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尹亮前腳剛帶著鬱涼進了會議室，韓玉峰跟支隊的副隊長關天林就進來了。“他怎麼在這兒！”韓玉峰一進會議室就看到了站在馮尹亮身邊的鬱涼。馮尹亮有些尷尬地嘻嘻笑了兩聲，湊到韓玉峰身前道：“韓隊，昨天去現場的時候剛好遇見鬱涼，這小子給了我們不少偵破建議，省了我們挺多的麻煩。是不是，老顧？”說著，馮尹亮對一旁的顧明宇偷偷擠眉弄眼道。“啊？啊——是是！”顧明宇心裡雖然無奈，但也不願看屋內的氣氛一直僵持，隻好順著馮尹亮的話道，“鬱涼確實給出了不少建議。”韓玉峰依舊冷著臉，盯著馮尹亮怒聲道：“我問你今天他怎麼也在這兒？”馮尹亮支支吾吾道：“我尋思他對咱們破案有幫助，就把他叫來了——”韓玉峰伸手指向馮尹亮，剛要發火。他身邊的關天林趕緊伸手攔住他，在他身邊打哈哈道：“我說老韓啊，你就彆板著個臉了，人家小馮也是好心，小鬱的偵破能力我們大家以前都見過，把他找來提提意見，也不是什麼壞事！說不定這次也能幫我們把案子破了——”韓玉峰回頭狠狠瞪了關天林一眼。關天林臉上的笑容驟然一僵，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心中暗道：給你個台階你還不下。一直旁觀的王遠輕咳了一聲，不鹹不淡地出聲道：“老韓，差不多得了，破案要緊。”韓玉峰這才冷哼了一聲，目光冷冷地從鬱涼身上掃過，走到了會議桌前，板著臉坐了下去。鬱涼對韓玉峰的嗬斥早有心理準備，因而並未覺得有什麼尷尬。隨著一眾人紛紛落座，鬱涼也被馮尹亮拉著坐到了會議桌邊。隨後，馮尹亮叫人將會議室的窗簾拉上，並打開了投影儀，投影白幕上開始陸續播放拋屍現場的一些照片和檢驗科拍下的屍體特寫。隨著照片的不斷播放，馮尹亮為眾人詳細地梳理了整個案件的情況：“今年四月二十三號下午四點四十七分，我們接到報案，在鬆江路附近的一處垃圾箱中發現了一部分由黑色塑料袋盛裝的被害人屍體。隨後，我們在沿鬆江路的其他幾處垃圾箱內陸續發現被作案人丟棄的其餘屍體部分。“經過技術科的調查認定，我們得知被害人名叫程力，男，36歲，職業是超市售貨員，已婚但離異三年，目前獨居，離異的原因是婚內出軌有夫之婦。我們在案發後去到被害人家中調查，發現並無異常。死者被害時間大約在四月二十二號淩晨一點左右，死因是藥物麻醉後的頸動脈割斷……”黑魆魆的會議室內，隻有投影儀泛著微量的光，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馮尹亮述說著案情。在介紹完程力的案子後，馮尹亮又開始介紹一年前麗景區發生的類似案件：“2004年五月十八號，麗景區春山街派出所接到報案，報案人稱在春山路附近的垃圾桶內發現一部分被丟棄的屍塊。經過麗景支隊方麵的調查，最終在春山路附近的其他幾個垃圾桶中相繼發現有盛裝死者屍塊的垃圾袋。“後經確認，發現死者名叫崔忠實，男，32歲，是麗景區第三中學的一名語文老師，此人未婚，獨居。其人平日裡幽默風趣，深得女同事的青睞，並沒有什麼仇家，但根據麗景那邊的走訪調查發現此人平時生活作風有些問題，曾多次被人傳與有些女性家長存在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死者同樣死於藥物麻醉後的頸動脈割裂，且未在被拋棄的屍塊中未發現死者的外生殖器……”隨後，馮尹亮提到又在其他轄區發現了第三起類似案件。鬱涼調整了坐姿，身子前傾了一些，這個似案的卷宗應該是剛剛發現的，此前鬱涼並未聽馮尹亮提起過。“半年前，準確時間是2004年九月二十七號，榮府區隆山公園附近的幾個垃圾箱內，發現了一具被分割的男屍。被害人名叫孫樂，男，26歲，無業，常年混跡於酒吧、夜店，社會關係複雜。“經走訪調查，發現其與多名女子存在不正當關係，其中包括兩名有夫之婦。被害人死於藥物誘導昏迷後的頸動脈割裂，並在死後被一種類似鍘刀的刀具切割了四肢、頭顱以及外生殖器。其中四肢及頭顱均在隆山公園附近被找到，但外生殖器卻不翼而飛。“據隆山支隊的兄弟稱，他們當時曾兩次擴大搜索範圍，但均沒能找到受害人的外生殖器，因此他們懷疑凶手並未將被害人的外生殖器拋棄，而是保留了下來。此案與麗景區拋屍案及本次案件的作案手法、作案特點幾乎一致，因此我們已經向上級申請並案調查——”鬱涼在一旁突然開口問道：“三次拋屍用的塑料袋，上麵的指紋對比過了嗎？”馮尹亮攤了攤手：“對比過了，但是既沒有帶血的指紋也沒有相吻合的指紋，我懷疑可能是凶手在拋屍過程中帶了手套。”鬱涼點點頭，再次望向幻燈片。韓玉峰微不可查地瞥了鬱涼一眼，見他又聚精會神地開始盯向幻燈片，便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馮尹亮身上，出聲問答：“在此前，三個被害人之間存在社會交集嗎？”馮尹亮搖搖頭：“就目前查到的來看，三名受害人之間沒有任何關聯。”“那麻醉藥品的來源查到了嗎？”韓玉峰又問。“還在排查。黑市那邊已經有消息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作案人所用的氟烷應該不是從黑市流出來的。據我們的線人稱，因為近兩年麻醉類藥物管查得特彆嚴格，而且這東西的利潤又有限，所以黑市中很早就已經不再兜售這種氟烷類麻醉劑了。至於醫院那邊小彭還在查，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韓玉峰點點頭，望向幻燈片：“有沒有將三處拋屍地在地圖上標出來？我們通過拋屍地點來圈定一下作案人的活動範圍，分析一下作案人可能居住的位置。”顧明宇起身，示意馮尹亮將幻燈片播到地圖的那一頁，而後走到旁馮尹亮身旁道：“根據地圖上三處拋屍地點的連線來看，三者的連線構成了一個近似的等邊三角形。根據我們以往的偵破經驗，作案人應該很可能就住在這個三角形區域之內。”韓玉峰默默點頭，陷入了沉思。關天林用手指在會議桌上無聲地敲了敲，側過頭剛好看到凝眸思索的鬱涼，於是便笑著對鬱涼道：“小鬱啊，你怎麼看？”鬱涼看看關天林，再看看他身邊的韓玉峰，最後把目光投向白幕上的地圖，不急不緩道：“我覺得明宇說的很有道理。從犯罪心理學分析，作案人在連續作案及拋屍的過程中，一般會考慮到安全性、躲避熟人、距離適中這三方麵因素。“這麼看來，近似等邊三角形的拋屍情況極有可能並非巧合，而是作案人潛意識中認定的心理安全區。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這個三角形的中心區域便是最有可能的案犯居住地。”微微頓了頓，鬱涼見眾人未有異議，於是接著說道：“此外，根據作案人幾次用來分屍及拋屍的工具來看，作案人應該有一套專門的殺人分屍工具和一輛用於拋屍的車。因而凶手極有可能是先跟蹤受害人，在某處將受害人麻翻後，裝進車裡，帶回自己家中或者某一特定地點進行殺害分屍。“根據現在已知的情況分析，這一分屍地點最起碼要滿足三個條件：具有良好的隔音、具有一定空間適合大幅度劈砍、有地漏等方便處理大量流出的血跡的排水口——我建議先在三角形區域內排查一下是否有符合這幾點要求的建築。”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鬱涼的分析。韓玉峰雖然始終沒有用正眼去看鬱涼，但卻一直在仔細聽著他的分析。待鬱涼說完後，韓玉峰才冷冷出聲道：“也不排除凶手在作案過程中曾換過作案地點的可能。凶手在第一次作案後，不論是作案技巧還是分屍手段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很可能也會刻意尋找了更適合殺人分屍的場所。”鬱涼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繼續說——”韓玉峰淡淡道。鬱涼繼續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作案人的犯罪心理。通過這三起案件來看，這個凶手的作案特征很值得玩味。根據目前發現的三名死者的情況來看，這三人都為單身狀態，容貌均為中等偏上，且根據其周圍人對三人的描述，三人平時都很健談，並且都很招女人的喜歡。“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三人都有與已婚婦女存在不正當關係的嫌疑。再綜合三人被單獨切割了生殖器的被害情況，我認為這很有可能是一係列針對特定人群的仇視性謀殺。”“凶手選擇的謀殺對象都是長相帥氣、女人緣很好且與有夫之婦存在不正當關係的男人。我猜測，凶手此前應該遭受過此類的感情背叛。但有意思的是，凶手在遭到這種背叛後，並沒有選擇去謀殺那些婚內出軌的女人，而是把泄憤的目標轉向了那些勾引她們的男人，並在殺死他們後割下且保留了他們的外生殖器。“這似乎展現了凶手對女人出軌背叛這種行為的寬容和諒解。我覺得凶手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心理變化，大概是源於某種虧欠心理。聯係凶手切割並保留了受害人生殖器一事，我覺得這個作案人很可能是自身存在某種性功能障礙。“綜合以上分析，我認為我們現在要搜查的案犯是一個已婚但離異的，曾被妻子婚內出軌背叛，目前屬於單身獨居狀態的男人。這個男人具有較高的文化水平，為人內向，有著不錯的經濟條件，有一輛車，極有可能從事與醫藥相關的工作，並且自身患有某種程度的性功能障礙。”鬱涼說完，看了在座的眾人一眼：“我能給出的分析大概就這麼多。”韓玉峰的神情已經稍有緩和，他點點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緩緩道：“下麵的工作已經很明確了，通知小彭加緊對醫院方麵的排查，儘快查清麻醉藥品的來源，爭取通過藥品的來源查清作案人的身份，同時——”這時馮尹亮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斷了韓玉峰的發言。馮尹亮有些尷尬地掏出電話，看了一眼後迅速接了起來，當聽到電話裡的內容，他的臉色驟然變得異常難看：“什麼！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鬱涼等人聽到馮尹亮的話，神情皆是一肅。韓玉峰的神色更是變得格外嚴峻：“是同樣的分屍拋屍？”放下電話，馮尹亮苦著臉點點頭。“在哪兒發現的？”韓玉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濱江人工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