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尋常的當值,蘇琬心下卻是撲通撲通直跳,自昨夜被那賈公公輕薄後,她就感覺自己怪怪的,雖給自己洗腦了那公公是斷袖斷袖!且還是皇帝陛下的外寵,而她現在身份不過是個男子,被親了也無礙,卻依舊揮之不去那香豔的場景。她一向漢子心性何時有這樣少女懷春的感覺,經此一事她決定,還是離那賈公公越遠越好,否則她生怕有一日,那賈公公就把她給當場辦了,她就死無葬身之地。再也不能見到家裡人了。思及此,蘇琬心情轉好了些,當值的時候更賣力了,她想把自己一門心思沉在當差上。好讓自己忘了那糊塗的一夜。一天過去,依舊未見那賈公公,蘇琬心下放寬了,回府時也沒那麼心事重重。至府邸,蘇琬一眼就見到了蔣淵,蔣淵在外候著她,見她回來便對著她溫潤的笑:“師傅您回來了。”說起這蔣淵,自那日被帶入蘇府後天天刻苦學習,不過幾日的光景,連一向刁鑽的蘇父都十分滿意這蔣淵,直誇讚蘇琬眼光獨到,挑人極準。蔣淵在蘇府待了半月不到,全府上下都很滿意他,先前對他所做的偷雞摸狗之事有所忌憚的人,也因這些日子的相處逐漸改觀。蘇琬有些自豪畢竟這人也是她要來的,從前他手腳雖然不乾淨不過是因生活所迫,現下經過這些日子的教導,蔣淵已經大不一樣了。這些天裡蔣淵臉上的傷痕也逐漸消退,也可清晰的辨出是個俊美的少年,這樣的英俊的少年最是得少女春心。見到蔣淵,蘇琬鬱結的心瞬間泯滅,笑眯眯的應了:“我的乖徒兒,真好,天天知道在家候著我。”蔣淵紅了臉:“您是我師傅,我自然應該孝敬您的,隻是我如今還未學成,又居在師傅家中,實在有些不大好受。”蘇琬道:“你既然是我徒弟,我自然是要負責教好你,你不必多想,你家裡也沒人照拂,在我這啊,就像自己家一樣,好好待著吧。放寬心,你可是以後要成為第一醫者的人呢。”蔣淵輕輕應了聲,低著腦袋不知要回些什麼,帶著幾分少年郎的害羞竟紅了臉,蘇琬笑著拍了拍蔣淵的腦袋,轉身回屋了。蔣淵高興得像得了糖的小孩子一般,美滋滋的抱著書回到自己的耳房去了。夜深時分,蔣淵端了宵夜想與蘇琬,見蘇琬屋中燭火已滅,轉道預備回房。剛轉了個身,一個巴掌襲上麵來。碗筷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驚醒了屋內的蘇琬:“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啦?!”蘇琬披著外袍匆匆地跑出了屋,隻見蔣淵正捂著臉痛吟,而方儀一臉凶神惡煞的抬著手。“少爺,他剛剛鬼鬼祟祟的在你房外,肯定是對你有不利的事情。”方儀直言。蘇琬瞅了瞅蔣淵,望著地上的殘籍,對著方儀歎氣道:“這傻孩子不過想送我宵夜,你倒好當成小毛賊給打了,快把人扶回去。”蘇琬斥責了方儀一番,方儀不情不願地拉著蔣淵回他屋裡,回到屋裡,蔣淵捂著發疼的臉頰:“方兄,你打得可真疼。”方儀頗有些無奈,轉身跑出了屋,半晌後他回到屋內,不好意思地遞給蔣淵一盒藥膏,指了指他臉上的紅痕:“適才是我不對,這藥你拿去塗抹吧。”蔣淵接過那藥膏,道謝著:“方兄,真是多謝你了,顧著我的傷。”方儀摸了摸腦袋:“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你。”“說起來,我來蘇府前,方兄你也曾打過我一頓。”蔣淵回憶著。方儀回想起那日,有些慚愧,在蔣淵搶了蘇琬的東西後,方儀便衝出七品樓追了上去。追了幾條巷子,方儀施展輕功快步轉到蔣淵對麵,一個掃堂腿將他撂在地上,搶過他懷裡東西,一並收起護好擱在一側。兩手拍了拍,方儀再一腿踢向蔣淵,並重重地給了他幾拳。蔣淵整張臉都鼻青臉腫的,最後打完方儀還好心地扔了一個銀錠給他:“以後不要再做偷雞摸狗的事情了,這錢你拿去瞧傷,餘下的買些吃穿。”撂下話方儀便離去了,連個背影也未留給他。蔣淵迷迷糊糊地拿著那銀錠心下不知什麼滋味,他不喜歡被人施舍,他隻想靠著自己雙手做活,可是他走不通那條路,家世在那擺著,所有人都忌諱他不敢用他,讀了多年的私塾,也是被先生踢了出來。所幸上天讓他遇到了蘇琬,他才有機會脫胎換骨,他一定要學成不讓彆人看不起。方儀有些尷尬,她和蔣淵就是不打不相識吧,初見時因被搶了東西打了人一頓,方才誤會又是一頓胖揍。真真是可憐了那孩子。一時無言,方儀捏了捏手指,“沒事的話,我就走了,我還要去看著你家師傅呢。”蔣淵腫著臉,點頭應了。方才一鬨惹得蘇琬沒了睡意,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紗幔發呆,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了。一夜無眠,翌日蘇琬盯著黑眼圈,撐著睡意一步一步艱難的來到太醫署,吳寅見蘇琬時吃了一驚,素日裡蘇琬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從未有過這樣的頹敗的時候。“蘇太醫,您還好吧。”吳寅關心的話入耳,在蘇琬聽來如蒼蠅嗡嗡聲一樣。蘇琬搖搖晃晃的:“早啊吳太醫,今天氣色不錯哦。”晃著身子蘇琬趴在自己的案桌上:“吳太醫啊,今天能不能什麼事也彆讓我乾了,我昨夜一晚沒睡。”先前還對蘇琬萬分緊張的吳寅再聽到蘇琬這番話後放下了心,原是沒睡飽啊,無礙無礙,掌院應該怪罪不到他頭上了。蘇琬這一趴就趴到了申時,她是被一聲聲嘈雜的動靜給驚醒的。她驀然坐起身子,其他醫員太醫都嚇了一跳。蘇琬睡得頭發散亂一眼瞧去還以為是個惡鬼來追魂奪命的,蘇琬掃了一眼內屋,發現該在的都在,便打了個哈哈,撓了撓頭。撓了半天蘇琬察覺自己頭發的異樣,摸了摸發現頭發早已散成一片,吳寅見蘇琬醒了,走至蘇琬身側附耳:“蘇太醫,後頭醫室裡柳貴人在呢。”“柳貴人來太醫署做什麼?”蘇琬不解,太醫署不是妃嬪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這柳貴人也太過大膽了吧,竟敢一聲不響地跑來太醫署。蘇琬一口氣就這麼上來了,這太醫署怎麼能來娘娘呢,掀開內室外的簾子,映入眼中一個清瘦的背影,蘇琬揉了揉眼,好生的瞧了一遍。柳鶯察覺到視線,側過身對上了蘇琬的視線,二人皆是一愣,蘇琬驚詫於柳鶯的美貌,之前曾聽蘇幼清提及這柳鶯的美貌,今日一見,卻真的是驚為天人,不住感歎世上竟有這般美豔的女子。柳鶯一身清淡的素色長裙,桃花宮錦長衫,腰肢間係著一通透的白玉玉佩,襯得身子豐韻娉婷,足上著嫩色的繡鞋,白皙的柔荑上著一白玉鐲子,金海棠珠簪子斜插在微微有些淩亂的發髻上,眸含秋水,唇色朱櫻一點,嫣然巧笑好似不染塵煙。而那柳鶯則是被蘇琬那綁得歪七劣八的發冠給驚到了,不由掩嘴笑了:“不知這位是哪位太醫,怎的一副剛睡醒的模樣。”蘇琬一愣,忙轉身問那吳寅:“我渾身上下哪裡有問題?”吳寅憋著笑:“蘇太醫,您的頭發……”蘇琬顰眉,忙豎冠整理,整頓完畢才對著柳鶯恭敬地說:“不知柳貴人親自來太醫署有什麼事?”柳鶯黛眉一斂,眸中含淚:“本宮的婢女素絹病了,本宮就這一個貼身婢女,她今早便說有些不舒服了,本宮有些擔心,便親自送她來太醫署來瞧。”“蘇太醫您是掌院的嫡子,醫術自然不差,還請您幫本宮瞧瞧素絹。”佳人淚眼蒙矓的模樣令人好生心疼,蘇琬雖內裡是個女子,卻也不敵這樣的女子,且還是個貌美的女子。蘇琬當下應允了,為那叫素絹的姑娘診脈治療:“娘娘宮裡可有熏香?”“是有的,是本宮最愛的熏香,本宮日日都會點。”柳鶯答道。“娘娘放心,您的婢女不過是聞多了熏香,她對熏香有些反應,隻要娘娘宮裡今後少點濃鬱的熏香,微臣保準您的婢女一定會生龍活虎的。”為那婢女診完脈,蘇琬收拾了藥箱。柳鶯對著蘇琬福了福身:“謝過蘇太醫了。”蘇琬拱手也向柳鶯行了個大禮:“不敢當不敢當,貴人是娘娘,臣不過是個官員,受不得娘娘這安。”柳鶯道:“蘇太醫受得起。”盈盈一拜,蘇琬忙扶起柳鶯:“娘娘有心便好,不必如此。”手觸碰到柳鶯的柔荑,柳鶯羞怯地縮回了手,頓時麵上一陣紅潤,蘇琬不甚在意。方才那一切儘收吳寅眼底,吳寅心下頓感不好,這蘇太醫太過放肆了,竟摸了柳貴人的手,可真是大不敬。婢女沒有大礙,蘇琬給她開了幾方藥,並提醒了今後熏香的用量,便送走了柳鶯,待柳鶯離去後,蘇琬伸了個大懶腰,搭著吳寅的肩走到內室,走到一半,吳寅道:“蘇太醫方才應該不是故意的吧?”蘇琬一頓:“什麼故意?”“方才您摸了柳貴人的手。”吳寅耿直的說道。蘇琬撲哧一笑,拍了拍那吳寅的肩:“吳太醫啊吳太醫,莫要揣測我,你若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的,可是會受傷的哦。”吳寅在外咀嚼著蘇琬所言的話,有些呆滯,而蘇琬則是大搖大擺地回到內室。留在外的吳寅,不明所以。那蘇太醫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蘇太醫其實斷袖,喜歡的其實是……吳寅一陣惡寒不敢再想,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乾接下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