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為了驗證這一點,接下來的日子言喻文幾乎沒再跟袁清有過交集。袁清偶爾在校園裡遠遠看到言喻文,他都是目不斜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袁清顧忌他的優秀,也害怕跟他扯上莫名的關係,根本不會特地上前打招呼,而且每次都繞路,儘量避免跟他碰麵。十一月份學校辦了一場書法展覽,袁清的爸爸是書法愛好者,潛移默化中她對這個也很感興趣。許璐因為展覽中有言喻文的作品,一臉興奮的也跟著來了。她們去的晚已經沒什麼人了,兩人看了一路,竟然碰到了言喻文。他站在自己的作品麵前,皺著眉很不滿意的樣子。言喻文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的袁清,她今天穿了白毛衣和長裙,頭發披散著,耳邊夾著一枚粉色的發夾,看著有些幼稚,卻又清新自然的可愛。許璐在搭訕與不搭訕之間猶豫不定,袁清看不過去便推了她一把。許璐紅著臉慢慢走到言喻文麵前,一臉羞澀的跟他打招呼。“言、言師兄,你、你好!”言喻文掃了許璐一眼,淡淡道:“有事?”“你的毛筆字,寫的可真好看!”“謝謝。”言喻文禮貌地說著,目光卻飄向許璐身後,那裡早沒了袁清。他麵色冷清,心裡卻生出些不滿來,自己怎麼也算幫了她一把,做模特的事也是她自己答應的,怎麼每次遇到都躲著避著,怕他吃了她?許璐在宿舍興奮地把遇到大神的過程大肆渲染了一番,恨不得把“謝謝”兩個字刻下來裱著,整個一副花癡的模樣。趙美琳住她下鋪,口紅塗了一半,實在受不了上鋪“地震”,撿了桌上沈佳看了一半的扔到許璐床上,罵道:“許大小姐,你能不能消停會!不就一個男人,搞得跟丟了魂一樣,你給我我還不要呢!”“你懂什麼呀!”許璐抱著書一臉癡迷地說,“言大神幾乎不跟女孩子說話的,他今天可是跟我說話了啊,聲音太有磁性了,問我有沒有事,還謝謝我啊啊啊啊啊!”“神經病!”趙美琳放棄了再溝通,抽了張紙巾把口紅擦掉,看到袁清躺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好心問了一下:“袁袁,你來大姨媽啦?”“嗯……”袁清氣若遊絲應了一聲,白天她把許璐推出去的時候,肚子就有點隱隱作痛,後來急急忙忙跑去衛生間,果然是生理期提前了。“沈佳剛泡了熱水,我這有點紅糖,你要不要泡一杯?”袁清擺了擺手,勉強說道:“謝謝你啊,我下午回來灌了一大杯,沒什麼效果。”“我聽我一個小姐妹說,交男朋友做那種事就能帶走呢!”許璐探下頭來,一本正經地問,“要不你去找個男朋友,讓他幫幫你?”“許璐,你可彆說你那些歪門邪道了!你都交的些什麼小姐妹啊,這種事你也信!人家袁清根本沒心思談戀愛,你彆整天拉著人家跟你一起發神經!”“喂!趙美琳,什麼叫歪門邪道?你說話可得負點責任啊,你天天約會難道沒跟你男朋友乾點什麼,怎麼我這就成了歪門邪道?再說了上次你臉上長痘,還不是我的偏方給你治好的!”袁清聽見她們倆吵架簡直一個頭比兩個大,隻得坐起來當和事佬勸道:“你們彆吵啦,我這毛病一直有的,熬過去就好了,許璐,謝謝你替我操心,琳琳,你快化妝吧,等會約會遲到了。”周琛最近接了新工作,地點就在湘大附近。他給袁清帶了點吃的,讓她到校門口領。最近陰雨連綿,溫度一直比較低,袁清在校門口等了一會,裹著外套直發抖。她目光遊移,忽然看到遠處一對璧人,是臻瀾和言喻文。他們撐著傘走在石子路上,樣子很是親密,臻瀾還摟了他一下。原來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袁清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些空落落的,莫名覺得他那句“做我的模特”也許隻是句玩笑話。她扭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羽絨服的高大人影正從遠處奔來,手上還拎著什麼。“圓包子,圓包子!”周琛跑的氣喘籲籲,隔著大門衝她揮手,“看見我沒!”袁清也衝他揮揮手,有點心疼地問:“你怎麼沒打傘啊?”“小雨,不礙事,我從車上跑下來也就一會。”周琛把手裡的東西從自動門縫隙塞進來,笑眯眯地說,“看你琛哥給你買了這麼多好吃的!”“我又吃不下這麼多……”袁清苦著臉接過袋子,又擔憂的問道,“你不是剛工作嗎,給我買吃的,你會不會不夠花啊。”“傻包子,我給人家拍一組照片都夠買十包了,這麼點我還嫌少呢,下個月我再來看你。”“真的不用了,學校夥食很好的,我不會餓著的。”袁清也不好意思讓他跑來跑去,要不是學校不讓進,她肯定要拉他到裡麵轉一圈吃頓飯的。“馬上要放長假了,到時候我請你吃大餐。”周琛戴著帽子,露出好看精致的半張臉。他伸出手穿過自動門摸了摸袁清的腦袋,笑眯眯地應了下來:“那我就等你通知啦,我可要吃好多肉的,你彆小氣不請我啊!”他們說了一會話,雨漸漸大了。袁清舍不得他淋雨,硬把傘從縫裡塞給他,凶巴巴地說:“你不拿著它,以後不許來找我!”“那你……”“我等下跟保安師傅借,沒關係的。你可以走啦,回頭讓司機等急了。”目送周琛離開後,袁清便進了保安室借傘。可她還是想的太美好了,師傅的傘早被人借走了,她正灰心,忽然看到言喻文和臻瀾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保安室。“你是那天那個小學妹?”臻瀾先開了口,衝她微微一笑,“我還想著是哪對小情侶在大門口難舍難分呢,原來是你啊。”袁清有些尷尬,臉上燥著小聲說:“不是情侶,他是我朋友。”言喻文低頭,目光無意落在袁清手上的塑料袋裡。鼓鼓的袋子裡塞滿了零食和水果,勒的她的手腕越發纖細脆弱。她食指上還包著一塊創口貼,看起來實在可憐兮兮的。“怎麼弄的?”袁清和臻瀾都是一愣,卻見言喻文指了指袁清的手,解釋了一下:“我說手。”“哦……削鉛筆不小心割到的。”袁清看了一眼臻瀾,心裡忽然不自在起來,也不想再跟他們多談,見雨小了便趕緊找了借口匆匆離開了。言喻文看著袁清離開,神情漸漸迷茫起來。他不懂自己剛剛為什麼脫口而出關心她的手,明明才見了幾次,實在沒什麼交情可言。或許隻是因為她笑的好看,有幾分神似他母親吧?可她不笑的時候……是半分也不像的。在湘大的基本都是本地人,像袁清這樣小地方來的並不多,到了假期畫室就幾乎沒人了,大家都趕著回家。袁清不怎麼喜歡逛街,也不擅長化妝,一到假期她就一個人泡在畫室裡,對著一屋子的石膏像和顏色豔麗的靜物互相對視交流。今天也不例外,她一個人在畫室畫了一上午,也沒打算去外麵吃飯,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麵包就著水啃著,忽然有人推門而入,袁清嚇得把麵包和水趕緊塞回包裡。她拿起畫筆,緊張兮兮的往門口瞥了一眼,頓時愣住了。言喻文背著包站在門口,身形挺拔,仿佛一棵鬆柏。自從上次在校門口遇到,她明白他是臻瀾的男朋友後,實在不敢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言師兄······”袁清輕輕喊了一聲,算是打招呼。言喻文點點頭,修長筆直的腿大步邁進畫室,最終停在袁清麵前。明亮的燈光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微微一笑,嘴角梨渦俏皮可愛。“好吃嗎?”“什麼?”袁清順著他的目光用手背抹了抹嘴,一塊沒能處理掉的物證麵包屑在她手背上分外明顯,袁清頓時有些無地自容,垂著頭道歉:“對不起……言師兄,你當沒看到行嗎?”湘大的畫室有規定,不允許帶任何食物入內。如果被發現,就會收到禁入信息,一個月都不能再來畫室。言喻文可沒無聊到會去舉報她,規定這種東西,他向來不在意的。袁清今天紮了高馬尾,露出一截白皙美麗的脖頸,線條優美,光澤誘人。言喻文想動筆的欲望越發強烈,他隨意挑了座位坐下,開口問道:“逃了那麼久,也該到你實現諾言的時間了吧?”袁清茫然的看著他,過了會才反應過來,遲疑地問:“你說的,不會是做模特的事……”言喻文沒回答,隻是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一方道具浴巾上,他指指那塊浴巾,決定了今天的主題:“我想畫浴女。”袁清本以為他隻是簡單的要她做個模特,他說隻是順便畫人,現在好像不對吧,她本能的想拒絕他,卻被他一句話堵死:“畫室吃東西是要被禁止入內的。”袁清咬了咬唇,“謔”的一聲從椅子上起身,不服氣道:“我去就是。”“嗯,記得脫衣服。”言喻文在在畫架前等了很久,袁清都沒從簾子後麵出來。他舉著畫筆等的有些不耐煩地喊她:“你好了沒有?”袁清這才裹著白浴巾扭扭捏捏的從後麵挪出來,兩隻手緊緊攥著浴巾邊緣不鬆手,好像害怕一失手就要春光乍泄。她紅著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言喻文,卻見他抿著唇神色肅然,她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於是調整了心態用最自然的語氣詢問他:“言師兄,你看可以開始了嗎?”言喻文皺了皺眉頭,開口提要求:“頭發撥到一邊。”袁清乖乖的伸手去撥頭發,卻因為動作幅度的問題害浴巾滑落了一點,雖然裡麵穿了內衣,她還是嚇得低呼了一聲,伸手扯住浴巾一角。“彆動。”袁清生怕毀了他所要的感覺,僵著身子維持著這個狀態不敢再有動作。漸漸袁清有些疲累,便偷偷抬眼瞄了言喻文幾回,發現他根本沒在看她,索性放心大膽的開始觀察他。他一如那日在梧桐樹下的模樣,全神貫注一絲不苟,醉心於創作的世界。沉迷於繪畫的言喻文真的很吸引人,好像全身都在發著光,怪不得許璐非得喊他言大神呢。一切美好寂靜全毀在袁清咕咕亂叫的肚子上。言喻文抬頭,與袁清尷尬的眼神有幾秒交彙,最後他低頭,將最後一筆繪上,才輕飄飄的說:“繼續做我的模特,我請你吃飯。”袁清剛想說不用,卻又聽他如那一日一般開始慢慢數數字:“一,二,三······”這次他數完了,卻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氣氛一時僵持,袁清歉意的開口回絕他:“我不想再做模特了。言師兄不要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