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憑空消失(1 / 1)

蘇來叼著麵包,外套剛伸了一隻袖子正要去開門時,急促的敲門聲一陣陣響起。握在門把上的手一僵,蘇來在電光火石間想到了此時站在門外的會是哪些人。敲門聲沒有間斷,甚至愈來愈劇烈,隱隱有人聲透過來,外頭的人似乎準備砸門。蘇來趕緊吐了麵包,低著頭把衣服穿戴整齊。在壓下胸腔裡的擂鼓聲響後,他打開了門。掛了電話的秦樂天看著掛鐘上的時間,以及掛鐘下震怒的館長,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蘇來,大難臨頭了。門外站著四個神情冷峻的警察,警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蘇來眼睛一脹。中間的警官出示證明後壓著嗓音厲聲道:“我們是市局文物調查部的。昨晚國家一級文物芳玉盞失竊。根據供詞,你作為最後一個離開的人,請配合我們回警局調查。”蘇來望了一眼他們,還好,沒戴手銬,不會太狼狽:“我願意服從調查。”“帶走。”說完兩個警察便一左一右帶著蘇來上了警車。隔著警車窗戶看兩旁的林蔭大道感覺很不一樣,蒼翠的顏色統統像是被澆上了層黑漆一般,死氣而怪異。車內氣氛壓抑,蘇來攥著手低頭回憶著昨晚的細節,兩邊的警察緊緊挨著他,無所遁形的壓迫感一陣陣侵襲著他的神經。想起前一刻秦樂天語氣裡的焦急,蘇來不由望了眼窗外,希望秦樂天不要被咎責。蘇來正暗自禱告時,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各色風景中,他猛的瞧見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明明警車已經開得很快了,可是那個黑影卻一直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抹也抹不去。可在蘇來眨了眨眼的功夫,那個身影就消失不見了。“剛才窗外的人影你們有看到嗎?”並沒有人回答蘇來小心翼翼地發問,在他們眼中,蘇來此時與一級盜竊犯沒什麼區彆。咽了咽口水,蘇來閉起眼睛,無聲等待著車程的終點。博物館內,秦樂天與館長等人站在監控錄像前,把不到一個小時的錄像反反複複看了已有近百遍。錄像裡很清楚,自蘇來離開後博物館內除了強紫外線與芳玉盞自身所散發的光亮外,再沒什麼光源了。可也僅僅在半個小時後,周秦陳列館正中忽然發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劃開天地,透過攝像機仿佛要把幾個人的瞳孔刺穿。十幾秒後,在白光熄滅的同時,玻璃罩裡的芳玉盞也消失不見了。幾人俱是一個腦袋兩個大,望向秦樂天的眼神裡透著氣憤與詰難。而秦樂天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機器,挺直的背脊倔強而孤傲。“怪力,是怪力。”一片寂靜中,秦樂天極其冷靜的一句話讓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他微微昂起頭,將眾人臉上的神情一一望過,最後停在館長身上:“這樣莫名的消失,不是科學能解釋了的。”立刻便有人冷聲反駁,語氣裡儘是不滿與質疑:“想為自己學生開脫也不是這樣開脫的。”“什麼人不人鬼不鬼的,”其他人跟著道:“可能是不法分子故意製造強光,再借機盜走了芳玉盞。並且無論如何,蘇來疏忽職守導致芳玉盞被盜是不爭的事實。”在場的人都知道秦樂天的課題研究是關於周秦時代的巫術探討,這樣虛無縹緲的課題秦樂天幾乎找不到同盟。可他偏偏固執又堅定,憑著關於周秦寥寥數語的記載,硬是將課題撐到了現在。不滿他的大有人在,加之現在他又不管不顧地為自己學生辯解,往日裡耿直脾性引起的怨懟此刻儘數歸還,使他孤立無援。工作人員們說完後便看向了神色凝重,目光還未離開監控的館長。館長姓趙,任職已有二十一年,博物館裡的每一件器物都算是他的孩子了。他帶著他們重見天日,帶著他們遠離戰火紛飛。較之閱曆與權利,現下沒有人能比他更有資格評判這件事。趙館長看著視頻裡的強光,眼珠子一動未動,說出口的話卻一字一句砸在秦樂天心上:“芳玉盞是你發現的,你是功臣。可同樣的,你比誰都清楚,芳玉盞的重要性。”是了,不論是芳玉盞背後所代表的周秦文化,僅僅將它和棺木上的文字聯係起來,都極有可能對秦樂天的課題產生巨大的影響。“幾十年前,炮火打到了這座城市,一片殘骸屍橫遍野,可是館裡的文物沒有一件損壞丟失。但是現在,半個月前出土的重要文物憑空消失,根本沒有半點蛛絲馬跡可以追尋。”一席話畢,趙館長看向雙唇緊抿的秦樂天,語氣稀鬆平淡,半渾濁的眸子裡仿佛浮著一層霧氣:“說不定它再也找不回來了,說不定它此刻已經被轉賣了。樂天,蘇來的清白讓警察去判定,你不要再糾結了。你更應該擔心的是,失竊的消息是壓不住的,輿論起來的話,我們該如何自處。”此時坐在審訊室的蘇來也在思考著,他該如何自處。他知道一扇玻璃外有不止一個人在觀察著自己的神情,不會放過自己麵上任何一閃而過的情緒。強燈照下,坐在他對麵的兩位警察一位負責詢問,一位負責記錄,整個氣氛壓抑而逼仄。“昨晚離開博物館的時間。”“十點半。”“在博物館工作多久了?”“一個月不到。”“你也參與了芳玉盞的挖掘工作?”“是。”“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對芳玉盞產生了興趣?”蘇來被拷住的雙手一抖,他抬眼望著詢問的警察,想讓自己的語氣真誠一些可話說出口還是帶了絲絲憤怒:“我有自己的操守,芳玉盞給我帶來的除了工藝上的驚豔就是興奮,其他的再沒有了。”蘇來眸中怒火自然落到了窗外一眾人眼中,他們也清楚,監控錄像裡的蘇來和往常閉關人員的工作任務彆無二致。可這次丟失的文物太珍貴了,痕跡專家、側寫專家、特級刑警,幾路人馬齊齊聚到了這座城市。上頭給了死命令,關於此次丟失事件的相關人員,不查個底朝天以確認其是清清白白的絕不能罷休。丟失的不是芳玉盞,而是一段珍貴的曆史。所以蘇來作為最後一個看到芳玉盞的人,是萬萬不能放過的。而從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如果蘇來裡應外合偷盜了芳玉盞的話,理由隻有一個,窮。蘇來是孤兒,學費也是自己勤工儉學掙來的。麵臨畢業季,除了現有博物館的工作,蘇來投出去的簡曆隻有一家小公司收了,幾乎是看不到什麼錦繡前程的。在這些外因的促使下,他放手一搏的可能性就格外的大。“平時除了博物館與學校,還會去哪裡?”警察們查過蘇來平時的行跡,乾淨,太乾淨了。朋友沒幾個,每天不是去博物館和學校就是回出租屋研究文章,生活枯燥乏味到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完。蘇來自己也認真回想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之前在一家咖啡館工作過一段時間,接到博物館的兼職後就辭了。”“叫什麼?”蘇來如實說了名字。窗外幾名警察不動聲色地交換了眼神,不多時便有人匆匆趕去了蘇來工作過的咖啡館。幾輪問題過後,雙方心思各不相同。蘇來現在得到的信息隻有芳玉盞失竊,其餘的細枝末節他一概不知,根本無法預判接下來的事態會發酵成什麼樣。警察們則是有些許挫敗,在蘇來身上他們挖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監控也無法證明什麼。如果證據不充分,他們隻能放了蘇來。埋伏在地下文物市場的探員們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至今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芳玉盞還沒開始輾轉於人手。那它到底去了哪裡呢?“那個叫秦樂天的也盯好,讓下麵人嘴巴放緊,彆把事情惹大了。”蘇來被帶下去後,站在窗口的一列人中有人發了話,使本來沉悶的氣氛染上了那麼絲絲生死一線的味道。幾個人很快便散開了,緊鑼密鼓地進行新一輪的調查。蘇來坐在窄小昏暗的房間內,聽著外頭牆壁上時鐘的滴滴答答,聽著警員們匆匆的腳步聲,心裡也在數著時候,現在正是追查丟竊文物的黃金時間。芳玉盞,可一定要被找回來啊。蘇來在警局內看似平靜的空間裡一點點熬著,而外頭,差不多已經翻了天了。趙館長的話一語成讖,有記者在博物館門口蹲守時,悄悄在義憤填膺的工作人員處打聽到了消息。雖然隻有‘一級文物丟失,蓋為某大學生閉館時疏忽職守’這一句話,但這話裡麵的信息足夠他們筆下發揮了。於是隻一個上午的功夫,消息在當地迅速傳播開去,再結合近期引起轟動的一級文物隻有芳玉盞,一時間輿論四起。群眾們在觀望事態的同時,手上動作也沒停,他們艾特博物館官微,艾特當地所有大學,求解氣的同時用正義包裹自己讓當事人給一個解釋。隻可惜當事人此時正坐在警察局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黃昏時分,有網絡媒體任發表了一篇長文,內容直指芳玉盞丟失事件。他聲聲發問,為什麼會讓一個在校大學生進行閉館如此重要的工作,更言明芳玉盞對於整個考古界乃至周秦曆史的重要性。。最後他直截了當提出,不僅是這個大學生,館長以及引薦這個大學生的人都難辭其咎。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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