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安局後,鬱涼立馬嘗試聯係展宏圖的司機李振軍。最近一段時間,李振軍一直跟在展宏圖身邊,負責給展宏圖開車的同時也負責保護展宏圖的安全。儘管展宏圖已經退出江湖許久,但畢竟曾有過不好的名聲,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對他有什麼想法,所以在鬱涼的執意要求下,展宏圖找了一個人作為自己的司機兼保鏢,這個人就是李振軍。因為度量衡酒吧已經被公安貼了封條,所以鬱涼將李振軍約到了自己管理的另一家酒吧——“長亭外”,兩人約好了在酒吧裡見麵。在與李振軍約定好時間之後,鬱涼給長亭外的調酒師程宇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最近幾天酒吧歇業,讓所有的服務員暫時不用來上班,工資照發。程宇今年二十三歲,名義上是“長亭外”的調酒師,但實際上也算是“長亭外”的管理者之一,在靖陵並沒有什麼親人的他,就住在酒吧後麵單獨的一個臥室裡,鬱涼不在的大部分時間,“長亭外”都是由他在代管。“度量衡”和“長亭外”兩家酒吧位於不同的商業區,兩地的距離說遠不遠,但要說近也絕對不近,雖說展宏圖甩手將兩家酒吧的管理都交給了鬱涼,可他卻實在是沒精力兩家酒吧來回跑,好在還有程宇這麼個小兄弟,為人忠厚有很吃苦耐勞。程宇顯然也已經知道了展宏圖出事的事情,所以在電話裡也並未多問,隻是叫鬱涼放心。鬱涼聯係李振軍,是準備向李振軍了解張虎被殺時酒吧及包間裡的具體情況。李振軍作為展宏圖的保鏢,當時就守在包間外的不遠處,是距離命案現場最近的人。“長亭外”酒吧裡,心情沉重的鬱涼喝了足足兩杯“莫斯科騾子”後,姍姍來遲的李振軍才終於到了。李振軍以前是當兵的,一年前退伍回到靖陵,原本是在“度量衡”酒吧裡當保安,後來有一次,有社會上的混混在“度量衡”酒吧裡鬨事,李振軍帶著一眾保安出手麻利,三下五除二便製服了一群鬨事者,這一幕剛巧被來店裡尋找鬱涼的展宏圖看到,於是展宏圖用手指指站在一眾保安前麵的李振軍,對鬱涼笑道,你不是總想給我找個保鏢什麼的嗎,我看他就行。李振軍的能力鬱涼也早就看在眼裡,也覺得李振軍給展宏圖當司機兼保鏢很合適。就這樣,展宏圖就將李振軍帶在身邊做了自己的司機兼保鏢。“鬱哥!”滿頭是汗的李振軍進了“長亭外”,四處張望了一下後,發現鬱涼坐在酒吧最裡側的卡座,趕緊大步走了過來。聽到動靜的鬱涼猛地睜開疲憊的雙眼,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夜沒睡又喝了些酒,此刻的他已經隱隱感到了困倦。鬱涼對李振軍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說。李振軍坐下後,帶著些許緊張地將昨晚酒吧內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昨天晚上七點多一些的時候,展宏圖與張虎相約來到度量衡酒吧。兩人在酒吧照麵後直接便去了三樓的包間,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談。至於具體要談什麼事情,李振軍也不清楚,隻是曾在無意中聽展宏圖自言自語似的提起,為了這次要談的事,張虎已經約了展宏圖很久了。度量衡酒吧的三樓隻有一個大型包間,包間裡麵的裝修風格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這是展宏圖專門為了接待朋友準備的,平時從來不對外開放。與張虎同行的還有他的保鏢賀冰,但當時賀冰並沒有跟著展宏圖兩人進入包間,而是與李振軍一起守在了包間外的走廊出口。展宏圖與張虎在包間內談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張虎似乎很不高興,因為兩人談事的期間有酒保曾向包間中送過酒,開門時,守在走廊出口的李振軍和賀冰曾聽到了張虎在大吼大叫。李振軍說,當時包間裡傳出了張虎怒氣衝衝的吼聲,似乎還有展宏圖和顏悅色的勸說聲。但兩個人在包間裡具體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李振軍又告訴鬱涼,展宏圖與張虎在包間飲酒期間除了酒保進去送了一次酒之外,再沒有任何人進出過。聽到這裡,鬱涼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他沉聲問道:“送酒的酒保是哪一個?” 李振軍一愣,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卻還是有些尷尬道:“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一張有些麵生的臉。”鬱涼當即冷下了臉:“你仔細想想,到底見沒見過!那人長什麼樣?”李振軍自從開始給展宏圖做保鏢兼司機,到“度量衡”來的次數就不多了,加之酒吧裡的酒保又經常更換,所以他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想起什麼印象。最終,他滿臉歉意地對鬱涼搖了搖頭。鬱涼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將李振軍晾在一邊,自己開始閉目思索起來。“度量衡”酒吧三樓包間的隔音很好,如果不開門,外人根本聽不到裡麵的人在說什麼,而包間所在的那一片區域是展宏圖特地預留出來的私人空間,所以在裝修的時候不管是屋內還是屋外都沒有裝監控攝像頭。也就是說包間的一片區域是監控死角。送酒的酒保肯定也是從樓廊進去的,那裡前後隻有一個出入口。現在重要的要找出這個酒保,跟他問清楚當時包間裡的情況!或許隻有他聽到了張虎和展宏圖在包間內的隻言片語。想到這兒,鬱涼緩緩睜開眼,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李振軍:“是誰第一個發現張虎死了的?”“是我!”李振軍的額頭隱隱滑下一滴汗珠。據李振軍說,第一個發現張虎已經死了的人正是他。原來,昨天李振軍與賀冰正在走廊出口那裡一邊守著一邊閒聊,賀冰突然接到了張虎弟弟的電話。張虎的弟弟張彪在電話裡說找他哥有急事,可他哥卻一直不接電話,於是他才將電話打到了賀冰這裡,問賀冰是否跟張虎在一起。得到賀冰的肯定回複後,張彪就讓賀冰趕緊去找張虎,說有急事要跟張虎商量。賀冰之前在酒保送酒時也聽到了張虎的喊叫,知道張虎可能正在氣頭上,想著自己現在進去肯定會觸張虎的黴頭,於是接了張彪的電話後就老大不情願地跟李振軍抱怨,說張彪讓他去包間找張虎,可看起來張虎正生氣呢,他去了肯定挨罵。李振軍看出了賀冰的難處,知道他是怕突然進去打擾惹張虎喝罵,所以就拍胸脯說幫賀冰進去找張虎,李振軍覺得自己是展宏圖的人,即便是張虎不高興,也不會隨便就罵他,因而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當賀冰聽說李振軍願意幫他進去找張虎時,表情頓時恢複了輕鬆,不僅對李振軍連聲道謝,還稱改天一定請李振軍吃飯,請他趕緊進去叫張虎給張彪回個電話,張彪那邊說是有點急事。李振軍答應他後就轉身進了走廊,可走到包間門口後接連敲了幾下門,屋裡都沒人應聲。有些奇怪的李振軍輕輕推開門,聽到屋中響著很大的音樂聲,再將門縫拉大,突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李振軍趕緊一把把門推開,跑進屋裡,然後就發現張虎仰麵躺在皮沙發上,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不斷有血流下來,似乎已經死了。而展宏圖則手握殘破的啤酒瓶,躺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昏睡不醒。眼看出事的李振軍大聲叫醒了意識昏沉的展宏圖。包間的門開著,走廊外等消息的賀冰清楚地聽到了李振軍的大叫,賀冰一個激靈,立馬意識到包間裡出了問題,於是也飛快地跑進了包間!當賀冰看到張虎栽倒在沙發上,身下血流滿地時,霎時嚇得麵色蒼白,不顧李振軍的阻攔快速衝出了包間,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報警後,賀冰又在第一時間膽戰心驚地將情況告訴了張彪。而酒吧的其他人也馬上知道了這件事,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陣慌亂,酒吧的服務生領班得知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之後,也趕緊給鬱涼打了電話。隨後警察趕到,很快封鎖了現場,並對現場進行了勘驗,所有物證及人證同時指向展宏圖。而展宏圖也因為飲酒過量,根本就記不清在包間裡與張虎是否發生過衝突。警方在現場對展宏圖盤問了幾句,認定他涉嫌醉酒後的故意傷害,直接將他帶走了。期間,酒吧中的服務生們曾按鬱涼所說的進行了阻攔,卻被韓玉峰嚴厲告誡不要阻攔警察執行公務。在韓玉峰對一眾人嗬斥的過程中,展宏圖似乎恢複了一些意識,他對酒吧的員工連喊了幾句他是被陷害的,然後就被警察帶走了——李振軍等人也隨後被帶去了公安局做了筆錄,一直到淩晨三點多才得以從公安局離開。這就是李振軍所知的全部情況了。聽李振軍說完這些,鬱涼將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泛著絲絲涼意的目光不斷在其身上逡巡。麵對鬱涼那雙蛇一樣冰冷的雙眸,李振軍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故意低下頭去,躲開了鬱涼的視線。良久,鬱涼才淡淡道:“回頭把銀行賬戶給我,我把剩餘的工資打給你,以後不用來上班了——”“鬱哥——”李振軍急了,“展哥出了這檔子事跟我也沒什麼關係——”鬱涼望著有些激動的李振軍,臉上依舊毫無表情:“我大哥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現在也用不著司機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我大哥出來了,我會再聯係你的!”李振軍的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鬱涼那冷冰冰的眼神,還是憋了回去。李振軍心知眼前這位一向說一不二,便也不再多說,掏出展宏圖那輛黑色奔馳的車鑰匙,放在鬱涼麵前的桌子上,然後對鬱涼鞠了個躬:“鬱哥,那我先走了。”鬱涼用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盯著李振軍的背影,自始至終也未提起展宏圖已經被人劫走的事。程宇一早便聽鬱涼交代過會在這兒見個人,讓他自己忙自己的,不用過來。但剛剛聽到鬱亮這邊的談話似乎不太融洽,便有些好奇地望過來,望過來時剛好看到李振軍轉身向外走去,看著李振軍一閃而過的側臉,程宇認出了是展宏圖上兩個月新找的司機李振軍,程宇此前見過他兩次。對於李振軍,程宇一直覺得有些麵熟,感覺以前似乎在哪兒見過。這一次再見,程宇心裡同樣生出這樣的感覺,他有些疑惑地盯著李振軍離去的背影,可從那抹熟悉中卻又感覺到一陣陌生。程宇搖了搖頭,心道:聽說這人以前是“度量衡”的保安,應該是之前去“度量衡”幫忙的時候曾經見過吧。李振軍走後,程宇走到鬱涼身邊,望著仰躺在卡座靠背上的鬱涼,關切道:“鬱哥,你都一夜沒睡了,還喝了那麼多酒,你去後屋休息一下吧。”鬱涼疲憊地睜開眼,看到程宇關懷的眼神,心中一暖,勉強從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我沒事,你去忙吧,讓我自己靜靜。”程宇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他知道展宏圖出了這麼大的事,鬱涼心裡一定特彆難受。見鬱涼都這麼說了,他隻好點點頭,轉身回了吧台。鬱涼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再次掏出手機,給在“度量衡”酒吧工作的其他人依次打去了電話,詢問昨晚是誰負責給展宏圖兩人上的酒。然而得到的回複卻各有不同,帶班經理說是叫服務生小周上的酒,而小周卻說他在上酒前有一個新來的服務生找到自己,那人說經理臨時安排換他去送酒。酒吧前幾天確實招過幾個新人,鬱涼按照帶班經理給的聯係方式一一打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曾去包間送過酒。而且這幾個人也相互證實了,當晚幾人都在卡座區附近為顧客服務,並沒有人去過三樓。得到了這些答複後,鬱涼的麵色變得愈發冷冽,他將手機扔到一旁,仰麵躺在卡座裡,閉目陷入了沉思。昨晚,在他的酒吧裡,似乎有一個冒充的酒保曾去包間送過酒。隨後,就在那個包間裡,一直在暗地裡從事著違法行當的張虎死了,而同樣曾打過違法擦邊球的展宏圖也因為手握凶器而成了“無可爭議”的凶手。這一切,似乎更像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陰謀——可究竟是誰設計了這個局呢?那個冒充酒保的人是誰?又是誰救走了展宏圖?這個救走展宏圖的人到底是好心還是另有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