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駛入濱海大道，瞬間融入青嶼城的車水馬龍，滿目都是繁華街景。神秘的槍聲就此消失。喬逸棠沉思片刻，撥通了杜澄衷的電話。杜澄衷是喬逸棠的下屬，職務非常雜。喬逸棠在拂曉兼著許多事，譬如戰隊負責人、空氣力學設備開發組的組長、深海能源研究所的顧問等等。每一件事，他興起時就跟進，意興闌珊時就丟給杜澄衷，反正喬靖天很縱容他，凡事都隨他。喬逸棠曾經是拂曉最核心項目的參與者，自那個項目結束之後，喬逸棠就是現在這副紈絝子弟的做派，凡事任性而隨意，拓弛不羈。“小喬先生，有什麼吩咐？”杜澄衷問。“拂曉的停車場，今晚有一場奇怪的演出。”喬逸棠大致講出剛才的遭遇，“我需要所有關於這場舞台劇的資料，包括策劃與參與者，演出的動機，表演時涉及的投影技術和道具等。”“好的好的。”杜澄衷一一記下。喬逸棠想了想，又道：“他們在現場留下一些道具，我的車上也沾了一些，晚上我讓車去你那，這些痕跡或許可以輔助你分析他們的技術。”喬逸棠很想弄清楚，剛才車窗外究竟是幻影還是真人。“好的好的，不過我今晚沒空……”杜澄衷還沒說完，就被喬逸棠打斷：“準假，明天再弄。”然而，杜澄衷絲毫沒理解自家老板急著準假的苦心，自顧自道：“今晚有一個裴洛同人小茶會，我要帶著自己畫的本子去喝茶嘻嘻。”“再見。”喬逸棠摔了電話。肖祈鎮在旁邊樂不可支：“杜杜怎麼還是這樣？”喬逸棠黑著臉，沒理他。杜澄衷辦事乾練，很少讓人費心。隻是他人如其名，說話從來都是直抒胸臆，從不考慮哪句話老板愛聽，哪句話老板不愛聽。比如裴洛二字，一直是喬逸棠的禁區，整個拂曉工業，隻有杜澄衷敢當麵和他說。裴洛，就是拂曉戰隊的裴世卿和顧羽洛，兩人都是雲智人裡的美少年，在拂曉的CP粉之間頗有人氣。杜澄衷特彆沉迷他倆，業餘愛好就是各種裴洛的小本子小周邊小黃……小清水圖。“杜杜至今沒被你打死，也是奇跡了。”肖祈鎮笑得更歡。“我沒有更好的人選。”喬逸棠沉聲。“你不是吧，拂曉工業人才濟濟，你會缺人？”“隻有杜杜不會把我當小孩子哄。”喬逸棠無奈笑著，“他這個二貨，沒有說假話的技能點。”“好吧。”肖祈鎮笑笑。喬家這位小少爺的境遇，他多少知道一些。“再說，我打死他有用嗎？”喬逸棠欲言又止。“好啦，裴世卿和顧羽洛之間沒什麼的，我看得出來。”肖祈鎮說。“關我何事？”喬逸棠冷聲。“顧羽洛是誰？”車內的裴世卿好奇。“不要跟我提這個人，尤其是你，不許提。”喬逸棠勉自鎮定，卻從牙縫裡溢出一絲惱火。“行了，你就彆激他啦。”肖祈鎮拍拍裴世卿，笑著搖頭。車窗外，華燈鋪滿長街，高樓廣廈撲麵而至，雖然已是深夜，但繁華的鬨市裡，依舊有許多年輕人在說笑嬉鬨，把酒而過。現世安穩如初，無事發生。“可能隻是夜鷹的人鬨鬨情緒，沒什麼大事。”肖祈鎮說。“既然隻是夜鷹的人鬨事，你就不能做點什麼嗎？”喬逸棠斜眼瞧他。肖祈鎮卻仿佛事不關己，哈哈大笑：“你這個人看事情，永遠沒有你大哥通透。”“嗯？”“小喬，你覺得他們跳海是因為我嗎？”肖祈鎮仰頭倒在車後座上，笑道，“根本沒有人在意夜鷹的未來，每一個人擔心的，都是自己的未來。”喬逸棠沉默。有些事情，他確實不如喬靖天。過了許久，他才問：“你未來有什麼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我現在胸無長誌，生無可戀。”肖祈鎮看向遠方，神情黯然。“你要是真想跳海，跟我說一聲。”喬逸棠道。“怎麼？”“我去撈你。”喬逸棠瞪他。“哈哈哈哈，有勞了，”肖祈鎮大笑，笑罷，卻湊了過來，“你都離開拂曉那麼久了，沒想過跳海？”“今天才被人推進海裡。”喬逸棠看向裴世卿。“是抱你，不是推你。”裴世卿認真糾正他。喬逸棠：“有區彆麼？”“我抱你抱得很溫柔的，而且你在水下喘不上氣的時候，我還……”“閉嘴。”喬逸棠強行按住裴世卿的頭。裴世卿瞬間收聲，卻很享受按在頭上的修長手指，甜笑著蹭了蹭。“拂曉戰隊現在很好，沒有我，戰隊隻會更好，他也會變得更好，我為什麼要跳海。”喬逸棠望著眼前乖巧的裴世卿，思緒複雜。“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好？”肖祈鎮冷眼旁觀。“怎麼不好？”喬逸棠抬起細長的眉眼，一臉玩世不恭，“我還是喬家的二公子，吃喝玩樂，樣樣不愁。”“你敢玩遊戲麼？”肖祈鎮專門戳他的痛處。“不敢。”喬逸棠手下一顫，迅速離開裴世卿，“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未來是屬於雲智人的。”“所以你就耽於享樂？”“耽於享樂也很好。”喬逸棠笑。“你還記得那次在酒吧麼？你喝得神智不清，逢人隻喊一句話。”肖祁鎮道。“我喊什麼？”“人生在世，當有所為。”肖祁鎮一字一頓。喬逸棠覺得胸口被人戳了一刀。不過很快，他就壞笑道：“這句話，轉送給你，肖隊長。”隊長二字咬得鏗鏘有力，言語裡滿是報複的快感。“行吧，咱倆就彆互相傷害了。”肖祈鎮認慫，“我們說些開心的事情。”“什麼開心的事？”“剛才，我偶然想起新手鎮，覺得很開心。”“新手鎮？”“就是渝凇鎮，還記得那個小鎮嗎？所有人進入檀州的第一站，”肖祈鎮的笑容漸露溫暖，“以前常常有小夥伴來我家一起打遊戲。”“是嗎？”喬逸棠的反應很淡然。肖祈鎮一愣：“你不覺得嗎？”“不覺得。”“為啥？”“我從小沒有朋友，也不敢和同學說話，更沒有小夥伴陪我回家打遊戲。”喬逸棠道。“那你以前都怎麼玩的？”肖祈鎮問。“我一個人開著一隊號，跟外掛玩唄。”喬逸棠揚起頭，很是得意。“你還真是。”肖祈鎮一時語塞。“沒關係的，我這樣的人，不管玩什麼遊戲都是單機，也挺好的。”喬逸棠笑著說，“而且我做的外掛可好用啦。”“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肖祈鎮無奈。“你還有我。”裴世卿湊到喬逸棠近前，笑容溫煦照人。“你？”喬逸棠愣住。“對呀小喬，想不想帶小夥伴回家打遊戲？”肖祈鎮一把摟住裴世卿，“你看，現成的兩個小夥伴，正在等待你的邀請。”