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年相逢(1 / 1)

幽刃 鬱清文 1613 字 1天前

鬱涼仔細地思考著這些問題,想著想著便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自己與展宏圖的相遇:警校畢業前夕,因醉酒與三個故意鬨事的街頭混混產生衝突,鬱涼與三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借著酒勁,鬱涼將三人打成重傷。其中一人更是由於頸部遭受重擊,導致當場昏迷。在被送往醫院後,醫生稱其頸椎因遭受外力擊打而變形,幸虧送來的及時,不然甚至可能造成終身癱瘓。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除了將人打成重傷之外,鬱涼還惹下了另外一個麻煩——當時在鬱涼喝酒的小攤附近,市局的專案小組正在進行一場策劃已久的抓捕行動。然而卻因為鬱涼與幾個小混混的鬥毆行為,驚擾了那個正準備與人進行違法交易的犯罪分子,混亂的場麵使得他臨時取消交易,趁亂離開了。因為這次影響惡劣的鬥毆事件,警方沒能按原計劃預想的一樣令那犯罪分子人贓並獲,進而導致了整個抓捕行動的失敗。公安部門的市局領導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親自聯係了警校方麵,稱要對鬱涼予以嚴懲。這直接導致了即將畢業的鬱涼被警校開除學籍,不予頒發畢業證書,因此也無法再進入警隊。成為刑警的夢想在一夜之間破滅——鬱涼此前為了成為刑警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警校的一紙通報下達後,變成了一場可笑的青春回憶。當一個人被自己的終身夢想拋棄後,他還會是他嗎?絕望的情緒像一支無情的利箭,猛然擊中了鬱涼,使得原本年少輕狂的他在那一刻終因絕望而清醒,並深刻理解了何為失魂落魄。被迫離開警校的鬱涼一下子頹廢了下去,他在偌大的靖陵終日迷失,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因而整日有如孤魂野鬼般在街上遊蕩——而那些曾與之鬥毆反被打成重傷的地痞流氓們卻仍不肯善不甘休!他們沒想要放過鬱涼,甚至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他也嘗一嘗在醫院裡躺上半年的滋味。終於,一個小飯館裡,帶著滿臉頹廢、正在酗酒的鬱涼被地痞們堵了個正著。一群人像拖死狗似地將他從小飯館中拖了出來,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鬱涼並沒有試圖反抗,而是任憑那群人毆打自己。就這樣被打死吧——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有人拿著棒球棍狠狠打在他大腿上,用力敲在他後背上。鬱涼隻覺得身上一陣陣鑽心的痛,喉嚨裡一甜,有血湧了上來。他知道,這是內臟受了傷,他在上法醫課的時候學過——就在鬱涼覺得自己快因被打死而獲得某種解脫的時候,突然有一道粗獷的嗬斥聲製止了地痞們對他的毆打。是誰?鬱涼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儘力睜開腫脹的雙眼,從勉強撐開的罅隙間望去。朦朧的淡紅色視線裡,鬱涼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開了圍毆他的人群,然後也不顧他身上的血汙,彎腰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那群人對來人點頭哈腰,始終未敢阻攔。鬱涼沒能看清抱起自己的人是誰,因為有太多的血已經流進了眼睛裡——被打的第二天下午,鬱涼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身上打滿了繃帶,全身各處隱隱傳來徹骨般的劇痛。因為前一天的毆打,此時的他全身幾乎都已經被繃帶和石膏包裹得嚴嚴實實,儼然成了一個木乃伊。鬱涼察覺到自己的病床邊有人,於是斜眼望去,結果看到一個身穿淺藍色的休閒夾克、留著板寸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他的病床邊悠閒地看著籃球雜誌。聽到鬱涼醒來發出的響動,男人從雜誌後伸出頭來,對他咧嘴一笑:“小子,醒了?”鬱涼儘自己所能地側頭看去,待看到男人的容貌時,雙瞳卻情不自禁地一縮,鬱涼沒想到,救下自己的會是他。麵對男人善意的詢問,鬱涼麵外表情地對他點了下頭,算是答複。而後,鬱涼便開始用一種極為犀利的目光不斷地審視起眼前的男人。男人迎著鬱涼的審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小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為什麼要救我?”鬱涼的聲音有些暗啞。男人合上手裡的雜誌,衝著病床上的鬱涼微微一笑:“小子,上次你當著我手下那麼多人都敢罵我,我展宏圖覺得你有種!所以想跟你交個朋友!” 鬱涼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臉上浮現出惱怒的神色。“小子,昨天我救了你一命!知恩圖報,是江湖的規矩。所以從今天起,你小子的命,有一半兒是我的!”展宏圖像是壓根沒有看到鬱涼的惱怒,麵帶笑容地盯著他,似乎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鬱涼的麵色有些蒼白,他動了動發乾的嘴唇,勉強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嘶啞的聲音:“我沒讓你救我。”“那我不管,我既然已經出手救了你,你就得承我的情。”鬱涼一陣沉默,半晌後,才再次出聲問道:“為什麼是一半兒?”展宏圖第一次收斂起笑容,望著鬱涼道:“還有一半兒是你爹媽的,我不要!”“我爹媽要是知道我當不成警察,反而跟了一個你這樣的人,他們會當我死了——”鬱涼勉強側過身子,狠狠盯著展宏圖,麵無表情。展宏圖雙眼微眯,站起身,將身子向著病床微微前傾,高大的身軀像座小山,似乎隨時可能壓向鬱涼。他俯視著鬱涼,有些邪魅地再次從臉上綻出一抹笑容:“小子,彆把話說的那麼絕,大家在社會上混,不過都是為了口飯吃!我展宏圖雖然不算是什麼好人,可我這麼多年做事卻也從來都無愧於良心!”“嗬嗬——說得好聽!”鬱涼冷笑了兩聲,而後隻覺得自己虛弱不堪,才說了兩句話便已開始忍不住喘息,但他依舊硬撐著仰起那張麵無血色的臉,死死盯著展宏圖,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了幾個字:“你該慶幸我沒做成刑警,不然我早晚抓了你們這群社會渣滓!”展宏圖聽了鬱涼的威脅也並不氣惱,他直起身子,笑嗬嗬地重新坐下,雙手環抱在胸前,用一種有趣的神色再次打量鬱涼道:“你小子如今都被警校開了,還是這麼有種!還想抓我,嗬嗬——老子這麼多年雖然在外麵混,可平心而論,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就這麼想把我弄進去?”“你們這些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鬱涼的眼中充滿了鄙夷。展宏圖有些無奈道:“好,就算我以前不是好東西,但我現在準備退出江湖了,怎麼樣,出院以後跟著我吧——”“你到底什麼意思?”鬱涼的言語中再次開始隱現怒意。“江湖是非多,身處泥潭之中,想活得乾淨點都難,所以老子不想混了!以後我不再過問靖陵的江湖事了——”展宏圖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重重地向椅背靠去,“以前的兄弟,我也不希望再與他們有任何瓜葛,但我看你小子不賴,我看著順眼,所以想找你一起做點正經的買賣。”鬱涼的目光變得有些驚疑。據他所知,展宏圖在靖陵一直屬於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但因其為人做事頗有原則,很少做一些嚴重違法之事,所以警方雖然一直對他有所關注,但卻始終也未對他采取什麼行動。此前在一次刑事案件調查中,鬱涼接觸過他,當時鬱涼還曾囂張地聲稱等自己正式入警隊後就會好好查查他。可如今這個人不但從一群地痞手中救下了自己,竟然還對自己說要退出江湖,這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展宏圖用眼睨向鬱涼:“哼,上次你當著那麼多人一點麵子不給我留!事後我可是專門找人查過你小子——嘖嘖,三年警校考核第一,有這樣的成績你小子竟然都能被警校開除,照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不過昨天我看你被打了那麼久,連聲也沒吭一下,是個爺們兒!老子退出江湖以後,打算在靖陵做些小買賣,我挺看好你的,你養好傷來幫我看場子吧!”“我如果不答應呢?”“喂,小子,有些話彆讓我明說——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從今以後,我不再是混江湖的展宏圖,你也不再會是可能成為警察的家夥!小子,我跟你很久了,有些東西該放就得放下,死盯著過去放不了手的,都他媽是孬種!”展宏圖冷冷瞥了鬱涼一眼,而後不再理會他,起身出了病房。鬱涼“被迫”成了展宏圖的“小弟”,這是他以前從未曾想到過的事。命運時常與人開玩笑。而時間則總是在人生的某個節點流逝得令人難以察覺。一晃,便是四年。這四年裡,鬱涼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展宏圖會對自己青睞有加,甚至在自己威脅過他之後仍願意從一群混混手下救出自己。原來,早在四年前,鬱涼還在警隊實習的時候,因為某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曾經救下過一個差點遭遇搶劫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正是展宏圖的老婆馮敏。四年來,展宏圖或許是因為覺得兩人是同病相憐,所以對鬱涼一直像親兄弟一樣照顧。而展宏圖也確實如他所言,開始經營一些正當的買賣——展宏圖在靖陵開了兩家酒吧,兩家酒吧都交給鬱涼來管理,而他自己則當起了甩手掌櫃。一切原本安寧且平靜,可為什麼突然就有人開始算計起展宏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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