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速出警後，濱江人工島附近最新發現的幾袋屍塊被送回了靖江支隊的法醫室。新發現的屍體被王遠和他的助手何麗很快拚湊好。待馮尹亮等人趕來時，死者的屍體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屍檢台上。隻不過，屍檢台的冰冷，屍體卻早已經感受不到了。聽說屍體已經被拚裝好的韓玉峰匆匆從公安局長趙武那裡結束彙報，來到法醫室。當他看到屍體時，雙眉陡然蹙成了一團，張口便叫出了一個名字：“路平安？”王遠一挑眉：“認識？”早就已經等在法醫室的鬱涼等人聞聲也都望向韓玉峰。韓玉峰麵色有些凝重地點點頭：“這人名叫路平安，以前是濱江那邊一個化工廠的老板，當年在靖陵也算是有錢有勢。可就在大約十年前，他的化工廠發生了一起極為嚴重的爆炸事故，當時死傷了不少工人，社會影響很惡劣，上級領導專門派了調查組過來，對他進行了調查。“後來責任認定的結果是工廠的質檢員違規操作進而引發的爆炸，但儘管如此，在調查組的一番調查後發現，化工廠本身也存在著很大的安全隱患，也就是說即便質檢員沒有違規操作，化工廠出事的概率也很高。作為化工廠的法人，路平安難辭其咎。“所以檢查組提交了相關材料後，與公安部門聯合向法院對路平安提起公訴，最終路平安被沒收了幾乎全部財產，鋃鐺入獄，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算算今年正是他出獄的年頭，如果沒有被減刑的話，他應該剛出來不久，怎麼就讓人殺了呢？”沒有人能回答韓玉峰的疑問，大家都有些好奇地望著路平安的屍體。“老王，介紹一下屍檢的結果。”韓玉峰示意王遠可以介紹屍檢結果了。王遠點點頭，站在屍檢台邊，開始向法醫室裡的眾人介紹屍檢的結果。路平安的死亡時間是前一天的下午，與之前程力等人的死因相同，路平安同樣死於頸動脈割斷後的大量出血。屍體生前同樣未曾遭遇過任何毆打，因而體表無任何傷痕。“分屍情況也之前的幾宗案件相似，屍體被鍘刀式刀具分割成了八塊，外生殖器未見。隻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這次從屍體中檢測到的藥物殘留是乙醚，也就是說麻翻被害人的吸入式麻醉劑從氟烷變成了乙醚。聽了王遠的介紹，馮尹亮小聲嘀咕了一句：“換藥了？”顧明宇在一旁低聲猜測道：“可能是氟烷用沒了吧。”鬱涼看看躺在那裡的路平安，隻見他僵硬的臉上帶著一臉滄桑，從他眼角處的幾條極為明顯的魚尾紋裡，似乎頃刻便感受到了十年牢獄之災給這人帶來的深深烙印。鬱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目光緩緩下移，最後停留在路平安那同樣沒有外生殖器的襠部，眼神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在法醫室了解完屍檢情況後，眾人又再次回到了此前開專案會的會議室。顧明宇給眾人說了一下拋屍現場的情況：路平安的屍體是在濱江東路被發現的，與之前一樣，屍體被分成了五袋拋棄，分彆丟在了五個垃圾箱內。除外生殖器外，已經都被找到。同樣，所有用於拋屍的垃圾桶都不在道路監控範圍內。作案人的拋屍地圖上突然多出了濱江東路這一點。濱江路距離其他拋屍地點相對較遠，因而導致原本的近似等邊的三角形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極其不規則的四邊形。會議室裡，馮尹亮看著這幅被新描出來的圖案，有些抓耳撓腮道：“咋瞅著這麼突兀啊——”鬱涼則麵無表情地盯著這多出來的一點，腦袋裡已經升起了諸多疑惑。韓玉峰同樣一直盯著濱江東路那一片地區，不知在思索些什麼。沉默了片刻，鬱涼突然問道：“查到這個路平安與什麼已婚女人有密切來往了嗎？”馮尹亮望向顧明宇。顧明宇道：“手下的兄弟還在走訪排查——”韓玉峰臉色有些難看：“這才沒過天，就又發生了一起案件！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來了，從今天開始，所有人暫停休假，全力偵破此案！剛剛趙局已經給我下了死命令，兩周之內必須結案！麻醉藥的事再催催小彭，這麼久了一個藥品來源還沒查清楚嗎？”馮尹亮撓撓腦袋：“還在查。排查量太大，所以還需要一點時間。”韓玉峰瞪了他一眼：“這是一個難得的抓手，要儘快排查！”馮尹亮連連點頭：“明白！”顧明宇看了韓玉峰一眼，默不出聲。韓玉峰冷冷掃了屋中的眾人一眼：“從現在開始，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其他活兒，全力偵破此案！”“是！”“明白！”鬱涼突然望向韓玉峰，有些不確定道：“師——韓隊，之前凶手的作案周期都是在半年左右吧，現在卻突然在幾天之內連續作案，這有點詭異——”顧明宇聞言，臉色變了變：“怎麼講？”“一般而言，係列案件的作案人都會有自己特定的作案周期，就是在每殺死一個人後，會停下了一段時間用來緩和自己的狀態，並觀察警方的動向，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案件冷卻期。此前凶手的作案冷卻期很穩定，但這一次卻在極短時間內連續殺人——”韓玉峰雙眼微眯：“關於這一點，我剛剛也想到了，你說會不會是凶手的心理出現了某種變化？譬如，過長的犯罪冷卻期已經開始讓他的犯罪衝動難以遏製了？”鬱涼點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馮尹亮的臉色難看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不是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儘早抓到他，他很快就會再次作案？”韓玉峰瞪了馮尹亮一眼，嗬斥道：“知道還不讓人在醫院那邊快點排查！另外趕緊派人去交管局查道路監控，不要怕麻煩！”顧明宇在一旁出聲道：“醫院那邊還是我去吧！叫小彭去交管局那邊——老馮這邊帶著鬱涼多分析分析案情。韓玉峰看了顧明宇一眼，點頭應允：“也好。”顧明宇道：“我現在就去找小彭，跟她交接一下。”韓玉峰叮囑道：“記住，一定要快！藥物的來源可能是這個案子偵破的關鍵。”顧明宇鄭重地點點頭，轉身匆匆離開了會議室。顧明宇走後，韓玉峰側頭望向鬱涼，麵無表情地淡淡道：“你先回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一聽韓玉峰對突然鬱涼下了逐客令，馮尹亮趕緊張嘴道：“韓隊——”韓玉峰冷聲打斷馮尹亮，道：“下麵要做的都是排查工作，他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鬱涼也未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鬱涼當下離開了會議室，馮尹亮本想送送他，卻被他拒絕了。鬱涼知道韓玉峰之所以不願自己長時間在警隊停留，大概是因為他還要與馮尹亮等人要說一說關於展宏圖被劫的案子。雖然剛剛韓玉峰說讓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兒，開始全力偵破4.22分屍案，但他應該還是會留兩個人去負責展宏圖的案子的。展宏圖的通緝令數天前便已經下達。可這麼多天過去了，展宏圖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好像整個人從靖陵蒸發了一般。鬱涼從靖江刑偵支隊的辦公樓裡走出來，走向自己的車，突然察覺有雨滴滴在了自己臉上，停下腳，緩緩伸手去接。果然，陸續又有幾滴雨落在手上，並且雨勢似乎有著變大的跡象。鬱涼抬頭望望天，這才注意到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烏雲。雨水正是從那些陰沉的烏雲中飄下來的。初春的雨滴，細密綿柔，來得即突兀又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