一對於阮沅沅來說,就是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高二文理分科即將到來之前,她被他們班的班主任程建國叫到辦公室談話,談話內容無非是希望她正視自己的情況,還是選擇文科更適合她的發展。阮沅沅不是不是知道老程的私心,他們這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在班級裡,隻會拖累了班級的平均成績。她聽到自己內心幾乎於咆哮的聲音,那種自尊心被踐踏的屈辱感讓她一向平和的麵龐在那瞬也有些扭曲。她想如果是林菲兒在這兒,她一定會和老程大動乾戈,可她到底不是林菲兒,就算她的怒氣旺盛到最頂峰的時候,她依舊沒有勇氣向老程發泄自己的不滿,隻能跟個沒脾氣人似地說句:“我會考慮的。”阮沅沅無精打采地從老程的辦公室裡走出來,步履沉重地往教室裡走去,她隱隱聽見幾個男生在議論:“老程把他們叫進去乾什麼呢?”“大概是勸他們選文科班吧,她們這些死讀書的女生學不好理科的。”阮沅沅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在那些男生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容——何彬。阮沅沅隻覺得心情跌落了穀底,那天晚上她把自己悶在被子裡痛哭了一場,她想自己大概隻能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狼狽地從理科班落荒而逃了。~~~紅燈,路堵。陸昊從後視鏡裡看著阮沅沅專注地望著窗外,不由微微一笑。在他印象裡,阮沅沅從高中時就習慣望著窗外發呆,表麵上看著挺認真的,實際上腦子早天馬行空、神遊物外了。“想什麼呢?”他忍不住問道。阮沅沅回過神來,也笑了一下道:“我就想起我們高中時候了,想著你和菲兒那會兒叱吒校園的。”陸昊望著在車前晃蕩的平安符——那曾是他剛買這輛車時,她給自己綁上去的,他心裡有個聲音說:可是我更懷念大學時候,你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模樣。可是這句話,他到底沒有說出口。陸昊將阮沅沅送到她曾和何彬的住處,將她的行李從後備箱取出來的時候,他順口說了句:“何彬讓我告訴你,他現在不在那個房子裡住了。你回國這段時間可以住在那裡,他不收租金。”“所以他結婚又買新公寓嘍?”阮沅沅抬一下眉,不無譏諷地說道,“他可真是闊綽。”“所以呢?”陸昊將行李箱遞給阮沅沅,一臉似笑非笑,“難道你要他天天看著這屋子觸景生情嗎?”阮沅沅倒不知是該感激何彬的細心,還是憎恨他的殘忍,抑或是懊悔自己的任性?“其實我看得出來何彬對你還有感情,他既然告訴他馬上要結婚了,非讓你從新加坡飛回來這一遭,又巴巴讓我來接你,這不就差告訴你——阮沅沅,你快來搶婚吧!你隻要跟他服一句軟,他就會回頭和你在一起。”阮沅沅鄙夷地扯了扯嘴角,“你是說他演了這麼一出大戲,就是要讓我去抱著他大腿,哭著說‘何彬,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任性了,求求你回到我身邊?’萬一他非不心軟,還踹我一腳,踩著我的自尊更加趾高氣揚地走進婚姻殿堂呢?我憑什麼要把我的臉擱到地上,給他結婚再送份大禮啊?”陸昊聽她牙尖嘴利的,倒是不由語塞,半晌搖了搖頭說道:“沅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嘴炮子的?是不是這北京城待久了,不這麼嘴炮子你都不會說話了?你如果真不在乎,乾嘛要巴巴地從新加坡飛回來?這回輪到阮沅沅語塞了。陸昊從兜裡摸出根煙,拿打火機湊了點火,看著阮沅沅笑了笑,“說起來也是好笑,以前你多溫柔少語的一個丫頭片子呢,怎麼就變得這麼牙尖嘴利起來?你跟菲兒的性格倒似顛倒過來了。”阮沅沅隻能繼續做鴕鳥狀裝作沒聽著。陸昊倒是不以為杵,繼續說道:“你想著真讓你看著何彬和彆人結婚了,你能接受得了嗎?要麼現在就痛痛快快地搶回來,要麼就一刀兩斷不要再糾葛。你們這麼糾纏著,把其他人都當陀螺耍著團團轉,你覺著有意思麼?”阮沅沅聽得陸昊這句話頗有埋怨的意思,不由怔了一怔,她明亮的眼睛望向陸昊,眼神裡存著些許迷惑。陸昊避開了她狐疑的目光,隻說道:“我勸你好好想想,趁何彬還沒結婚,趕緊抱著他大腿把他給勸回來,否則我怕你後悔都沒處哭去。”阮沅沅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陸昊的神情倒是有些不自在的,就像匆匆尋了個理由,趕緊就逃了出去。阮沅沅提著個行李箱站在那裡,覺得自個兒一時也下定不了主意,是真該跟陸昊說的去找何彬服個軟呢,還是索性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去圍觀他的婚禮?她想了想還是拿不定主意,覺著還是先回公寓再慢慢思索也是不遲。阮沅沅拿著門卡在刷大廈的門禁時,瞥了眼信箱,便想著還是把信箱裡的信箋取出來再上樓吧!以前她和何彬住在一起的時候,這些拿報紙和水電煤單子的事都由他負責,阮沅沅能想象這大半年的時間信箱能滿成什麼樣,卻仍是在打開信箱的一刻,被湧出的各種廣告和水電費單子嚇得夠嗆。阮沅沅蹲下身,將那些散得跟雪花片一樣的信箋拾了起來。以前當她一封封整理這些信箋的時候,卻赫然看見一封大紅喜帖,她的指尖觸到燙金的字體上,卻豁然如同灼燒了一般趕緊將手縮了回來。“何彬,莫倩倩……”她幾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對新人的名字,倏不及防地嗤笑了一聲,“他們兩個倒也執著,到底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定了定神,翻開了喜帖的扉頁,上書:七月四日,竭誠歡迎阮沅沅女士來參加何彬和莫倩倩的婚禮。落款日期是五月四日。五月四日,這份喜帖在她的信箱裡,原來已經靜靜地躺了一個月了。而她竟然還在海外,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無知無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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