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臨時搭手(1 / 1)

蘇衛國李茹萍晚飯到現在還沒吃,也想和女兒單獨問問情況,趁蘇韻開門出去,一起站起身,對章哲母子說,“下去轉轉,不大功夫回來。我們帶把鑰匙。”章哲拿了鑰匙給蘇衛國,想起老丈人說天黑才到,那該還沒吃飯,一陣慚愧,想說什麼,他們已經走出去了。蘇家三人走在路上。“你們到前麵路口吃點什麼吧?”蘇韻問。“你不是也沒吃嗎?好好把事情從頭到尾說說看。”蘇衛國說。“我不吃了。小棗還在彆人家。”蘇韻語氣有些急,快十點了。“怎麼想起來離這婚的?你對他爸他媽再有意見,你不能和章哲走這步啊,這不是自己吃虧?”李茹萍說。“沒彆的路走。”蘇韻說。“現在你一個人帶孩子,路好走?”李茹萍看著蘇韻焦急的臉,話音就帶了顫。“媽,有空車來了。你倆一會兒還沿著路往回走,彆走錯了。明天我再打爸電話。”蘇衛國李茹萍望著載蘇韻的車打燈、掉頭,很快消失在馬路另一側的車流中。“不知道這下要怎麼好。”李茹萍剛才在702還像個體麵的客人,能拿著點撐著點。這會兒剩了她和蘇衛國,一肚子愁苦都跑出來了。“錢要想辦法弄給韻韻。”蘇衛國點了根煙。“從小到大沒要人操過心,以為她……現在一個人悶聲不響扛下這麼大一樁事。”夫妻倆各說各的。“明天我,要麼你吧,回去一趟,鎮上那房子找人問問。”蘇衛國把煙掐滅,用腳使勁碾了碾,“賣。”李茹萍沒料到蘇衛國出這個招,“你現在臨時捧在手上往外賣,哪能賣出價錢來?”這是李茹萍的婉轉說法。小地方,買處房子是大事,買下就是做長住打算的,不到沒辦法很少人賣。這一賣,少不了遭人猜疑說閒話。“再說,不要和倩倩亞洲商議一下?”“商議什麼。他們回去沒地方給他們住嗎?”蘇衛國嗓門高了,不耐煩。早上蘇亞洲的電話曲裡拐彎,先說蘇韻離婚了,問他咋曉得,說昨天打電話給他的,再問,就說到發脾氣和服裝店的事。蘇衛國嘴上不說,心裡不得勁。想到自己在家到處借,那麼大雨,台風天啊,跑十幾趟送小麥……自己是他老子,父債子還,子債父還,該!可想起來還橫豎不是滋味,怎麼怪蘇韻生氣發火?蘇衛國又把碾滅了的煙踩兩踩,“韻韻這裡怎麼能等?你沒聽小章她媽那些話?不管以後和小章合不合,不能讓韻韻為錢的事在小章和小章他媽麵前抬不起頭。”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朝蘇韻說的路口走,有家小炒店還開著,蘇衛國腳朝裡邁,說吃這家。坐下來,翻開菜單子點將起來,李茹萍說隨便吃兩口早點回去,蘇衛國卻像沒聽見。“有什麼酒?白酒。來一瓶。”李茹萍想阻止,見蘇衛國沉著臉,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也就隨了他去。“你彆怪倩倩。亞洲乾的那不靠譜營生,她有打算也是為貞貞打算、為將來打算。要怪還是怪自己兒子沒出息,不省心。”李茹萍說這話是“感同身受”。年輕時,蘇衛國也是個莽撞人,錢從不知道朝手裡攢,光在外頭蹦躂得歡,最後口袋也掏不出名堂來。她錢怎麼攢出來的?還不是趁蘇衛國口袋裡有的時候藏點拗點。不然拿什麼養老人,交孩子學費?女人要考慮的事多呢!有腦子的不都得藏點私,多為家打算?你光靠男人撐天撐家?遲早撐倒。“那些話都不說了。先幫把韻韻眼前的難過掉再說吧。按情按理,該拿錢出來給小章。”李茹萍心裡卻不能不繞小九九。蘇衛國要賣房不是不對,拋開臉麵的事不說,可那當初確實是買給沈倩倩蘇亞洲的婚房,不聲不響給賣掉,沈倩倩怎麼可能沒意見?蘇亞洲這一波事剛平,彆到時又鬨得日子不過……一天都是操不完的心,老的小的,前發結束,後發起,按下葫蘆浮起瓢。李茹萍恨不得自己也喝口酒,灌下去啥都彆想。因為爸媽來,蘇韻和陳藝蕊媽媽打了招呼,要是下班沒直接回家,就打電話請她幫忙接小棗過去。誰知自己一次沒過去,腳像怕往那家裡踏。她去看曹佑珍還是章炳年?眼下成這副樣子,她也胸悶,也真默默自責過幾回。但一想到那天曹佑珍砸向自己的那些話,章炳年搖著扇子旁聽的情景,她心裡半點“賢惠”不起來,連去做做樣子都不樂意。她隻每天和蘇衛國打個電話。蘇衛國說他基本做“夥夫”工作,一日三餐。白天有護工在,不需要他。等護工走了,他搬搬弄弄。蘇韻想怎麼會少得了擦洗那一套?蘇衛國在家都不弄這些事的人,倒為了她——說是看章哲、幫章哲,可還不是為幫他們能好?可幫她幫得著嘛!曹佑珍那樣,交疊著兩隻手,做客一樣,讓人連同情都同情不起來。章哲還護著她!“蘇韻!現在還說這些話乾什麼?!”我說不著?我說錯了?想一想,蘇韻心裡氣就往上泛。“等章哲出差回來你也回去。”蘇韻打一次電話交代一次。“你媽回去照應下,還要來。小章說出差要個把禮拜呢。你有空也來看看,把孩子帶來看看老人,這不是應該的嗎?”蘇韻不響了。和小棗說了幾次過幾天爸爸真來看他,孩子追著問,“爸爸忙好啦?爸爸坐大飛機回來啦?”蘇韻點頭,小棗又問幾天是幾,一板一眼地掰著指頭盼。可章哲這又出了差,蘇韻一想到小棗失望的小眼神,心裡疼。周六,為彌補小棗的失望,蘇韻說帶他看爺爺去。想到章炳年半歪的嘴角,又擔心孩子看了會不會害怕。“爺爺生病了,小棗看到不能吵,不能哭,知不知道?”“幾道,媽媽!”小棗坐在地板上,忙著自己穿鞋,急急地要出門,蘇韻說什麼他都答應。一進702,一屋子人也唬不住他,撒開腳丫子直直往臥室跑,看到章炳年,高興壞了,“爺爺,爺爺!”見爺爺不搭理自己,小棗急了,一隻手上去在臉上拍。“小棗!不要拍!爺爺疼。”“他要能知道疼就好了。這輩子怕沒指望了。”曹佑珍說。正在廚房收拾冰箱的李茹萍和一旁剪蝦的蘇衛國對看一眼,兩人想的是一個心思。小章這媽當真是一點不當事,怎麼心氣兒全散了似地?上眼皮整天粘著下眼皮,說話有氣無力,還全是喪氣話,把彆人心頭的一點熱都澆沒了。老頭是成了累贅,是不行,可不是還有兒子在麼?你看現在孫子都來了,你怎麼也該有幾分親熱勁吧?沒有。家裡頭手朝哪兒一伸,都一指頭灰。李茹萍看不過去,擦擦弄弄了一早上。可他們最多幫個十天半個月的忙了不得了——他們自己也有個家啊——後麵章哲怎麼辦?那兒小棗呆呆看著半天沒動靜的爺爺,已經哇一聲哭出來了,一張小臉委屈得。蘇韻隻得抱出去哄,“媽媽不是說爺爺生病了嘛,不能說話。小棗不哭不哭。”“什麼時候說話?”蘇韻沒法答,像平時講故事一樣隨口反問,“小棗覺得呢?”“馬上。”“好,馬上,我們等等看。你先去和貞貞小姐姐玩一會兒,好不好?”李茹萍為房子的事回去了一趟,今早又回來了,把貞貞一並帶了出來。蘇韻阿姨幫忙照顧個老的還行,費點心思,飲食上細作一點,幫老太太洗洗弄弄。可弄孩子就非請假不可,廠裡現在也嚴得很,不好請那麼久,你還彆硬氣說有事,沒事的人一大堆在後麵,農村就是多勞動力。李茹萍不想讓妹妹為難,帶了過來。沈倩倩很高興,說等周末兩天店裡最忙的時候過去,她來接貞貞去住兩天。孩子就是孩子,剛才哭完淚沒乾,一回頭有得玩,什麼都忘了,很快和貞貞一個叫姐姐,一個叫弟弟,熱熱鬨鬨地瘋了起來。外頭孩子歡聲笑語,曹佑珍忽然在房間啜泣起來。蘇韻去勸不是,不去勸也不是。勸覺得煩,不勸好像一點不近人情。看小棗都放下手裡的玩具,奔過去喊“奶奶,奶奶”了,蘇韻猶猶豫豫地擠了塊毛巾遞給曹佑珍。李茹萍走過來勸,“小棗奶奶啊,人都這樣了,不能老這麼傷心啊。”曹佑珍隻搖頭不語。貞貞又在喊“弟弟,快來玩。弟弟!”曹佑珍像被遙控了,又哭起來,這回變成了嚎啕。蘇韻難受,小聲和李茹萍蘇衛國說,“我想帶小棗先走了。媽,你要不帶著貞貞去我那兒?好住。”“你爸一個人留在這裡不更不方便?今天護工還請假有事不來,虧得我們在,要不在,小章還能插上翅膀飛回來不成?”李茹萍說著歎氣,“小章以後怎麼照顧得過來?要像我們村裡的如喜,沒兒沒女地,還能送進福利院公家照顧。他爸這連養老院都不好送。”蘇韻卻把這三個字放在了心上。李茹萍叫她留下來一起吃飯,說蘇衛國中午燒蝦,蘇韻直翻眼睛,“媽你彆搞得在這兒當上家作上主,一會兒給人留了口舌。可沒人求你們留這裡幫忙,是你們自己要的。”“你這孩子一張嘴現在怎麼刀子似地?”李茹萍嗔她。蘇韻說練出來的,“你和我爸不是一直追著我問為什麼要離婚嗎?明天中午我帶你們出去吃飯,給你們說說。”“倩倩明天中午要來接貞貞,舍不得死了。”蘇韻不接舍不得死了的茬兒,想了想說,“那我不過來了。”李茹萍知道蘇韻心裡有疙瘩,和蘇衛國說的“不能怪倩倩”那番話又不能拿來和蘇韻說,一個媳婦,一個女兒……隻好隨她去。“等下讓你爸和你一起下去,你和他說。”“你和我一起下去好了。”蘇韻想這種事當然是和媽講方便,“三言兩語說得完。”結果她倒真三言兩語說完了,李茹萍兩手交替著抹眼淚,“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小章那麼好的孩子……”蘇韻也不知她是說可惜了章哲,就還是說可惜了章哲那麼好的人有這樣嘴碎心不善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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